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仲宇在股权转让协议上签了字,在场的所有人都成为了见证人——从今天开始,他将代替向明心成为启星最大的股东。显然他为了今天做了充足的准备,叫来了好几位大律师见证,其中就包括了向明哲和文资雅——以及郑嘉慧。
“恭喜你,闻生。”郑嘉慧礼貌性伸出手表示祝贺,二人握手。
“系啊,恭喜晒大哥喔。”向心怡在一旁有气无力地附和了一句,“真系多得你唔少啊,如果唔系你,我都唔知几时先有时间食返餐好嘢。”
闻仲宇坐了下来,双手环抱在胸前,环视了周围的人一圈。
文资雅和郑嘉慧一样脸色没有太大的波澜,但看得出她正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向明哲则直接将不满挂在了脸上。
“大哥,系咪真系咩都冇弯转啊?”向卓贤看着闻仲宇得胜者的姿态,企图开口劝说,“话晒都系一家人,点解唔可以再倾下——”
“你同我收声!”向明哲出声怒斥。
“呐,系你老豆叫你收声噶,我唔知点转弯啊。”闻仲宇笑着回应向卓贤,故意拍了拍他的左肩,像那天在温哥华的时候一样,“我要翻去做嘢啦,你地慢慢啦。”
他回想起那天温哥华的医院里,大哥在手术室外的沉默与焦急,他也是拍拍大哥的左肩,一直陪着他。就这样,天亮时Daisy被推了出来,但依旧处于昏迷状态。
啪地一声,向卓贤只觉脸上**辣的,一记耳光**裸地拉他回到现实。向明哲恶狠狠盯着他,恨不得拿起桌上的红酒砸在他头上。
“都唔知我点解会生佐你咁嘅衰仔!”
罗启杰正在车上打盹,听见响动连忙睁开眼睛,看见是文资雅,连忙关心道:
“点啊,个衰人有冇做咩?”
“冇事,佢就系签佐份股权转让书,叫我地做见证嗻。”文资雅故意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系上安全带,“走咯,我仲要翻去写埋结案陈词,下午要上court。你呢?”
“我啊?我——”罗启杰的神情凝固了一下,又强挤出几分笑容,“我啱啱先落court咋,上吊都要喘口气啦。”
“我系问你,你打唔打算过来帮下我同舅父呢?”文资雅靠近了他一点,追问道,“当然宜家事情搞成咁,你唔来我都理解,但系我之前问过你好几次噶,你可唔可以复佐我咧?”
“咁——睇到之前Nancy被人闹成咁,我都唔系好敢做喔。你地D大律师日日对住D咩犯咩犯,搞唔好仲要被劈嘅喔!”他连连摆手着,发动了汽车,看着文资雅脸色刚有些不快,赶紧语气一转,“不过既然文大状你亲口问得来,我梗系比面应承啦!”
文资雅原本沉重的心情被他调侃得松弛开,但想起刚才签字那一幕闻仲宇的表情,那如同豺狼一样要将在场的人生吞的目光,那种得胜者的姿态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得胜了依旧不知足,依旧在蚕食着他所能触及的一切。而他所能见到的,触及到的,未必是他们所能料到的。
车内的空气有些压迫感,她感到呼吸逐渐困难起来。喉咙里一股哽咽,她强忍泪水,看向正在开车的罗启杰。
幸好她还不是一无所有。
星河再灿烂也不如阳光。闻仲宇坐在转椅上闭目养神,阳光黏黏地爬上他的身子,祈求他睁眼给予一点爱怜,他只是默许。香薰的气味跑入气管,令他心旷神怡。
手机响了,另一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Hugo,你几时得闲返来啊?我好挂住你啊。”
他下意识睁开眼,看见阳光后又猛地闭上,默默描绘起心中的那个画面来。
“爹地,我宜家系香港好忙噶,日日都要出去做嘢,等我过一排放大假先,我就翻来探你好冇?”他温和地回复着电话那头,和以往亡命徒一般的行事作风相比像是变了一个人。
回想着加拿大的事情,他又不知不觉绷紧了自己。他想起父亲的病,又问了一句:
“系咧——近排你有冇积极D睇医生啊?”
“我好返好多啦,不过唔知点解,Sunshine好似有D唔系好舒服,我过两日要带佢去医院睇睇先得。”钟联昌在那边说道,咳了几声。
“咁啊,咁你得闲就带佢去睇睇医生啦。系咧,你咪食咁多烟啦。”他听到那边打火机的声响,有些紧张地提醒道,自己压在心里的那个问题终于脱口而出,“爹地——Daisy,佢点啊?”
沉沉的压抑。钟联昌又重重咳了几声,听声音大概是去倒水喝了。
“近排嘅数据都几靓下,医生话如果有可能嘅,佢好快会醒返噶。”
“真嘅?”他发出惊喜的声音,眼前浮现出她的笑脸,“咁我得闲即刻就买机票返来!”
闹钟响起,他睁开眼睛,目光无意落在那个装钢笔的礼盒上,脸上不觉浮现出一丝雀跃。
她倚在车上,显然是刚赶到。旋转门走出的身影在人群中有些突兀,一眼便能捕获。但他今天的神情和以往相比多了太多不寻常,就像一个爱穿运动装的人突然穿上了西服一样,总会引起人的好奇。
“恭喜嘅话我已经港过。不过我都要提醒下你,向家嘅人,唔系咁好对付噶。”郑嘉慧起身迎向他,将手中的资料递过去,“点啊,系咪温哥华个边有好消息?”
“总之,多谢你同我打赢佐今次嘅仗。你想要咩?坐你师父嘅位?定系曜飞?冇关系!”他嘴角微扬,眼神流露出不屑,“Kelvin个个老嘢真系盲塞,咁都睇唔出我要咩。”
“我唔要曜飞。”郑嘉慧仰头看向中环的摩天大厦,不禁眯了眯眼,文资雅的位置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上限,“I don’t care.”
“不过,我地一样都仲系好partner,系咪?”她接着看向闻仲宇。
闻仲宇心里清楚,比起曜飞,启星更能发挥他的实力,但曜飞于他,却也有着不可或缺的价值。只要郑嘉慧点头,他一样可以让他们无法安生。毕竟经过上次启星的大肆渲染和郑嘉慧的专业实力,汇成给了郑嘉慧很大的机会,包括金钱和人脉——这也算补偿了她之前在接案子开庭前被全□□成黑心律师,几乎人人喊打的那段日子了。
以她的野心,绝对不会甘心只留在曜飞。没关系,他们只是交易的搭档。她有她的客户和上升空间,他也有他的任务和道路。
“咁你今次有冇摞到恒业嘅料?”他问道。
“唉,闻生,你做记者嘅,升佐一下职点好似咩都唔记得咁嘅?我地律师一般都好守时噶。而且,情绪一定要好稳定。”她看向对面,罗启杰正在开车锁,目光一直紧紧盯着他们,她并不在意,转身自己上了车。
阳光照在屏幕上,闻仲宇将另一边正在吵闹的电话搁置,打开恒业的资料页面。
原来向家的人真的打算让他出钱去救恒业。他转念一想,但恒业已经是自己名下,不救,就只能想个办法让这份股权发挥它的最大利益。
“咩话?你话我地交嘅税有问题?先生,我地定时纳税噶!”向心怡正在门口和几个人争论,看见闻仲宇回来了,默默让出一条道,“呢个系我地老板,你同佢港啦!”
“你好,我地系税务局嘅,宜家接到举报怀疑你地嘅纳税数目有问题,请你配合我地接受调查啦。”那人走上一步,看着闻仲宇道。
“你地继续做嘢。”闻仲宇正在嘱咐员工,没想到那位税务局的人又打断了他:
“闻生唔好意思,我地宜家需要你地在场全部人同我地翻去协助调查噶。”
全部人的眼光齐齐地看向门口,闻仲宇只觉厌烦,但任由他们在他的王国里指手画脚。看样子这帮人是请来启星喝茶的,没一个下午也走不了了。
“Amber,招呼好人地哈。”他走到向心怡面前,敲敲她桌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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