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空屏幕上正播放着城区的高层建筑物，排列有序；各种出行交通工具，地上跑的，天上飞的，层出不穷，甚至还能看见机器人在宽敞大街上散步。
播放这些建筑的同时，新闻播报也在播放着最新的热点新闻。
【星系播报：距星舰回归已过72小时，根据军部最新消息。】
【经过统计计算，星舰受损程度高达百分之七十，是自星舰创造以来出现受损严重最高一次数值。】
【为此，军部总指挥部尚未发表后续处理方案。】
【请在城公民保持镇定。】
“看来这次军部损失不小啊。”蓝桉望着悬空屏幕上的相关报道，打趣着：“这么强的破坏力，军部这是惹到谁了，星系大战的时候都没这么狼狈过。”
海辰安静端着水杯，小口小口喝着放凉的水，面前整齐摆放着两摞餐碟，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剩菜。
屏幕上的画面他看见了，也听见星系人类的星系播报。
有点可惜，没把星舰全给炸了。
不过看人类样子，人类受到的损失很严重。
星系新闻再次播报：
【同时，针对安排星舰迫降黑海的星舰指挥部，目前军部回应已对其相关人员暂停职务待察看，具体事宜请参考军部公告。】
星舰指挥部？
海辰抬眸望向屏幕上两张被放大的黑色人影照片，很快辨认出其中一张熟悉的轮廓。
停职察看，这是人类受到的惩罚？
这么简单吗？那他在星舰上的拷问和监管算什么？
画面一转，又是另外一个画面和带有搞笑配音的娱乐推送，两个动画小人在屏幕的最下方斗嘴，说的还是同一个话题。
播来播去，并没有海辰想要的信息。
“小朋友吃饱了吗？”蓝桉把屏幕声音调到最低，双手托腮，笑脸盈盈的望着海辰那一副不爽的小表情，心里别提有多欢喜了。
小孩子果然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特别是又乖又听话的，长的还让人赏心悦目。
“嗯。”海辰点头。
就是有点冷漠怕生。
蓝桉轻轻叹了口气，“时间不早了，你们该回去了。下次白天来，酒馆可不是你们小朋友该来的地方。”
海辰看时间确实差不多了，拿出身份牌说：“这里面有钱，可以付款。”
蓝桉肉眼可见地楞了一下，随即笑道：“你怎么这么乖，真的一点也不像这里的人，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得好好记住你。”
“……”海辰：“我叫海辰。”
蓝桉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脸上伪素颜妆显得她整个人更加明艳了，不亏是贫困区最好看的女人。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我也不能破坏我立下的规矩，这样吧，给你打个五折。”蓝桉竖起食指，接着说：“两千星币。”
海辰乖乖刷了卡，趁机问蓝桉：“你跟军部有联系？”
刚把刷卡机收起来的蓝桉，原本上扬的嘴角微微收起，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弧度，深情桃花眼望着海辰，说：“小朋友，你可太高看我了。像我们这种生活在贫困区的人，怎么会跟军区有联系呢。”
“而且这里的人，见了军部跑都来不及，更何况跟他们联系呢。”
不对。
女人说的话跟他记忆中的不一样。
海辰重新正眼看向蓝桉，肯定的说：“可他们会到贫困区进行免费义务教育。”
陆沂川当时说过，军部有时候会在贫困区，针对未成年实行教育义务。
这么小的一件事，陆沂川完全没必要骗他。
海辰板着脸提出质疑的样子属实逗笑了蓝桉，明明是清秀干净的长相，却装成一切尽在我掌握的模样，真的很可爱。
“你怎么这么可爱。”
蓝桉发自真心的说，她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想伸出纤细手指去捏捏海辰脸的想法，她想看看海辰是用什么做的，怎么会有人这么软凶软凶的。
海辰反应极快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蓝桉的“妙手摧残”。
“好吧。”蓝桉只好收回自己那点小心思，接着说：“你说的确实不错，他们会在某个时间点到这里。可有一点你说错了，他们不是义务教育。”
海辰皱着眉，问：“什么意思？”
“他们表明上美曰其名教导像茵茵那样的孩子，可实际上他们只是换个理由来抓人而已。”蓝桉原本带有笑意的眼睛逐渐失去光泽，满眼忧伤地望向不远处在沙发上睡着的茵茵，接着说：“我的确跟他们有联系，但也只是接收他们会到贫困区的信息。其他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想跟他们联系？”
蓝桉一眼就看出了海辰的想法，频繁问军部的信息，无非就是想跟他们扯上关系，然后被带入城。蓝桉见到太多这样的人了，以往她还会劝，现在她也不劝了。
固执的人是劝不动的。
海辰：“……我有重要东西在军部。”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蓝桉说。
海辰望向面前女人，问：“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我是被迫的那一方，从来没有主动联系他们。”蓝桉想了会，一脸好奇的问：“那东西很重要吗？”
“重要。”海辰秒答。
“......”蓝桉说：“我倒是可以在下次收到他们信息的时候，通知你，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了。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一旦被他们带走，那后面具体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
“谢谢你，蓝姨。”
无论如何，海辰的目的达成一半。
海辰彬彬有礼的样子，让蓝桉再次泛起怜爱，忍不住问海辰：“你真的不打算考虑待在我这里吗，就算一天也不行吗？”
海辰摇了摇头，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并不熟悉，包括这里的人和环境。
与其时刻保持精神紧绷，还不如跟在茵茵和老妇人身边，起码她们不会产生背叛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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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出酒馆的时候，天空呈现着深蓝的颜色，在深蓝的尽头又变成了清澈的蓝，再然后是乳白色。
茵茵趴在海辰背上睡得很熟，一路上安安静静。
鱼肚白的天边，渐渐升起发光星球的脑袋。
空气中**的恶臭被凌晨的海风吹散，隐约有海的味道。
太阳洒下的阳光落在人类星系------预示新一天的来临。
海辰站在两栋矮矮的建筑物之间，目睹着太阳从圆尖到半圆。
阳光撒在脸上，照得人暖洋洋的，把海辰脸上每根绒毛都照得清晰明了。
是不同于夕阳的开始。
清爽，明媚。
他甚至能想象出，鱼尾在太阳的照耀下的样子，一定很漂亮，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美。
在朝阳陪伴下，海辰背着茵茵一路安稳的回到那间不起眼的偏僻小屋。
做在门口的老妇人听见动静，颤颤巍巍地拿着拐杖从椅子上站起来，嘴里不停念叨着：“茵茵？你们去哪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人欺负？茵茵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没事，她在蓝姨那边睡着了。”海辰说。
茵茵默契配合，在海辰背上换了个朝向继续趴着睡。
老妇人松了口气，“还好没事，那麻烦你帮忙把我这孙女放到屋里，我怕老了不中用。”
“嗯。”
海辰点头应声，走进屋里把茵茵放床上整理好被子就出来了。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出来的时候，老妇人拄着拐杖刚走到门口，佝偻的身影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你的腿怎么回事？”
海辰进屋的时候就发现了，面前垂暮老人的腿似乎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要严重，是拄着拐杖都走不了路的感觉。
老妇人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老毛病了，时好时坏的，不用管。倒是你，你是不是该吃饭了，我去准备准备。”
海辰心里五味杂陈，在海里的时候，人鱼奶奶也会这样对他，明明就差一点，他就能带着奶奶和族人逃离那里，要不是人类……
“不用了，我吃过了。”
海辰不止心里，就连对待面前的人类态度，都很复杂。
他不是不懂这些日子里老妇人对他的好，只是海辰不想再对人类有其他的期待。或许老妇人对他的好，是驾于精神烙印的基础上，不得不百般讨好他。
任何生物都惧怕未知的死亡。
“那我就放心了。”
老妇人颤颤巍巍地扶着门框，似乎想进来又不想进来。
海辰走过去扶着老妇人，示意老妇人可以坐在门口椅子上，老妇人有些诧异，但还是道了谢。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一番惬意。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老妇人突然问。
海辰如实回答，“海辰。”
“海辰。”老妇人重复了一遍，“海里的星辰，你的父母应该很爱你。”
“我……”海辰欲言又止，他几乎都快忘记父亲的样子，至于母亲……他一点印象也没有，这个词对他来说很陌生。
“我没有母亲，只有父亲，但他已经消失很久了。”
“没关系。”老妇人说，“他们可能在某个地方一直爱着你。”
海辰有些迷茫，他不懂，为什么这个人类要强调“爱”这个字。
“你快要死了。”海辰突兀地冒出一句煞风景的话。
老妇人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声音竟隐隐透出年轻时才有的朝气。
“是啊，我活的够久了。”老妇人拉过海辰的手，像每个长辈疼爱晚辈那样抚摸着，“不过，在我活着的时候还能看到你们，早就没有遗憾了。”
“那茵茵呢？”海辰任由老妇人拉着自己的手，手背上明显感觉有些许疼痛，那是老妇人长久劳作留下的痕迹。
“我能请求你帮我个忙吗，看在我们救了你的份上。”
老妇人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如果不是无人可依，她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去“绑架”一名外人答应她的请求。
海辰低头看去，老妇人的状态已经到零界点，浑浊的瞳孔已经出现扩散，他在人类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精神波动的存在，包括那活人才有的频率。
人类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在老妇人同样哀求的浑浊目光下，海辰缓缓点了点。
老妇人那双浑浊的眼睛重新出现一种光亮，海辰看不懂，为什么人类突然一副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做的也仅仅是答应一个小小的请求而已。
海辰彻底看不懂人类这种生物了。
老妇人靠在椅子上，在朝阳的阳光沐浴下，整个人突然容光焕发，与一分钟前完全是两种状态，仿佛刚刚都只是海辰的错觉，一点也不像将死之人。
“你听过宇宙的故事吗？”
海辰想了想说：“没有。”
“从宇宙形成的那天起，再经过数亿年的时间长河，诞生出万千星球。其中一颗星球开始出现带有生命源的生物，它们经历时间洗礼，进化演变。最终人类诞生，从那时起，人类生命体开始向往宇宙。”
“久而久之，人类发现宇宙似乎在观察人类，或者说是宇宙在观察出现的每个生命体。”
“所以人类开始猜测，宇宙会不会在未来某天，突然终结所有生命体。”
海辰听得有些迷糊，他抬头仰望人类星系的天空，隐约还能看到存活在宇宙的其他星球轮廓，可这些再正常不过了。
“星球之间存在的距离很远，应该撞不上。”
除了星球之间的相撞爆炸和星球死亡，海辰想不出还有哪些方式会把生命体全部终结在同一时刻。
老妇人笑了笑，接着说：“这是人类编出来的故事，星系上的每个孩子都知道，目的是为了激发孩子的好奇心。我希望这个故事能帮助你了解人类的世界。”
海辰：“可我不是人类，也不是孩子。”
老妇人被海辰逗笑了，眼尾的鱼尾纹一览无遗。
“能帮我倒杯水吗？”
海辰乖乖走进屋里，拿出水壶往杯子里倒水，水流声音在此刻格外悦耳动听。
彼时，阳光洒落，银丝飘动。
拐杖滚落到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满是皱纹的手搭在椅子把手上，安静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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