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狂风吹入房间内,风铃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安竹默默关上窗户,那凌乱的声音则渐渐停止。
沿海城市刮风倒是很常见,潮湿的空气却令人有些不自在。
校服挂在墙上,在简约的房间中有些显眼,安竹无奈摇头。
虽然距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但她属实不想去。
她站在门口打量房内,除了校服,墙壁上挂满了各种乐器,家中唯一给她带来情绪价值的便只有这些。
上初中起,父母对她从来都是不顾不问,每个月卡里的钱便是给予最多的关心。
或许刚开始感觉还不错,但越到后面便越觉得孤独,学校中没有人愿意跟她这个孤僻性格的家伙玩。
唯有乐器不嫌弃她,在用旋律倾听自己的心声,她愿意在大众面前弹奏起自己喜欢的乐曲,但去跟别人打交道,她是不愿意的。
上了高中之后,渐渐的,她不再喜欢与人交流,甚至对于社交有些恐惧,上学也只是学自己的,任何事都特立独行。
周围人都不敢去跟她搭话,只敢在班级有活动时照例问几句。
无一例外的,都被她回绝了。
安竹随意拿下一把民谣吉他,熟练装进黑色的琴包,背起它往外面走去。
四处张望一番,她决定骑车去最近的海边,因为是傍晚,所以人有些多。
在人潮中她不断穿梭着,最终捏紧后刹,停靠在了路边。
夏天的海边迎来了许多游客,大部分人靠坐在沙滩椅上喝啤酒,还有一小部分人举起火腿肠来喂着漫天飞舞的海鸥。
安竹找了一个相对宽阔的地方,将吉他取出背在身上。
她深思片刻,把变调夹夹在了四品,按下C和弦,右手搭配着拨弄起旋律,低声轻唱着:“转身离开,分手说不出来,海鸟跟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
左手的和弦跟着副歌走近不断变换着,一瞬间,那群海鸟从空中略过她的头顶,夕阳下昏黄的日光映射在海面上。
其中还有一位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站在栏杆处看着她,默默在那处鼓着掌。
“我们的爱……”
“给的爱…”
安竹愣了一瞬,发现是刚刚那人在跟自己合唱,她有些诧异,但却没阻止,顺着旋律不断的唱下去。
“差异一直存在,风中尘埃,等待竟累积成伤害…”
“差异一直存在,回不来,等待竟累积伤害…”
霎时间,嘈杂的人声不复存在,继而变成的是一阵阵掌声和叫好。
海风微咸的气息侵染着两人的发丝,安竹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欣喜,明显能感觉到一丝亲切感,那种感觉很让人奇怪。
她停止拨动琴弦,泛音还在跟随着浪花悠扬见远。
只见对方微笑着对她伸出了手,轻启薄唇道:“你好,我叫黎清简。”
安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小声的回应着:“你好。”
黎清简好像没听见似的,往她那里凑了凑,但是她一凑便将安竹逼得连连后退。
这一举动让二人都有些尴尬,安竹的耳根已经因为羞怯红到彻底,她不擅长社交,每一次开口说话都像是一次极大的挑战。
“我…我叫安竹。”
“这样啊,你的名字很好听。”
“谢谢。”
一阵略显无助的对话过后,安竹收起吉他,想要结束这场令人发指的场景。
说时迟那时快,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对方,仓惶的低着头逃跑了。
身后的黎清简还想说些什么,眼看着安竹跨上车跑路了。
“诶,先别走啊……”
她伸出手,但只留下她在风中凌乱的脸,人群早已散去。
黎清简失落的将手机揣进口袋,自言自语着:“我还想加个微信呢,怎么这么快就跑了。”
一边说着,一边靠在了栏杆上,点燃一支□□,掐断爆珠,蓝莓的味道瞬间扩散开。
烟雾缭绕间,她的眉眼中透露出淡淡的愁容,一种奇怪的感觉包围住她。
她是喜欢大海的,原来在内陆那边上学并没有看过海,转学到这里之后便总往海边跑。
想寻找关于海风的自由,也想寻找曾经被雪花覆盖的心。
可以说她热爱音乐,并热爱着文字带给她的情绪价值,有些东西没办法开口描述,但文字却可以代替声带发出无声的感情。
相信写小说的作者都感受过,那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一段段文字被人赋予了具有生命般的温度,被赋予了灵魂和血液。
正所谓,人生跌宕起伏,每个人的经历也并非都需要同一种方式去表达。
指间微烫的感觉将思绪拉回,燃烧殆尽,她将烟头按灭在栏杆上,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抽烟这个习惯,也是到这里之后才有的。
她掏出手机查看时间,已然七点了,该去吃口饭回回能量了。
一边散着步,一边往美食街走去。
琳琅满目的小吃和餐馆是国内特有的风格,无论在哪里都可能见到麻辣烫、螺蛳粉、米线……
黎清简来到一家面馆,大夏天她决定吃一碗冷面,巧的是点单时她看到了坐在角落里吃炒面的安竹。
但是安竹好像并没有看见她,只是一边刷手机一边专心吃面。
“老板,我要一碗冷面,加一份牛肉和一份辣白菜,还有一瓶大窑。”
她掏出手机对准二维码将钱付了过去。
别觉得她爱吃漂亮饭,比起能拍照,她更在乎好不好吃,能不能吃饱,要说贵的她也吃过,但她总是觉得不如这种苍蝇小馆来的实惠好吃。
这个时间算不上什么吃饭点,所以人很少,她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原味的大窑,落座在安竹对面。
对面拿着筷子的手明显一顿,感受到眼前有一片黑影压下来,她缓缓的抬起了头。
怎么是她?
安竹无声的打量了下四周的座位,除了这块都是空的,为什么偏偏挑自己这里?
她虽然感到疑惑,但还是没有吭声,更多的是不好意思开口,而且也没什么的,只是一个座位。
黎清简也没说话,拿起子把瓶盖撬开,倒进小玻璃杯里,气泡溢出。
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冰镇汽水喝下去从食道划到胃里都是凉爽的,碳酸的辣喉感让很多人为之上头。
老板娘端着餐盘走过来,将冷面放在了桌上,十分热情:“老妹儿,看你俩总来,正好快关门了,姐给送两瓶饮料加份拌鸡架。”
黎清简接过老板娘送的东西摆在了桌子上:“谢谢姐,一定常来。”
老板娘是个40多岁的中年妇女,但性格爽朗,待人真诚,她笑了笑,问:“你俩刚认识还是咋的,没看过你俩一起来呢?”
安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嘴,她想看看,黎清简想说些什么。
黎清简却自来熟的打开一罐雪碧推给对方:“今天刚有过一面之缘,可能挺巧的,恰好都爱吃你做的面,说明还得是姐的面好吃。”
她微微笑着,那模样跟个小白狐似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老板娘被逗的捂嘴直笑:“老妹儿挺会说话的,你俩先吃吧,我去外面透透气,天天在这前台呆的都快长毛了。”
说完,她解开围裙往门口走去。
安竹还是没搞懂黎清简的目的,她盯着面前的雪碧不说话,心里面有些无语。
其实刚开始她是怀疑这人跟踪她,但转念一想,自己跑的这么快对方怎么可能找到这,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黎清简拆开一次性筷子,一只手拿着一只,来回摩擦筷子尾把多余的木刺抖掉。
“你怎么不继续吃了?”
她看着低头的安竹,想逗逗这社恐的小女孩。
安竹终于与她对视了,犹豫半晌,最终开口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想交个朋友,我没有恶意的。”
“我跟你只见过一面。”
这是陈述句,她还是想不通,明明只见过一面为什么可以这么自来熟。
夜晚微凉,一阵轻风吹进店里,让本来有些燥热的店内平静下来。
黎清简却不以为然的吃起冷面,边吃边说:“朋友不也都是从第一面开始渐渐熟识的,也不能说朋友本身就是朋友,大家都是从陌生人转变过来的。”
安竹沉思片刻,点头不语,因为对方说的的确没错。
“所以说你同意了?”
刚才见安竹点头,黎清简有些开心,让这个闷葫芦说话还真困难,完全就是几棍子下去都不吭一声。
安竹只是看着桌面不说话,有些时候她其实很渴望有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但本身的性格加上不爱说话,导致只有一点点的概率能碰到。
黎清简尝试着握住她的手,只见她一脸认真的开口:“妹子,你就给俺当婆娘吧…”
安竹:……
她缓慢抽出自己的手,心想着这要是给你当老婆,不得天天被气死。
说句实话,那阵在海边的时候她只是以为对方爱社交,没想到这人还爱搞抽象。
“嗯,你还是先吃饭吧。”
安竹低头玩起了手机,实际上是尴尬的给自己找点事干。
黎清简闻言终于是开始解决那碗面了,一边吃也不忘记跟安竹搭话。
吃完之后,她从桌上抽了张纸擦擦嘴:“我加你好友吧,现在不早了,该回家了。”
安竹点头,从手机里找出自己的二维码摆在了桌子上。
黎清简扫上之后发现这人的头像很眼熟,名称也是。
她有些疑惑,于是开口问:“安竹,你在某短视频平台是不是有个账号?”
“嗯,是有一个,但是断更很久了。”
安竹站起身,跟着黎清简一块往外走。
“叫破岩?”
“是,你怎么知道?”
她有些诧异,这个账号是两年前开的,但是在去年就断更了,黎清简怎么知道的?
奇怪的目光照在黎清简身上,她挠挠头,找到那尘封已久的主页:“我是你的粉丝,之前看你自己作的曲就关注你了,我没记错的话那是你的第一条视频,我还给你填了词呢。”
安竹这时想起来了,当初她第一首完整的歌就是这么来的,本来毫无波澜的心居然升起了期待。
“我记起来了,是《平生》吧。”
“对,想不到你还记得,还真是巧呢。”
黎清简甩甩手中的钥匙:“好了,我先回家了,拜拜。”
安竹沉默半晌,按下自己小电驴的钥匙,滴滴两声。
“你家住哪里?”
“在清水苑那边,我爸妈在这买了个小独栋,他俩平时上班,所以只有我一个人住。”
“我家也在那边,我送你回去吧?”
“真的吗?”
“真的。”
说完这些话之后安竹松了口气,本来紧张的心情缓解了。
黎清简率先跨上了后座,她朝着安竹眨眨眼:“那我们走吧!”
安竹:……
她坐在前面,把车撑踢起来,两脚落在地上,轻拧油门调头,最后放上踏板,朝着马路骑去。
树叶沙沙作响,这个点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路灯下的夜晚有些瘆人。
黎清简心底有些发毛,她猛地闭上了眼睛,想赶紧跳过这里。
突然,车辆碾过了减速带,虽然速度不快,但失重感让黎清简下意识抱住安竹的腰。
她感受到骑车那人明显颤抖了一下,便有些好笑的收回了那双“罪魁祸首”。
距离家里还有些距离,黎清简困了,轻轻靠在安竹的背上小憩。这回安竹没有动,但却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
接下来的路程安竹小心应对,生怕有一丝颠簸把黎清简弄醒。
一路提心吊胆,眼看着到了大门,安竹开口问:“你家在哪栋?”
黎清简有些迷糊的揉揉眼,嗓音沙哑:“靠海边第6栋。”
说完这句话她居然又睡过去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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