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笙从旋转玻璃门入内，大厅宽敞高挑，光线从看不见的光源洒落，冷白、明亮也毫无温度。地面是磨砂质感的深色石材，映出她模糊的倒影，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氛和醇厚咖啡的气味。
前台站着两位妆容精致的女士，脸上是标准的职业微笑，这让她无端联想到陆望舒的笑，她的笑不止是虚伪的，更是腐朽之心上摇摇欲坠的掩饰，比他们更危险。
“你好，我找沈泠沈助理。“
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用微笑示意‘稍等’。一人走到一旁拿起内部设备通讯，片刻后闸机无声划开，沈泠从其中走出。墨笙见到她第一眼便认出那人正是便利店的‘异类’，也就侧面佐证了墨笙的猜想没错。
她笑着与沈泠握手，一并走向高层专属电梯的走廊。
墙壁是纯粹的哑光白，挂满了各种藏品的复制版，许多墨笙都从未真正见到过，哪怕是复制品仿生品也足矣令她驻足。
“陆总办公室有许多这样的藏品。“
墨笙强装镇定点点头。
电梯内部是镜面不锈钢和深色木制包裹，按键区只有一个代表最高权限的数字。寂静流淌在细微的失重感中。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沈泠先一步走出电梯，将她无措张望向左侧开放式办公室的视线阻隔。光线在不知不觉中也柔和成更适宜办公的光线，脚下是interface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像踩在云端。
墨笙被引向厚重的双开门，门板上是熟悉的巨蟒烫金纹样。
整面墙的落地窗占据了视线落点，冷淡的木质香铺面而来。公室并不空旷，靠墙而立着几个馆藏级别的展柜，围了一圈却特地空出正中央。最底部是一系列藏酒：麦卡伦珍稀系列、路易十三、罗曼尼·康帝；二层左侧是恒温恒湿的唱片柜，右侧是存放着乌木盒、唱臂等，中央是陆望舒定制的那台留声机，而留声机距离墙面还有一段距离，留声机的正上方则挂着一个透明画框，其余零散却有致的大师典藏画作真迹分布在墙面。
办公桌上除了三台显示器空无一物。而陆望舒，就坐在办公室之后，面朝落地窗，投来的光线使得她一半隐没在阴影中。
她没有回头，对着电话那头说着流利的外语，语调沉静，不容置疑。
陆望舒伸手漫不经心侧身朝着对面的座椅轻点，接收到指令的墨笙在沈泠的示意下走上前，指尖不自觉绞紧衣摆。
面对无处不彰显品味与地位的“艺核“，自卑仿佛成了她唯一的选择。
陆望舒挂断电话，目光直直落在墨笙身上，扑面而来宛如实质的压迫感让墨笙下意识挺直脊背。
肩颈处未被裁剪干净的线头，布料纹理重复死板，颜色暗沉，一看便是廉价的人造革，表面的塑料涂层有一道细长的裂痕四散蜿蜒，透出里面难看的底基。内搭的那件高领毛衣，在领口和袖口处等都经时间沉淀后微微泛灰调，连纯白也褪变为更柔和的米白色，针脚在外露的高领上隐约可见缝隙。长裤是单层牛仔布制成，织的稀疏，洗得发白，却紧紧嵌合在墨笙的双腿，膝盖后窝处还能见到长久穿着形成的“蜂窝“褪色样式。在陆望舒看不到的地方，这条裤子的口袋内部已经脱线许久。
就是这样浑身散发着“无助、贫困“的墨笙，反而让陆望舒更觉好掌控。
沈泠心领神会离开，偌大的办公室内只剩他们相对而坐。
墨笙微微蜷着身子，像只警惕的小猫，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陆望舒不自觉弯了弯唇
“邮件里写那句话的那股劲呢？多决绝坚定，怎么现在这么拘谨？”
墨笙不自在轻咳一声，抬眸看向陆望舒。
哪怕坐着相同的座椅，陆望舒始终比她高一些，这个认知让墨笙心底生出一丝异样，似乎名为——不爽。
“陆总，您找我。“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为《荣耀》开价，无论多少我都会买，你会开多少？“
“您想说什么?”
陆望舒想象中抓耳挠腮思考自己用意的戏弄被打破了，而且措手不及，直接将问题重新抛给了她。
墨笙只知道自己的牌不仅烂而且透明，与其想出一个答案不如争取一个答案。
胆子真大，她眼眸沉了沉。
“有时候胆子大只会被解读成鲁莽，你还太年轻，我不怪你。“
她宽容的话语像是饶恕了一个罪大恶极的囚犯，却又紧追不舍道
“告诉我你的答案，墨笙。”
她一字一顿说出来的“墨笙”，缓慢坚定强硬，末尾的重音仿佛是法官对犯人敲下法槌时发出的最后审判。
墨笙呼吸一颤，桌下紧攥成拳的手掐入她掌心，疼痛让她混沌的大脑得以喘息。
陆望舒嗅到了她情绪的转变，心中暗自嗤笑稍微施压便自乱阵脚了吗？面上依旧宽柔耐心等待着她将这场以戏弄为名的考验推向**。
“不卖。“
这个答案令陆望舒始料未及，脸上平和的笑意也出现了一丝龟裂。
“什么？”
见到陆望舒脸上错愕的神情，墨笙心中闪过一丝快意，强压下转瞬即逝的笑意，怯懦的将自己往椅子里缩了缩
“因为这幅画我才能与您结缘，它已经让我接触到了本不该属于我的，我不能再多要。将《荣耀》当作是我心中纪念品足以。”
陆望舒俯瞰着墨笙那副柔弱姿态，话音落下时她眸中情绪翻涌，最后竟止不住笑出声来。
她不知道墨笙是真傻还是假傻，连钱都不要，要那些虚无缥缈的。
这场戏弄是她的一时兴起，一时只将其归咎于墨笙没胆子要那么多钱。
她抹了一把眼角笑出的泪花，余光瞥见墨笙呆愣的看着这一切，这才停下来，慢条斯理整理着弄乱的衣领，不过须臾又恢复成温润矜贵的陆总。
“怎么呆呆的？”
她俯身凑近，指尖轻刮过脸颊。
熟悉的感觉，是在第一次真正相遇时她的举动。
墨笙说到底还是有些纯情，猛地缩进椅子里，气氛一时间僵持住。
陆望舒还弯着身子，连手都没来得及收回，视线捕捉到墨笙脸上的那抹红晕，方才骤然不悦的心情烟消云散，只留下愉悦和玩味。
真不经逗，陆望舒无意识摩挲着指尖，似乎在回味。
“我看我还是先走吧，陆总。”
丢脸是真的，以退为进也是真的。
“急什么？”
陆望舒轻笑一声
一张黑金卡静静躺在桌上，她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清脆的闷响回荡在耳畔。
“画不卖，人呢？”
嗯嗯终于步入主线了也是，主播第一次写懒懒的拖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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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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