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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耀眼

转眼,学校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如期而至,校园里高亢激昂的进行曲如同沸腾的血液,震耳欲聋。操场上,色彩鲜艳的旗帜迎风招展,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如同奔涌的潮汐,仿佛整个校园都被这蓬勃的活力彻底点燃。

陆清皓热爱跑步,那对他而言是一种淋漓尽致的释放。他早早地报名了好几项田径比赛,并带着一丝期待和兴奋,如同分享秘密般告诉温韵江,希望她能在比赛时来到跑道旁,为他呐喊助威。

面对陆清皓略带期盼的要求,温韵江的心底却如同被一块无形的石头堵住,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抗拒,她含糊其辞,并没有明确地答应他。她也无法清晰地剖析自己为何不想去支持陆清皓,为他加油打气,只是隐约觉得,站在那样一个充满喧嚣和目光聚焦的赛场上,成为众多热情观众中的一员,对她而言是一件极其难为情的事情,仿佛要将她置于烈日之下,让她无所遁形。

站在喧嚣的人群中,声嘶力竭地为陆清皓加油呐喊,是一件与她本性背道而驰的事情——她天生就习惯了低调,如同夜色中一抹不引人注目的阴影,更喜欢安静地蜷缩在角落里,像一片卑微的叶子,渴望隐匿于人海,不被任何目光捕捉。

成长时期如同荒草般卑微的自卑感,早已在她心底扎下了深根,如同无法拔除的毒瘤,让她习惯了隐匿于人海之中。即使身边有光芒四射的人,她也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害怕那光芒会沾染到自己身上。她害怕成为人群的焦点,害怕被无数双眼睛注视,害怕暴露内心深处涌动着的自卑与不安。

温韵江从小就对体育运动缺乏兴趣,尤其对跑步怀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如同溺水之人对深海的恐惧。她清晰地记得高中体育课上,仅仅因为要跑那漫长的1200米,她便如同被困在噩梦中一般,恐惧得哭了出来。剪着利落短发、体型圆润的女体育老师从未见过这种情况,还走过来手足无措地安慰她。

只要一想到跑步时那令人窒息的心跳加速、粗重的喘息声如同拉锯、胸腔仿佛被撕裂般的疼痛,以及双腿沉重得像灌满了铅块的无力感,她便会条件反射般地心生恐惧,想要逃离那让她窒息的跑道。

而这一次,温韵江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报名了一个她极度抗拒的项目。作为班级的一员,她本不想成为拖后腿的那个人,但是因为班上人数不够的关系,她如同被赶上架的鸭子,不得不硬着头皮报名了班上的女子400米接力赛。

当陆清皓得知她有比赛,兴致勃勃地询问她具体时间,说要来为她加油时,温韵江却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不仅如此,她还再三叮嘱,语气近乎严正地要求陆清皓不要出现在她的比赛现场。

她如同一个害怕在阳光下暴露伤疤的孩子,不想要自己喜欢的人看到她在跑道上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的模样,那会让她觉得自己更加渺小和不堪。但是,这些如同深埋在心底的秘密一般的原因,她最终都没有向陆清皓透露半分,只是用一层冰冷的沉默,隔开了他们之间原本亲密无间的距离。

运动会这天,阳光如同打翻的金箔,洒落大地,操场上人声鼎沸,热闹如同盛大的节日庆典。因为之前要给班级里参加其他项目的同学加油打气,温韵江姗姗来迟。等她匆匆赶到男子800米比赛场地时,跑道两侧早已被热情高涨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无数双眼睛如同聚光灯般,汇聚在跑道上那些矫健的身影上。

陆清皓穿着轻便的跑步短衣短裤,胸前醒目地贴着号码牌,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焕发。他挺拔的身影站在起跑线前,目光如同雷达般在周围攒动的人群中来回扫视,似乎在焦急地寻找着什么,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隐约带着一丝期待的光芒。

温韵江远远地望着他,心里却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慌,那种无力感让她下意识地往人群深处躲了躲。她选择了远离喧嚣,甚至刻意隐没在人群中。对她来说,像其他情侣那样放开嗓子,忘乎所以地为他呐喊助威,仿佛是一件比跑完一千米还要艰难的事情,一道她无论如何也无法逾越的心理障碍。于是,她选择了用沉默来陪伴,将那份微弱的鼓励,如同最虔诚的祈祷,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

陆清皓的眼神还在人群中搜索。温韵江东张西望,努力想要找到一个能够让她不那么引人注目的角落,终于在人群的缝隙中发现了一小块空隙,正准备如同泥鳅般钻进去,一个带着几分熟悉和戏谑的声音却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咦,温韵江,你咋在这儿啊?我们班又没有参加男子800米的同学,你干嘛给别个班加油啊!”

温韵江如同被突然点名的小学生,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班上那位伶牙俐齿、性格如同带刺玫瑰般的同学王敏。王敏手里还拿着刚才给同学加油助威用的塑料彩棒,脸上带着一丝未褪的兴奋,显然是准备离开这拥挤的场地。

王敏那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像一根细小的冰针,精准地扎进了温韵江那颗本就敏感的心脏。本来就觉得走错了地方的她,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发烫,如同被烈日灼伤的花瓣。

“我……我只是随便看看,凑凑热闹。”温韵江如同被抓住的小偷,低声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和窘迫。

王敏挑了挑她那双灵动的眉毛,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和不置可否,似乎对温韵江这个略显苍白的解释并不完全满意,但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转身,如同融入风中一般,很快便消失在了拥挤的人群里。

温韵江如同卸下千斤重担般,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连忙如同受惊的兔子般钻进了人群的缝隙,找到一个尽可能不起眼的角落,如同把自己变成了一块透明的玻璃,试图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铁吸引一般,重新落在了远处起跑线旁的陆清皓身上,心底那股挥之不去的不安却如同缠绕在她脚踝上的藤蔓,让她每一步都显得沉重而犹豫。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在意别人的看法,那些无关紧要的目光如同过眼云烟,本不该在她心中留下任何痕迹,可那种如同深入骨髓的自卑感却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束缚,让她无法坦然地面对这一切。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仿佛要将她肺部的每一个角落都填满,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心中充满虔诚地默默地念道:“加油,陆清皓,加油!”

这时候,穿着一身利落运动服的发令员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发令枪。陆清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全神贯注地站在冰冷的起跑线上。

他那双如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如同锁定目标的雄鹰,笔直地注视着前方的终点线,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人群中那个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身影的温韵江。

“嘭!”随着一声刺破空气的枪响,选手们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带着青春的激情和力量,奋力冲出了起跑线。

人群中压抑已久的加油声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瞬间达到了顶峰,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操场。

温韵江如同置身于风暴中心的一叶扁舟,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中,双手不自觉地合十放在胸前,白皙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而又充满期待的微笑,默默地为陆清皓祈祷,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无声的祝愿。

然而,她的嘴唇却如同被无形的针线紧紧缝合着,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仿佛声音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封印在了喉咙深处。

就在这时,她如同在嘈杂的交响乐中捕捉到一丝清脆而有力的主旋律,清晰地听见人群中响起一声饱含热情的呼喊:“陆清皓,加油!” 温韵江如同被磁铁吸引一般,循声望去,在拥挤的人群最前排,她发现了一个熟悉而又刺眼的身影——李越瑶。

李越瑶如同盛开的骄阳,自信而热情地站在那里,她的目光如同最亮的星辰,紧紧追随着跑道上飞奔的陆清皓,投入而卖力地呼喊着他的名字,那声音充满了自信和毫不掩饰的爱慕,仿佛她才是站在陆清皓身边的正牌女友,散发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陆清皓的室友何志勋和朴成翔也在李越瑶身旁,他们同样热情地为陆清皓呐喊助威。虽然他们的目光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温韵江,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往人群深处躲了躲,生怕被他们发现。

“温韵江,你在躲什么?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在心底如同一个绝望的囚徒般,一遍遍地质问着自己,却始终找不到一个明确而清晰的答案。

或许,是她那如同易碎水晶般的骄傲在作祟,让她如同害怕被阳光灼伤的吸血鬼,本能地想要隐藏自己。她害怕被陆清皓的朋友和同学发现她那如同卑微尘埃般的存在,害怕他们会用轻蔑的眼神打量她,觉得是她如同藤蔓一般缠绕着光芒万丈的陆清皓,是一个厚着脸皮倒贴的“舔女”。

她害怕他们会用异样的眼光审视她,对她评头论足,甚至在背后嘲笑她,说她在这段感情里爱得更多一些,是这段关系中卑微的“下位者”。太多的恐惧和顾虑如同无形的枷锁,一层又一层地束缚着她的心,让她无法像其他人那样坦然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铁吸引一般,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人群中如同闪耀的宝石一般的李越瑶身上。

李越瑶气势如虹,自信如同盛开的玫瑰,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感染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她浑身都散发着蓬勃的朝气。甚至在陆清皓奋力奔跑时,她也如同最忠实的追随者,一路小跑着在操场内圈陪跑。那一声声饱含爱意的加油呐喊,如同最动听的乐章,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温韵江如同一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观察者,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一股难以言喻的自卑感如同疯长的野草般在她心底蔓延开来。她忍不住在心底一遍遍地问自己,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李越瑶那样坦然热烈的。

相比之下,她觉得自己如同一个默默无闻、格格不入的丑小鸭,甚至像一个不合时宜的幽灵,在这喧嚣热闹的运动场上找不到任何属于自己的位置。她喜欢陆清皓,如同夜空中一颗微弱的星辰仰望着皎洁的月光,可她的喜欢却显得那么轻飘飘,那么小心翼翼,如同握在手心的沙,仿佛随时都会悄然流逝。

她的心里忍不住浮起一个让她痛苦的念头:或许,像陆清皓这样如同骄阳般耀眼明媚的人,与李越瑶那样自信阳光、如同盛开向日葵一般的女生,才是真正般配的一路人。

虽然温韵江一直都知道陆清皓的家庭背景优渥,与自己天差地别,但以往这些无形的差异并没有如此具象化地摆在她的眼前。而此刻,当她亲眼目睹李越瑶那耀眼夺目的光芒时,他们之间那道巨大的鸿沟变得如此清晰。

她像一只蜗牛,刚刚探出的触角遇到了阻碍,便开始退缩,甚至产生了逃避的念头。这种如同毒药一般的想法,如同缓慢而无声的腐蚀剂,逐渐侵蚀着她对陆清皓那份小心翼翼的爱恋,最终演变成了她对陆清皓越来越明显的疏远与冷漠。

比赛仍在激烈的进行着。刚开始,陆清皓并没有冲在最前面,而是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稳稳地保持在第三名的位置,如同潜伏在草丛中的豹子,等待着最佳的时机。长跑,最重要的便是那份如同细水长流般的耐力。

在四百米一圈的跑道上,当第一圈跑了一大半的时候,他如同突然觉醒的雄狮,开始稳步加速,矫健的步伐逐渐加快,然而他的呼吸却依旧平稳而富有节奏,仿佛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他的身影如同一道流畅的弧线,逐渐超越了前面渐渐慢下来的选手。最终,他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一般,以绝对的优势,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迎接属于胜利者的欢呼。

他的同学和朋友,包括一直热情呐喊的李越瑶,如同潮水一般立刻涌了上去,将他团团围住,欢呼雀跃,仿佛他就是他们凯旋归来的英雄,是他们骄傲的象征。李越瑶的笑容如同盛开的夏花般灿烂夺目,她甚至体贴地递上了一瓶运动饮料,那双明亮的眼眸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喜悦。

陆清皓接过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充满喜悦的笑容,礼貌地向她道谢,然而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周围兴奋的人群中焦急地搜寻着什么,似乎还在期待某个人的出现。

温韵江站在人群外,孤零零地、远远地望着他们。她心里既为陆清皓的胜利而感到一丝喜悦,又因为自卑而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那种自卑感却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包裹,让她无法挣脱,甚至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她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场景,如同看着两个原本就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而自己只是一个不小心闯入的异类。刚刚那个让她痛苦的念头再次如同毒蛇一般在她心底滋长:或许,那么破碎的自己,靠近谁都不应该,尤其是像陆清皓这样耀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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