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过后，孟则几乎没怎么来找过江羡鱼。
偶尔发来一条信息，在收到江羡鱼礼貌但疏离的回答之后就作罢了。
这让江羡鱼安心了许多，他们之间的关系保持在这里就很好。
拍摄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也没什么大问题。
但今天和往常有些不同。
今天要拍的是叶飞屿和余雪的第一场吻戏，也是唯一一场。
不过接吻也只是这段戏中的一部分而已，但江羡鱼心里难免还是有一点点难受。
她知道这是演戏，但她就是会不舒服。
然而张导却在拍摄之前提了这件事。
“如玉，到时候这一段你们不用演，反正我们后期也会剪掉的。”
沈如玉瞪圆了眼睛：“为什么？又是那谁说的吗？”
张秋月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道：“是。”
她不想承认自己轻易屈服在资本的压迫下，但这是事实。
霍淼挑眉看向沈如玉，问道：“那谁是谁？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圈里的八卦向来传的快，霍淼发现自己没听过关于沈如玉的绯闻。
——网上那些不算，很多时候那些消息都是放出来掩人耳目的。
沈如玉的表情不太好看，破罐破摔道：“谢既明。”
霍淼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看上去像在说，没想到你们还认识。
江羡鱼在记忆中搜寻了一圈，想起来了这个名字。
按照常理，她其实不应该认识这个人。
但三年前她见过这个人一面。
对方的娱乐公司还在筹备阶段，就看中了她的剧本，想要买下来。
那笔钱不够多，江羡鱼和对方谈条件，她接受对方买断这个剧本，也只不过多加了一点钱而已。
不多，但对于江羡鱼来说够用了。
——尽管这个剧本是她写给霍淼的。
说来也奇怪，三年过去了，她的这个剧本就好像石沉大海了一般，没有任何消息
至于这个买断她剧本的人，她也没有办法联系到。
听起来他和沈如玉的关系很好，或许可以委托她帮忙问问？
不过……
江羡鱼看沈如玉古怪的神色，心说两人的关系应该不一般，她还是先别开口比较好。
沈如玉拿起手机风风火火地走了，“打个电话，两分钟。”
事实上还没有过两分钟，她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显然她没有在“那谁”那里得到满意的回答。
张秋月看了眼现场光线，突然觉得不太好，又让光替去试走位了。
“小鱼老师，你也会介意霍淼拍这种戏吗？”沈如玉趁着这个时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江羡鱼聊天。
江羡鱼想了想，折中道：“如果他是我男朋友，那我会介意。”
“那你现在介意吗？”霍淼见缝插针地问道。
介于两人现在的关系不那么明确，江羡鱼没有承认：“不介意啊，和我有什么关系。”
霍淼微不可察地扁了扁嘴，江羡鱼注意到这个小表情，突然觉得霍淼好可爱。
她没忍住轻笑一声，沈如玉大喊着她不要吃狗粮就逃走了。
霍淼用手肘戳了戳江羡鱼，“你真的不介意？”
“真的不介意。”江羡鱼失笑道：“就算你是我男朋友也不介意。”
霍淼悄悄松了口气，片刻后又不放心地问道：“你为什么不介意？”
——总觉得不够爱就不会介意。
“大概是早就做好准备了。”
早在霍淼没火的时候，江羡鱼就有想过这个问题。
男朋友在演艺圈，这些事情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但她既然选择支持对方的梦想，就不应该在这些事情上矫情。
“你……”霍淼正要开口，沈如玉又如临大敌地跑回来了。
下一秒一个男人大步走进来，一股浑然天成的矜贵气质从他身上流露出来。
“谢总。”霍淼在氛围变得更糟糕之前和眼前人打了个招呼。
——此人便是方才他们口中的谢既明，江羡鱼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祈祷对方不要认出自己来。
她的剧本如果没有任何要拍摄的消息，那霍淼可能还不知道她把剧本卖掉的事。
和三年前有关的每一件事，她都不想让霍淼知道。
谢既明略一迟疑，问道：“这部戏……”
“我自己要来试镜的。”霍淼加重了“我自己”三个字的音，目光略带恳求地看了谢既明一眼。
对方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江羡鱼，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谢既明示意沈如玉过来。
沈如玉气呼呼地：“谁是你女朋友？”
“你的意思是你很想和我签约的艺人拍亲密戏吗？”谢既明并不直接回答沈如玉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道。
霍淼：“……”老板明鉴。
沈如玉看了眼谢既明，又看了眼霍淼，“我忘了你是他家的艺人了……”
“是我们家。”
沈如玉没理会谢既明的这句话，丝毫不顾形象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江羡鱼不在圈子里，对他们的话一头雾水，但她出于谨慎还是问了一句：“很抱歉打断一下，谢先生您的公司是叫溯光传媒吗……”
“是。”谢既明回答了江羡鱼的问题，有些疑惑地看向江羡鱼，“我是不是见过你？”
江羡鱼矢口否认：“您大概是认错了。”
她知道霍淼签约的公司就是溯光传媒，但她不知道这家公司背后的人是三年前买下她剧本的人。
江羡鱼的心慌乱地跳着，霍淼会不会其实早就知道她把剧本卖掉的事情。
——尽管这是她写的，可她早就把它当作礼物送给霍淼了。
谢既明看上去很忙，他垂下眼睫去看沈如玉，道：“我只是来和你们张导打个招呼，晚上早点回家。”
沈如玉“哦”了一声，催促谢既明离开。
眼见谢既明走远，沈如玉才伸手在太阳穴附近点了点。
江羡鱼被她的样子逗笑，沈如玉这才道：“小鱼老师，我不是非要和霍淼演那种东西，我就是……”
“你只是不想听他的话，对不对？”江羡鱼替她补上后半句，温柔道。
沈如玉用力点了点头，“如果要我选的话，我想和你拍。”
江羡鱼被沈如玉突如其来的表白燥红了脸，对方只是笑嘻嘻地补上后半句：“因为你是我的偶像啊，而且你最漂亮。”
霍淼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可沈如玉轻飘飘一句“朋友”就把他的所有话堵死在喉咙里。
一样是“朋友”，他和别人的待遇差距好像很大。
霍淼不情不愿地和沈如玉演完今天的对手戏，难得被张导说了几句。
“霍淼你今天不舒服吗？人家是你的女朋友，不是你的杀父仇人。”
沈如玉露出一个坏笑，调侃道：“霍老师演技退步了啊。”
霍淼冷冷道：“那也比你好。”
沈如玉：“略略略。”
江羡鱼坐在旁边笑的不能自已，霍淼想，算了，她开心就好。
今天的拍摄结束的有点晚，霍淼提出要和江羡鱼一起去吃夜宵。
这样的机会之后不多了，他们把这段拍完就要去隔壁市，到时候就真的只能住在剧组里了。
江羡鱼还惦记着今天谢既明的事情，也就没拒绝。
北城的夏天不算凉快，但此时夜色正浓，扑面而来的晚风干燥又凉爽，倒也不觉得热。
霍淼全副武装，帽子口罩齐全，如果不是江羡鱼极力阻止他大概还会带上墨镜。
江羡鱼为了配合霍淼，也带上了口罩。
退一万步来说，万一这样也还是被狗仔发现了的话，带个口罩还能遮掩一番。
江羡鱼突然想，她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只是和霍淼出来吃个夜宵就得这样，如果他们真的复合了……
江羡鱼轻轻叹了口气。
霍淼注意到她的异常，侧目问道：“怎么了？”
江羡鱼摇了摇头。
他们现在还没有名分，她就想开始想这些。
可是当霍淼站在她身侧的时候，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好像失去了颜色。
她只看见他。
江羡鱼把话题转移走：“我是在想白天的事。”
霍淼口罩下的面色微微一变，语调仍然平淡：“说吧，我洗耳恭听。”
“你为什么会签进溯光传媒呢？”江羡鱼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
霍淼一顿，“其他公司都有自己的当家小生，我想为自己博一个前程。”
霍淼无意识地想摸摸自己的鼻子，但口罩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心猛地一跳，不动声色地去看江羡鱼。
他说谎的时候会下意识摸鼻尖，江羡鱼一定看得出来。
他同样有不想让江羡鱼知道的秘密。
其实他的话也不算完全作假，有一半是真的。
他签进溯光传媒确实是想要为自己博一个前程，但也有别的原因。
谢既明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他不会让自己在一场交易中处于下风。
可是霍淼却觉得自己和他这个协议签的值。
他偶然得知谢既明买下了江羡鱼的剧本。
于是他和对方签了对赌协议。
他只要这部作品的主演。
而他会为溯光传媒赚二十亿。
事实证明，他做到了。
而对方也信守着承诺，所以江羡鱼的剧本一直才没有消息。
江羡鱼还是太低估了霍淼对她的喜欢。
他不会埋怨她的，他只会怪自己不能保护好她。
可他不想让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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