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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林佑哲作为许邵廷的秘书兼总助,大大小小的事,公的私的,他都是知悉的,包括许邵廷准备找人推婚约这件事。

闻葭说的没错,许邵廷作为许家长子,又接手天许集团,权势对他来说仿佛是生来之物,他什么都能做主,唯独不能做主自己的婚姻。他这样的人,从出生起就什么都有了,又在成长的过程中一件件失去,为首的就是感情自由。

他需要一个跟他门当户对、势均力敌的对象,来塑造一个看似美满的家庭,来维持他的对外形象。

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上流阶层中闭口不谈但又人人默认的规则。

但许邵廷不愿意。

在外人看来这很奇怪,按理说,他应当是那种会被莺莺燕燕环绕周围的男人,然而,他枕边的位置却一直空到现在。

其实他身边不是没有垂涎的、不是没有觊觎的、不是没有虎视眈眈的,奈何对方一伸手,他就能看透对方掌心向上是想要他的权势,还是想要他的金钱。

所以对于那些不断投怀送抱的,不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他都只是意兴阑珊地看对方一眼,继而不留情面地把人拒之门外。

许母赵兴岚心里自然也着急,安排了一个个经过自己挑选的姑娘往他身边送,不是她们那个贵妇圈中哪家的小姐,就是哪家名媛。

然而通常不过半天,这些小姐名媛就会苦着一张脸回来控诉:

“人很大方,就是一句话也不肯跟我说…”

每当这时候,赵兴岚只会无奈地摇摇头,继而去征求许博征的意见。

许博征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好父亲,把整个天许集团交到儿子手里,给他足够的权势,唯独在许邵廷婚约这件事情上,他想占有绝对话语权。

一聊到婚事,父子俩一个红脸,一个沉默,每次都以许邵廷一句‘我自己有数’结束话题。许博征没辙,只得往许邵廷周围的人耳旁吹风,于是林佑哲成了那个传声筒,并且苦这件事久矣。

许邵廷自然能够理解林佑哲的左右为难,所以每次当他提时,许邵廷只是静静地听着,却也无动于衷。

旁人都知道,他什么都有,却唯独没有人想要真心得到他的爱,不是不想,是不敢。

他的爱太沉重了,重到被他爱一分一毫就觉得会牺牲什么。

所以当许邵廷跟林佑哲提起自己的计划时,林佑哲也是非常能够理解的,然而,他没想过许邵廷竟然能答应闻葭如此无理的要求。

一年,想要任何资源都得给。

许邵廷当然也给得起。只不过林佑哲觉得,如若是换个人向他提这个要求,他只会看着对方轻轻笑一笑,然后漫不经心地问一句,“你觉得,我凭什么答应?”

许邵廷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已是在他意料之外,然而还有更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给闻小姐多少?”

“一个亿。”

林佑哲踩着油门的脚差点打滑,方向盘都握不稳,一个亿就这么平静地被他说了出口,又这么轻描淡写地被给了出去。

林佑哲欲言又止,“为什么不直接跟闻小姐说?”

“说什么?”

他做戏似的咳了两声,“…说你的心意。”

许邵廷眼眸看向窗外,仿佛第一次有这样力不从心的时候,“我现在在她心里的形象,恐怕比周敬承还不堪,”他收回目光,敛着的眉宇无法舒展,“况且,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佑哲张口还想说什么,他往后视镜望了一眼,发现许邵廷已经平静地阖上眼皮,显然不是在闭目养神,而是在思忖着什么。

他将话咽回肚子,闭口不谈了。

然而,别墅内,于凯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闻葭。

她老神在在地在单人沙发上坐下,“这事要告诉张姐么?”

其实不止许邵廷,闻葭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没有感情自由的,但好在她并不是靠粉丝打投吃饭的爱豆,再怎么不自由,终究决定权也是在自己手上,旁人有知情权,也没立场干涉。

闻葭看见迈巴赫缓缓驶离了,才收回目光,摇摇头,“不告诉,而且怎么开口,说是合约恋爱?荒不荒谬。”

于凯晴眼睛放光,“那这么说,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就是唯一知道这段感情真相的人了?”

闻葭拍拍她,“怎么,很荣幸?”

“那自然,外人要是知道我知道顶流女星的感情真相,也会觉得我命好。”

闻葭要笑不笑地把她从沙发里扯起来,将她推出卧室门,“行了,我保证只让你一个人知道好么?”

随后毫无感情地关了卧室门,把于凯晴隔绝在外。

-

闻葭在家闲适了两天,第三天闻母何令仪来了一趟小别墅。

上午九点,闻葭已经在健身器材上锻炼了快一个小时,何令仪要来,谁也没通知,她径直走过石板路,开了别墅的指纹锁。

于凯晴正给闻葭准备早餐,听见门口的动静回头望了望,惊喜地叫了声‘阿姨’。

何令仪来见自己女儿也打扮得很周到,穿了一身LV的单品,头发高高地挽着,身上能戴首饰的地方也没放过,叠了一堆各大奢牌的当季饰品上去。

她听见于凯晴跟自己打招呼,眼睛笑眯眯地‘诶’了一声,随即问道,“葭葭呢?”

于凯晴往小健身房的方向指了指,母女俩跟心有灵犀似的,何令仪刚将视线投过去,闻葭便一身运动服地走了出来。

她抬眼,定睛一看,“老妈?!”

“干嘛啦,这么惊讶,老妈都不认识了?”何令仪声调很高,但是语气又是很柔婉的。

闻葭走过去跟她抱了抱,恰好于凯晴端着早餐上桌,闻葭把何令仪推到餐桌前,为她拉开凳子,“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我一天天在家待得真是,无聊死了,来看看你。”

闻葭轻笑一声,看透她,“你是为了我热搜那件事来的吧。”

她掐着指头数日子,早算到何令仪也该来了。热搜才没过几天,何令仪肯定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坐不住。

何令仪很赧然地拂了把脸,“林奚又来跟你告密了。”

“她不说我也能猜到。”

“那个男的是谁?”

闻葭正低头往吐司上抹果酱,闻言,她极其淡定地答道:“我跟他谈恋爱了。”

旁边于凯晴眼睛也睁大了,嘴巴塞得满满的也不敢再嚼了,只敢动两颗眼球去睨何令仪。

何令仪迅速扭头,“你说什么?”

她语调瞬时提高了几个度。

“我说跟他谈恋爱了。”闻葭一本正经地重复。

何令仪丢下餐叉,碰在盘子上有一阵刺耳的动静,于凯晴吓得身体一抖,眼波在母女俩之间转来转去,不知道该看谁好。

“原来跟我说想摆脱周敬承是因为认识了其他人。”

闻葭无语凝噎,“这是两码事,我不是因为这个人才摆脱周敬承的,况且你一直不看好我跟周敬承,怎么我真摆脱了你反而还不高兴了呢。”

何令仪手一甩,“任何男的我都不看好。”

闻葭缄默,说不出话了,她想反驳,但她半个字也说不出口,她心底最深处有一块属于何令仪的最柔软的地方。

旁人不明白,闻葭作为女儿,是最知道何令仪经历了什么的。她的经历像块浸透苦水的海绵,此刻正沉甸甸地压在她舌根。

年轻时的何令仪非常爱美,做过美甲师,也学过理发,但她最爱的,还是在一条老旧的步行街经营一家女装店。

那时的她已经能够做到经济独立,她从小镇靠自己一路走进大城市,见得多识得广,思想开放,她想追求自由,然而家中父母却不肯遂她的意。

在二十五岁那年,何令仪被父母逼迫跟闻父闻永利结婚,两年后生下闻葭。闻永利并非是个合格的父亲,在闻葭出生前他尚且能装得像个人,自从女儿长到半岁之后,闻永利便开始早出晚归,一开始只是出去喝酒,最后恶化到偷何令仪辛苦攒下来的钱去赌/博。那时的何令仪对闻永利也并非完全没感情,她想努力把日子过好。以前会为一点小事打抱不平的女人开始变得容忍让步,开始对丈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这些宽容并未换得闻永利的悔改。

闻永利开始变本加厉,直到某天何令仪再也拿不出来一分钱让他去赌,她抱着女儿跪在他面前求他回头。然而让何令仪没想到的是,自己不但没唤回他的良知,还反过来被他指着鼻子痛骂。

她再也受不了,向闻永利提了离婚。

那天闻永利跪在她面前扇自己巴掌,她也没正视他一眼,咬下牙狠下心把婚离了,并且争取到了女儿的抚养权。

母女俩如此独自安静地生活了几年,闻葭终于长大了点,何令仪带着她再嫁了。

何令仪跟章树是在闻葭四岁那年在绿皮火车上认识的,那个年代没有电子产品,两张卧铺面对面,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总能聊上两句,一开始何令仪对章树很是防备,后来看他眉眼弯弯一天到晚笑嘻嘻的,又是帮她打开水,又是帮她照看小孩,自然也就放下防备心,两人聊了一整个车程,临下车前交换了电话号码,后又断断续续联系了半年,这半年里,章树时常到她的城市去找她,每次见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愿意替她分担带孩子的苦。

何令仪自从跟闻永利离婚后,自己一个人过了很艰难的几年,她不是没想过再找个依靠,但是她不敢,她人生中的第一段感情如此失败,她不愿再重蹈覆辙,所以她拒绝了章树,然而章树并没有放弃,对她愈发的好,百般照顾,给母女二人在城里租了套干净整洁的两居室,闻葭上小学的事也是他一手操办的。如此又过了段时间,何令仪看看遍体鳞伤的自己,又看看稚气未脱的女儿,觉得自己无依无靠尚能过一辈子,但是女儿得有个完整的家,于是答应了章树的追求。

但是两个人没有领证,只是这么平和地在一起生活了三年,直到有一天,何令仪无意间发现章树其实早在老家一有一妻一子,也并非像他所说的一样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几年来每次的‘出差’都只不过是个幌子,只是他流转于不同城市之间跟不同女孩发生/关系的幌子。

那一天何令仪很平静,没有结束第一段感情时的歇斯底里,也没有发现枕边人第二副面孔的痛彻心扉,她只是很冷静地给闻葭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带她离开了那套两居室。

闻葭至今还记得那天何令仪跟自己说了什么。

那天何令仪半蹲在她面前给她拉衣服拉链,她说,“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我们了。”

那个时候的闻葭并不知道‘伤害’这两个字意味什么,在闻葭眼里,章树并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相反对她百般照顾体贴。

她想问,然而她看见了母亲眼眶中盈满的咸湿液体,她虽不理解,但也什么都没说,只是乖顺地抱住了母亲,点点头。

何令仪在独自抚养闻葭的路上走得很艰辛,但她给的爱很慷慨,给了闻葭自己所能给的最好的条件,把心血都倾注在抚养女儿上,从不跟闻葭哭穷、诉苦,抱怨,也从不跟闻葭提自己感情上的创伤。

闻葭从不觉得自己缺什么,因此也成长得很有底气,甚至觉得何令仪给的爱超过了许多完整的家庭。随着她一天天长大成人,儿时母亲受伤的一幕幕重新放映在她脑海里,她渐渐明白了当年离开两居室时母亲所说的‘伤害’究竟是指什么。

她开始体味母亲的感受,理解母亲的做法。

直到她过成年生日的那一晚,何令仪透过生日蛋糕上的熹微烛光,看向自己女儿:

“妈妈希望你一辈子也不要受感情的伤害,如果你幸福,哪怕不结婚不生子,妈妈也愿意。”

这句话闻葭记了一年又一年,她高中进的是艺考班,大学读的是全国最顶级的戏剧学院,都是俊男靓女最多的地方,在那些春心萌动的瞬间,在那些情窦初开的年纪,她也没违逆母亲的话。

一直到大二那年,闻葭被到学校来挑人的导演一眼选中,从此出道,参演了她人生中第一部电影,当了她人生中第一个女主角,也结识了人生中第一个男朋友。

因为母亲的话,闻葭一开始并不敢迈出第一步,还是何令仪看透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主动说,“要是谈恋爱了就带回来给我看看。”

闻葭才把自己初恋带到了何令仪面前,只好在何令仪最担心的事还是没有发生,闻葭最终与初恋分开是因为当时的她并不能够平衡好感情跟工作,于是两人和平分手了。

何令仪作为母亲,又深知女儿处在怎样的一只大染缸里,自然将大多数注意力都投在了闻葭的感情生活上。

当初周敬承出现时何令仪便不看好,所以眼下,闻葭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她只能淡淡解释道:“他跟周敬承不一样。”

何令仪点点她脑袋惊呼一声:“都是男人有什么不一样?”

“他比周敬承有钱,”闻葭往嘴里塞了一块吐司,“还比周敬承长得帅,还比周敬承绅士。”

何令仪的话她没忘,也没敢违逆,只不过她跟许邵廷本就是合约恋爱,自然无法用平常感情那一套原则来衡量。

奈何‘合约’这两个字她万万不敢在何令仪面前说,于是只能这么回答。

何令仪重重地拍了拍餐桌,“脑子发昏了你。”

闻葭低着头没说话。

于凯晴见情况不对,赶紧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很识时务地在此刻起身,轻轻把何令仪推了起来,“阿姨,你教我**汤吧,前两天我做了一锅,她说没你做的好喝,今天你来,我刚好学。”

闻葭抿着唇,扭头看着何令仪走到厨房的背影,没说话,她也没话好说。

餐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这震动是很不合时宜的。闻葭心情不好,听着这动静浑身发毛,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继而很堤防地捏着手机,轻手轻脚踏上楼梯。

她是等卧室完全关上了才接通电话的,落锁的声音跟许邵廷低沉的声音同时响起:

“在做什么?”车内,他执着手机向外望了一眼,没等她回答,又道:

“准备一下,我马上到你家。”

闻葭第一段感情非常非常非常纯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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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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