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说话，江羡鱼！”隔着电话都能听出霍淼的焦急。
江羡鱼断断续续道：“我……我没事，但是……我想哭。”
“好好好，那你哭吧，我陪着你。”
江羡鱼不哭了，但一时间还是有些缓不过气来。
“你怎么不说‘别哭了’？”
她听到电话那头的霍淼认真道：“想哭就哭，为什么要说‘别哭了’？”
他一顿，又道：“或许你现在需要一包纸巾？还是一个宽阔温暖的肩膀？比如我的。”
江羡鱼知道霍淼在和她开玩笑，但她还是感到安心。
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她不好意思麻烦霍淼。
打电话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他如果真的要来，她会愧疚很久。
江羡鱼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她把一切都算得很清楚，不敢轻易欠别人人情。
她的家庭早就告诉过她那个道理——命中所有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她从来不相信会有人无缘无故地爱自己。
不求回报。
“小鱼，你怎么了？”霍淼问道，他觉得今天的江羡鱼很奇怪，他们已经相处了一年，他知道她的性子，江羡鱼不是那种会半夜随便给他打电话的人。
“没事……”江羡鱼的声音听上去很奇怪，但霍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刚哭过。
“告诉我，好吗？”霍淼放缓声音，希望能让江羡鱼放松一些，“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霍淼是什么样的人……
江羡鱼突然被他的这句话弄得有些茫然。
他们高二的时候成为同桌，此前她对于霍淼的认知就是——学校里的帅哥，偶尔看到他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霍淼是真的很好看。
高二分班之后，是霍淼主动向老师提起要和自己做同桌，说想向她学习。
江羡鱼本来就没有同桌，霍淼想坐过来也没什么问题，老师同意了，直到今天，他们也才同桌了不过一年。
但江羡鱼总觉得他们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
她的生活里好像渐渐充满了霍淼的气息。
在她面前，他好像总是温柔的，偶尔也会开点玩笑，但从不过分，点到为止，有的时候又会凶凶的管她。
她也听过关于霍淼的八卦，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会在校外和别人打架，没有父母之类的。
回忆最终停在霍淼教她绑鞋带的那一刻。
江羡鱼一直学不会那种快速系鞋带的方法，她只能先捏好两个耳朵，再打个死结。
这样很慢，而且没有人愿意等她。
她向很多人请教过很多次，最终都没有成功。
那天她和后桌的女生一起尝试，照例是失败了。
但她没有气馁，反正早读课也没什么大事，她就一边练习一边早读。
过了一会儿，霍淼终于看不下去，直接上手给江羡鱼演示了一遍。
——用她的卫衣绳。
那个蝴蝶结停在江羡鱼胸前的时候，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江羡鱼的脸腾地红起来，半天说不出话。
她手忙脚乱地把那个蝴蝶结解开，又依葫芦画瓢地试了一次，竟然成功了。
她愣愣地抬头去看霍淼，对视的一瞬间，霍淼的脸也烧起来，两个人就这么傻傻地盯着对方的脸看。
周遭是同学们早读的声音，嗡嗡地听不清楚在念什么，甚至还有人偷吃早餐时的塑料袋声，以及牛奶快喝完时的嗦嗦声。
直到有人不小心碰掉什么东西，两个人才如梦初醒一般转回去，装模作样地开始念书。
但那个蝴蝶结早就把两个人的心缠在一起了。
“霍淼。”江羡鱼突然喊他的名字，鼓起勇气道：“我被人欺负了，你可不可以来接我回家？”
霍淼没有一丝犹豫：“你在哪？”
江羡鱼不确定道：“我也不太清楚，天平山只有一条路吗？”
“对，我去过。”
“我就在山上的某个地方，大概走了快两个小时吧。”
“好，你等我。”
江羡鱼没忍住问道：“你都不问点别的吗？”
霍淼的声音夹杂着一点杂音传来：“见面再说。”
江羡鱼突然就不害怕了。
但霍淼还是很担心她：“你的手机还有多少电？我们一直保持通话好不好？”
江羡鱼看了一下电量，犹豫道：“我不太确定，可能能坚持一个小时？”
“那我给你打，我话费多。”
霍淼挂断电话回拨过来，江羡鱼安静地听着对面的声音。
霍淼不是时刻都在说话，最开始还有一些东西摩擦的声音，之后就是霍淼的喘息声。
她不合时宜地想了点别的东西，很快又自我谴责地把这些念头甩了出去。
霍淼也不在乎江羡鱼说不说话，好像就只是想告诉她，他一直在。
江羡鱼走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霍淼硬生生压到一个小时。
打着手电筒的少年出现在山道的另一端喊她的名字。
在看到江羡鱼的时候他飞奔过来。
霍淼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她面前和听筒里传出来：
“找到你了。”
霍淼看上去很想给江羡鱼一个拥抱，但他一路跑上来，身上汗津津的，他不自在地退后半步，放下身上的包，半跪在江羡鱼面前。
“霍淼……”
“来，先充电。”霍淼从包里掏出一个充电宝递给江羡鱼，江羡鱼接过，确认手机充上电之后安心了许多。
霍淼喘的厉害，一定是累坏了。
江羡鱼拿出她带的水，递给霍淼，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你也充电。”
霍淼稍微缓了缓，接过水喝了好几口。
江羡鱼突然想起什么，脱口而出道：“这好像是我喝过的……很抱歉！”
霍淼下意识抿了一下嘴唇，江羡鱼沉浸在羞愧中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你介意吗……”江羡鱼小心翼翼地问道。
霍淼偏过头去，阴影藏住了他唇畔的那点笑容：“不介意。”
江羡鱼松了口气：“那就好。”
霍淼有什么可介意的呢？他觉得这句话比江羡鱼前面和他说的那些更令人愉快。
他是一个男人，他喜欢江羡鱼。
他想和她牵手、拥抱、接吻，那些她或许根本不会想的事情，他都想做。
“你冷吗？我带了外套。”霍淼从包里拿出衣服。
江羡鱼点了点头，霍淼就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淡淡的香味传来，江羡鱼问：“好香，是什么牌子的洗衣液？”
霍淼回答了，他一顿，没忍住又问道：“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江羡鱼吸了吸鼻子：“喜欢。”
现在的江羡鱼还不知道，她往后的人生中，都因为这句喜欢，一直用着同一款洗衣液。
对她来说，这就是霍淼的味道。
两人并肩坐在台阶上，江羡鱼想，自己应该和霍淼说一下情况的，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把人当朋友，然后被欺负了。
好在霍淼没有要追根究底的意思，于是没有人说话，空气静谧，只有山间偶尔传来的风声，以及树叶沙沙的声音。
江羡鱼犹豫了很久，最终只蹦出来一句，“我前面摔倒的时候好像把脚扭伤了。”
江羡鱼挽起一点裤脚，这才发现脚腕肿的厉害。
霍淼拧紧了眉，“虽然我很想说，‘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但我觉得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你……”
江羡鱼也没想到自己的脚腕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前面还好好的，她没有动也就没觉得疼，可是现在这个样子，她肯定没法下山了。
在霍淼担忧的注视下，江羡鱼还是把最近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霍淼。
这是江羡鱼第一次向“其他人”倾诉自己的烦恼，这些话说出口的瞬间，她难得松了口气。
其实在很久以前，她也会和父母说这些事，但最后只会换来一句：“有没有可能是你自己的问题？”
江羡鱼又紧张起来，她害怕从霍淼的口中听到这句话，这会推翻她心里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
霍淼的脸色很糟糕，语气不免带上心疼：“这不是你的问题。”
——这不是她的问题，江羡鱼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很勇敢，江羡鱼。”
霍淼没有喊她小鱼，而是叫了她的名字。
都说名字是最短的诅咒，但江羡鱼好像从来没有像这个名字一样。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一直在为之努力。
她有话直说，即使结果不一定是她想要的，但只要走出那一步，她就当自己成功了。
她不需要退而结网，她会自己跳进水里抓鱼。
江羡鱼伸手抱住了霍淼。
最开始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的时候，霍淼的手已经拍了拍她的背。
但她还是感觉到霍淼浑身僵硬，这个姿势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微凉的吐息蹭着霍淼的发丝，“谢谢你，霍淼。”
江羡鱼放开了他。
霍淼还保持着刚才半揽着江羡鱼的动作，半晌才回过神来。
“不用谢。”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她刚才……
江羡鱼的话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畔说出来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变得好快，他甚至能听到心跳声敲打耳膜的声音。
他不由得庆幸，手电筒一直是照着地上的，江羡鱼应该没有看到他通红的脸和耳根。
他不认为江羡鱼这个拥抱代表喜欢，现在的江羡鱼一定很害怕，他这样岂不是趁人之危吗？
霍淼手忙脚乱地去找旁边的水，却只摸到刚才江羡鱼递给他的那瓶。
这下他真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命中所有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茨威格
虽然感觉这句很有名了，但还是注释一下。
（话说有人get到三水开的这个玩笑吗hhh
是芭比梦想豪宅里面肯会做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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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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