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梨菀这几日在船上跟个小尾巴一样跟着薛镜,薛镜分粥,她就在后面递碗,薛镜找个角落练功,她也在旁边看着,跟着薛镜比划。等薛镜忙完,她就眨着眼睛,小心翼翼问:“薛镜哥哥,你现在有时间吗?”
薛镜笑着摸摸她的头,从怀里掏出两本薄薄的小册子递给她:“哥哥没忘呢,说好要教你的,不过直接模仿我的动作太难了,先从这个基础的学起吧。”
原梨菀是灵寂者,修不了灵力,薛镜就在身法和武技上给她想办法。
那两本小册子其中一本名为《八步赶蝉》,正是他初学身法时师父给他的,意在轻灵迅捷,一招一式拆解的很详细,练习起来上手很快,没有什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部分,非常适合她。
另一本就是武技了,像原梨菀这样的柔弱小姑娘,要战胜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更多的是需要用巧劲,找到破绽,一击即中,是为四两拨千斤也。所以薛镜选了一本《探骊得珠》,锻炼的就是直达要害的精准度。
原梨菀拿着两本小册子,激动不已,握着拳头非常郑重地对薛镜说:“谢谢薛镜哥哥,我一定会努力的!”
薛镜道:“那现在就开始,我在旁边帮你纠正动作。”
一套八步赶蝉的步伐练下来,原梨菀手撑着膝盖,累得气喘吁吁。她一直体弱多病,几乎没有这么剧烈运动过,身体还不适应。薛镜拍拍她的后背,用灵力帮她顺气,也不做催促,耐心地等她恢复。小姑娘气息平缓下来后,抬起眼,定定地说:“再来一遍,薛镜哥哥。”
这也是个肯吃苦的,薛镜微微点头,站起身,道:“那就再来一遍。”
齐望练完功,抱着剑走过来,默默看了一会,而后拿起剑鞘敲在原梨菀的腿上:“腿的动作没到位,力量顺不下来,速度是不会快的。”
原梨菀咬咬牙,在移动时把腿抬高,忍着酸痛,把每个动作都做到位,同时尽量不降低速度。
薛镜看着苦练的原梨菀,想到了什么似的,碰碰齐望肩膀,道:“你还记得咱俩一起练八步赶蝉的时候吗?”
齐望比薛镜只大一岁,进天一阁也只比他早一年,而薛镜学东西又快,很快赶上了他的进度,所以到后来两个人学新东西的时候都是一起。
要说别的方面薛镜确实学得快,但学步法的时候齐望就比他轻松多了。那可不嘛,薛镜长的珠圆玉润像个小团子,齐望长得高高瘦瘦像根小竹子,体重轻的人步法学起来自然又快又好,所以当一套步法练下来薛镜累得躺在草地上时,齐望还气定神闲地站着,大喘气都没有。
薛镜休息够了,要起来,看向齐望,朝他伸出手。齐望慢慢悠悠走过来,经过薛镜时顿了顿,却没有多做停留,更没有握住他的手拉他起来,只留给他一个离开的背影。薛镜不可置信地瞪着眼,为什么?这还是他来天一阁那么久,第一次被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
“哎,我说当时你为什么不拉我起来啊,搞得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薛镜笑眯眯问齐望。
齐望看他一眼,“没有讨厌。只是当时看你已经休息好了,不觉得你需要我拉你起来。”
“哎你这个人真是——”
真是,真是什么呢?
薛镜停顿一下,有些苦恼地皱起眉,似乎没想出来合适的形容,于是放下这个话题,转而又笑开来,道:“不过我就说嘛,不应该啊,我这么好,你怎么可能讨厌我。”
齐望支起来的耳朵又放回去,没有听到薛镜的后半句话,他心里说不上是轻松还是怅然,只是默默顺着薛镜的话想:不管什么时候,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一眨眼过去近半个月,这半个月里,诸怀城罕见地没有再遭受攻击,要是忽略城里城外绵延的生骨林和空气里依旧浓烈的生骨妖花香味,船上的生活过得堪称平静,甚至给人一种妖隙从未出现过的错觉。
原梨菀经过这半个月的训练,体质改善了不少,耐力、爆发力都有了很明显的进步。薛镜用灵符折了个小纸人,天天啥也不干,就陪着原梨菀玩‘你来追我呀’的游戏,小纸人轻飘飘的,在空中忽左忽右行踪不定,速度又快,原梨菀原来十次里一次都抓不到,如今一手探骊得珠配合着八步赶蝉的步法,倒偶尔能抓住一两次了。一被抓住,那纸人就叫起来:“哎呀呀,这次不算,是我放水了。”
原梨菀听了不乐意,瞪圆杏眼,竖起眉毛,一手抓着纸人的脑袋,一手叉着腰,教训它道:“被我抓到了就承认技不如人嘛,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我可是薛镜哥哥教出来的,也很厉害的。”
纸人挣扎起来,拿自己没有厚度的手去扒拉原梨菀抓住它脑袋的手,两条短腿乱蹬,道:“快放开我,你这样抓着我,把我弄疼了。”
原梨菀手一松,它就又飘回空中,扭过身子把屁股对着小姑娘,贱兮兮道:“哈哈哈骗你的,这次我可不会被你抓住了。”
“好啊你!”原梨菀风风火火地追着小纸人去了。薛镜在一旁看着她变得越来越活泼,越来越有生气,也打心眼里为她高兴。
平静的日子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就在众人以为妖隙终于要稳定下来时,崇吾山原本渐停的风雷骤然翻涌起来,炸雷之声犹如在耳边响起,听得人心惊肉跳。这是怎么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惶惑的神情,聚集到甲板上。
黑云沉沉地压过来,倏尔落下倾盆大雨。若在平时,肯定会有人欢呼着拿出容器来接雨水,但此刻怪异的天色让人无心于此,只紧紧盯着崇吾山天边那道巨大的裂隙。
瓢泼的水幕中,一道巨大的身影逐渐浮现。首似牛,但头顶无角,只在两眼下方长有一支一尺余长的角,冷白色,雷云中积蓄的力量在这支角上形成闪电;身似鹿,腹部一鼓一缩之间,张嘴一吐就是一道飓风;尾似蛇,雨水在鳞片缝隙之间流淌。
能呼风唤雨,引雷与电,是飞廉。白朔和常青心中一跳,暗道不好。
飞廉本身已经很难对付,更麻烦的是,一般它出现的地方,都会有它的伴生妖兽赤目青蜻,长得像巨大的蜻蜓,有一对咬合力惊人的巨颚,常常是铺天盖地的一大群聚在一起,横冲直撞,或撕或咬,能把体型比它们大得多的妖兽都咬得抱头鼠窜。
果不其然,一群密密麻麻的黑点从飞廉背上振翅而起,像撒开的渔网一样撞上归藏界。它们红色的复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兴奋地盯着船上的人。
白朔和常青眸色沉重,提剑迎了出去。
结界被赤目青蜻撞得砰砰作响,漾起阵阵波纹,其上的符文隐隐有断裂的迹象。薛镜一边掐诀修补符文,一边飞速分析现在的情况:城中如今被生骨木覆盖,归藏界阵眼的龙魂玉是何情况也不得而知,但在这样持续的攻击下,碎裂是迟早的事,他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想什么来什么,归藏界上不知哪里出现了裂缝,风灌了进来。旁边的船在慌乱之中失控了,逐渐偏离阵列,眼看要撞上其他的船,两边的人都尖叫起来。
薛镜正要过去,就见风又止跳上那条失控的船,险而又险地刹住了车,慢慢将它转回到原来的位置。
突如其来的风打得众人措手不及,心有余悸地自发同周围的船拉开距离,原本紧密排列的阵列变得松散。
薛镜见此情景,却急声阻止道:“停下,大家不要散开!”
“不散开的话,再刮起风来,不是容易撞到自己人吗?”很多人不理解,却还是下意识地信任薛镜,停了下来。
薛镜摇摇头,道:“风能刮进来,就说明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归藏界上已经出现了裂缝,甚至随时有碎裂的风险。一旦归藏界消失,我们所有人都会直接暴露在比这强悍十倍的风雷之中,更不用说还有一群赤目青蜻在旁虎视眈眈。如果我们分散开单打独斗,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抗住,到时候的等着我们的,只能是整船人全军覆没的下场。”
所有人都安静了,刚刚吹进诸怀城的那阵风让他们知道,薛镜说的话是对的。想到他描述的场景,众人打了个寒颤,问道:“那该怎么办?”
飞廉垂下眼睛,不带感情地盯着挡在它身前的白朔常青二人。有着优雅弧度的冷白弯角上积聚起白金色光芒,紫色电弧环绕在其周围,噼啪作响。和它庞大的体型相比,这不过一尺多长的弯角看上去着实小巧,但在其上,一道蕴含着恐怖力量的闪电已经成型,正向着二人迫近。
危险,极度的危险。闪电成型的瞬间两人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但,不能躲。他们身后就是诸怀城,如果躲开,闪电就会毫无阻拦地直击归藏界,归藏界能承受得住吗?没人敢赌。
飞景和飞虹剑身轻颤,分出数十道剑影来,交织成细密的网,缚住闪电,阻止它继续前进,并不断消解它的力量。
攻击被拦住,飞廉对此并不气馁,将头一扬,雨云中躁动的力量落到它角上,新的闪电很快成型,并越过被拖住的白朔常青二人,气势汹汹地轰到归藏界上。
归藏界的阵眼处,龙魂玉已遍布裂纹,闪电落下来时,它应声碎裂,化为齑粉散的到处都是。
龙魂玉碎裂后,归藏界只闪了两下,就彻底消失了。
虎视眈眈的赤目青蜻立刻群涌而上,势要将船上的人全部吞没。闪电带着未释放完的能量,以千钧之势径直朝着飞船阵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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