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一别，我再没遇过皇帝。听说他最近不常进后宫，他虽偶会探望荣贵嫔，但都只是看两眼就走。而陶慧瑜失宠后，他宠幸最多的就是雅嫔和丽贵人。
按理说，皇帝仍不时出入寿安宫，陶慧瑜要复宠绝非难事。但陶慧瑜真是沉得住气，坚持不抢嫡姐的恩宠。
有天，我终于忍不住问她：「最近后妃想见皇上一面都难，偏生皇上还会来寿安宫，妹妹怎么不抓紧机会？」
她颔首低眉解释：「年下时嫡姐忙，我能与皇上偶遇，还说得过去。今非昔比，我要争宠还得靠棋博，皇上却未必还想下棋。若然如此，倒不如安心退守，好好襄助嫡姐。毕竟我们是亲姐妹，注定荣辱与共。」
我好奇问：「我还以为你与雅嫔不和。没想到你们竟如此情深。」
她柔声细语：「从前在家里，母亲与姨娘时有争拗，所以即使嫡姐不为难庶出的姐妹，也始终不愿亲近。本来无所谓亲近与否，反正及笄后都要出嫁，届时也就天各一方了。」
她忽然止住嘴，措辞一轮才说：「我与嫡姐中选后，嫡姐依旧对我冷若冰霜。可是姐姐也晓得，嫡姐正得宠，最易招妒。我俩若不同心，岂不为人刀俎？一旦嫡姐被害，陶家定要受到牵连了。」
我可以理解陶慧瑜的想法。从来唇亡齿寒，哪怕我不是真正的祁若岚，照样会怕家族有事，更何况陶家是养她育她的地方？我三思后，追问：「那现在呢？雅嫔还是如此吗？」
陶慧瑜展颜一笑：「我得宠后，嫡姐曾跟我详谈，我对嫡姐说了我的见解，总算是聊开了。所以如今，只要我说得对，她大概都会听。」
原来她们的姐妹情是这么一回事。我听完这些后恍然大悟：「所以上次靖王妃之事，你才这么淡然自若。」
陶慧瑜笑而不语，只专心做着针黹。过了一会后，她从身后捧出一幅眼熟的布料，再大刀阔斧地裁破它。身旁的梨欣比我早反应过来：「小主，那不是……」
陶慧瑜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我只好解释：「那料子是我在雅嫔封嫔时送的贺礼。」
陶慧瑜惊讶得虚掩嘴巴，并向我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嫡姐手上的布料太多，所以分了些给我。我是看这衣料柔软，才想着用来做小孩肚兜。嫡姐衣饰不少，她也记不清每匹衣料的来处，肯定不是有心的。」
其实宫妃的人情来往繁多，转赠礼物也是常事。只是这次被当事人撞破，才有些难看。梨欣似乎很是不满，眼神流露着不忿。
不过，我不肯定这对姊妹到底是无心，抑或别有用意。想及此，我只好睥睨着陶慧瑜，淡淡道：「无妨。我当初送布匹，也曾想过要是雅嫔不喜欢，起码能转手赏人，不至于无用。既然妹妹觉得这布料好，也不枉我当初送它出去了。」
陶慧瑜反应慢了半拍，才笑着接话：「还是姐姐性子好。」之后，我俩也不再纠结在这话题，只是一同绣着小儿衣物，度过了悠闲的下午。
数日后，陶慧瑜送来一个牡丹纹香囊，正是用上次那匹布所制的。我打开香囊，却发现里头放着干燥的金银花。
牡丹是雅嫔所爱，金银花则为陶慧瑜所喜。看来，这份姊妹情对她真的很重要。我一想到自己无亲无故，永远都是孤苦伶仃的，就冷下心将香囊塞进柜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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