次日清晨,吴国公夫人差人前往大房传下话来,严令曹证不得踏出府门半步,同时又派人赶赴扬州,去接曹诱回府。
张夫人听闻此讯,心中满是感激,忙不迭地前往千禧堂请安。
而王夫人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她心里透亮,老夫人这是在委婉提点自己。这些年,家中大小事务都由她操持,她早已习惯了当家做主的姿态。如今婆母归来,她反倒觉得处处受限,做起事来束手束脚。
思量再三,王夫人吩咐下人去把曹证的长随小厮唤来。
小厮李来得知王夫人传唤自己,一路上战战兢兢,犹如惊弓之鸟。一进清怀院,他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头低得快要贴到地面。
王夫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说道:“老夫人的吩咐,想来你也知晓了。从今日起,不许再引着你家少爷出门,更不准他与旁人相见。倘若让我发现你坏了规矩,定要打断你的腿!”
“是是是,奴才一定好好看住少爷。”李来像捣蒜似的连连点头,额头都快与地面碰撞在一起,“绝不引着少爷出门,老夫人与夫人的命令,奴才定当遵守。”
见他还算识趣听话,王夫人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你只需照吩咐行事就好。等你家少爷成家立业,日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夫人放心,奴才定会做好分内之事,绝不敢奢求什么好处。”李来诚惶诚恐地回应着。
王夫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说道:“你去吧,好好做事。”
李来仿佛得到了大赦一般,三步并作两步退出院子。一出院子,他才发现自己早已冷汗湿透了衣衫。但此时他顾不上这些,拔腿就跑,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回到曹证的院子,李来才慢慢缓过神来。
此时,曹证正在书案前专心作画。见李来这般狼狈的模样,便停下手中的笔问道:“夫人找你去做什么了?”
曹证目光犀利,仿佛能看穿人心,李来不敢撒谎,赶忙跪地央求道:“我的爷啊,从今往后您就乖乖听夫人的话吧,别再让小的为难了。夫人才下了命令,不让您出府。要是您再出府,夫人就要打断小的腿了!”
“哼!”曹证愤怒地将笔一扔,语气满是讥讽,“你若害怕,今儿就拿着身契出府去吧!”
“我的爷,您就是要了小的这条命,也不能赶小的出去啊!”李来涕泪横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小的无亲无故,从小就跟在您身边,您在哪里,小的就跟到哪里。”
曹证被他气得又怒又笑,骂道:“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真是丢我的脸。”
骂完,曹证不再理会李来,开始小心地收拾书案上的画。
李来赶忙起身帮忙,趁机偷偷瞟了一眼,只见画上隐隐约约是个年轻女子的模样。
曹证收拾画的时候动作格外小心,刚才骂李来时的怒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罢!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曹证神情落寞,自嘲道,“从小到大,我武功比不上大哥,学问也不如二哥。即便身为曹家嫡子又如何?父母都不把我放在心上,就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真是可悲至极。”
“少爷,您可比四少爷强多了!”李来一本正经地劝说道,“四少爷自小就被送到千里之外的扬州,也不知道如今过得怎么样呢!”
“你懂什么?”曹证打断他的话,“四弟在扬州拜了师父习武,可比我自在多了。他还投身行伍,为朝廷效力。我枉为兄长,却只能像被圈养的鸟儿一样被困在家里,什么事都做不了主。”
说到这里,曹证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出去吧,这几日别再来打扰我。”
打发走李来后,曹证关上房门。此后几日,他果真没有踏出房门一步,只是待在屋内读书练字。
王夫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十分欣慰。
“证儿或许是想明白了,不枉我在老夫人面前为他周旋。”
周木兰给王夫人奉上一盏茶,轻声说道:“母亲对三弟的一片苦心,他日后总会明白的。”
然而,王夫人却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忧虑:“你哪里知道,证儿性子倔得很,经此一事,怕是要埋怨我了。”
“母亲不必忧心,等三弟成了家,明白了妻子的好处,自然就会放下那些执念了。”周木兰柔声安慰道。
“但愿如此。”王夫人倚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搭在太阳穴上,眼神有些放空,缓缓说道,“其实,就算没有韩家这门婚事,我也不愿意让证儿娶曼戈。她是和离之身,旁人都传言她不吉利,我心里总是有些顾虑。况且,证儿为了她几次和我吵闹,闹得阖府上下都不得安宁,这样的人,怎么能让家宅兴旺呢?”
“母亲……”周木兰轻声打断她的话,朝千禧堂的方向指了指。
王夫人瞬间反应过来,懊恼地道:“我真是糊涂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曹皇后也是和离再嫁之身,王夫人嫌弃刘曼戈,不就等同于嫌弃曹皇后吗?她自然不敢在曹家人面前说这些话。
王夫人苦笑着说:“你哪里懂得我的苦楚?不怕你笑话,我嫁进曹家三十年,和老爷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若不是有老夫人做主,我如今还不知道过成什么样呢!”
听她又提起这些往事,周木兰默默地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王夫人脸上带着些许愁容,缓缓说道:“我与老爷这些年感情生分,关系并不和睦。好在有诵儿和证儿兄弟俩,让我这日复一日的日子添了不少盼头。但这做娘的,总是免不了为孩子操心。”
王夫人顿了顿,眼中满是忧虑,继续说道:“证儿这孩子,天资比不过诵儿,又是次子,日后无法承袭爵位。所以平日里,他只要有什么想法,我都顺着他,就想着能让他开心些。就说这次的事儿,我打心眼里也想成全他,可这事儿牵连太广,诸多限制,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偏偏这孩子性子倔得像头牛,一点儿都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周木兰静静地站在一旁,垂着眼睑,面上不露声色,可心里却暗自叹息婆母糊涂。她深知“惯子如杀子”这个道理。曹证出生在吴国公府这样的世家大族,许多事都身不由己。王夫人一味地纵容他随心所欲,却没有培养他与之匹配的能力和本事,这看似是爱,实则是害了他。只是,她身为儿媳,有些话看破却不能说破,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曹证这次真的能想通,走上正途。
时光匆匆,转眼就到了腊月初八。宁远侯府小秦大夫人坐着马车,带着一众女使婆子,来到吴国公府,亲自邀请吴国公夫人去令远侯府做客。吴国公夫人自是应下了。
接下来的几日,吴国公夫人真是费尽心思。她精心为曹不疑挑选衣物配饰,让人把库房中的珍藏都搬了出来。曹不疑不停地试穿,绫罗绸缎堆积如山。经过数日的忙碌,她试穿了上百件衣裳,每套都要搭配独特的首饰,整个人忙得团团转。直到最后,曹不疑只要看见新衣裳,脸色就变了,心里只希望能快点到赴宴的那天。
终于,赴宴的日子来临了,曹不疑终于从漫长的煎熬中解脱出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