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少室山这一代,近年来妖物出没频繁,但妖物伤人之事却少有耳闻,这有些不合常理。
少室山下有个叫“苏田”的小镇,百姓众多,热闹非凡。
苏田镇大街上有一座人气极旺的茶楼,地虽不大,但总有熙熙攘攘的茶客光顾,人们喜欢在这里坐下歇脚,喝杯清茶,听一段故事。
讲故事的是个白胡子老头,没人知道他是哪里人,只知道有这茶楼的时候,他就在这里了。每天茶楼开门就来,关门才走,每次都坐茶楼最中间的桌子,要一壶茶,喝上一天。
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嘴,说想听坊间流传的各种妖魔鬼怪的故事,老头轻咳了一声,然后慢吞吞地喝了口茶,娓娓便道来一个故事。茶客们听得入了迷,结束后都会叫好,熟客知道这老头每天都来,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于是老头便天天都给大家讲故事。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不只讲一个。
后来,茶楼老板就不收老头的茶钱了,因为很多茶客都喜欢听他讲故事,所以经常来。老板便把老头当成了一块活招牌,每天几壶好茶供着,到了饭点还会给他端来简单的饭菜。
老头不搭理人,给吃吃,给喝喝,有人要他讲故事,他就慢吞吞地讲一个,讲完了就继续喝自己的茶,打自己的盹,直到再有人将他叫醒。
“白大爷,今儿个给大家讲个什么故事啊?”有茶客问。
只见那位一身灰褂的白大爷漫不经心地捋了捋胡子,又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远古诞生了三大神族,分别是以伏羲、女娲为首的圣神族,统管山、海、木、灵的四翼族,还有大神树扶桑孕育的伏魔族。
天地分开后,五行成灵,继而诞生上古巫族、凤凰神族、九尾狐族、龙族和妖族。天地间清气上升而成三清,浊气下沉混沌,浊气汇聚之地便诞生了上古魔族,那里便是黑罅渊。
魔族的始祖名叫熠江,是一条三头魔龙,一头能喷火,一头能喷水,还有一头能生吞活物……”
白大爷口若悬河地讲着故事,周围的茶客们磕着瓜子喝着茶,听得津津有味,唯独靠近门口那一桌坐着的小道士与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那小道士穿着一件蓝灰色道袍,腰上挂着一根手指粗的银白色锁链,头发在顶上束了个髻,戴着一个空心的斗笠,帽檐拉得很低,挡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容貌,只能从下颌的轮廓和身形判断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桌上放着他的包袱和一只水壶,没有其它多余物品。
那小道士一直低头喝茶,眼晴时不时扫过门外大街,似乎只是坐下来歇个脚,又好像专程在这里等什么人,可知的是,他对茶楼里的故事完全不感兴趣。
大约过了一柱香时间后,小道士的茶壶见底了,他正在犹豫是继续坐着等还是离去时,白大爷的故事最精彩的部分讲完了,引得人们拍手叫起好来。
“后来,神魔大战开始了,轩辕黄帝联合各大部落,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伏魔神尊则与魔尊熠江决战于西方泾谷。那一战,死伤惨重,熠江战败后,肉身及魔灵被伏魔神尊封印在泾谷碧水潭内。从那以后,泾谷便被后人称作镇魔谷,无人再敢涉足半步。神魔大战结束,伏魔神尊也不知所踪了。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还活着,并在人间隐居了起来。真真假假,无人所知。”
“白大爷,伏魔神尊不是上古尊神吗?神仙怎么还会死呢?”有茶客问。
白大爷轻轻叹息一声,缓缓道:“上古神族都有神形俱灭的一天,那是他们逃不过的宿命。”
茶客们意犹未尽地谈论了起来,而白大爷的故事说完了,却似有万千心结未解,低叹一声,自顾自喝起了茶。
故事的结局引起了小道士的注意,他向白大爷投来目光,上下打量了几眼。
他记得曾在师尊房里见过一幅画像,画像里的男人身穿金甲,披着白色战袍,手拿一根长鞭,男人侧身坐在一条金龙身上,样子威风凛凛。师尊说,画像里的人便是伏魔道的始祖,伏魔神尊——仓凌。
就是这一晃神之际,一个青绿色的身影从门口飘过,留下一阵若有似无的淡香。
小道士警觉地转头,掏出几个铜钱扔在桌上,拿起包袱迅速起身追了出去。
他健步如飞地追着先前那个青衣女子,很快穿过了热闹的市集,朝着少室山的方向奔去。
听闻这少室山上原本是荒无人烟的,也不知从何时起,来来往往的人突然就多了起来。小道士来到苏田镇的时候就看到有好多村民在暮色中仍赶着上山,他拦下一人问了才知,原来少室山上有一座道观,名唤凌云观,里面没住道士,却住了个妙手仁心的活菩萨。
那位活菩萨姓凌,自称药师,白日在山中采药,晚上便在道观里给人看病问诊。他收的诊费不高,有时还只收药钱,碰到连药钱都付不起的,他便一文不收。
来求医的不管男女老少,不管身患何疾,只要服下凌药师的几贴药,不出半月便能痊愈。
药师美誉一传十、十传百,方圆数十里的百姓都常常慕名而来求医,这少室山上便总能看见逐队成群的行人了。
今日时辰还早,小道士看了看天色,应该刚过巳时,那青衣女子就在前方不远处,走得奇快。他定了定神,抬脚便追了上去。
快到半山腰时,小道士终于追上了青衣女子。那女子也察觉到有人追着自己而来,娇俏的身影从一棵树后缓缓移了出来。
见到是个俊朗的小道士,女子丝毫不害怕,反而露出一脸娇弱的表情。
“小哥哥,你追了我这么久,这荒山野岭的,到底是何企图呀?”
小道士冷哼一声,始终半低着头,并不正眼瞧那女子。
女子上下打量着小道士,穿着朴素,没有拂尘,不佩宝剑,只有腰间挂了两个她不认识的东西,左边是根锁链,右边则挂着个破袋子,猜测着也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小道,不足为惧。
女子朝小道士走近了几步,依旧用娇滴滴的声音说:“小哥哥,奴家有些渴了,可否向你讨些水喝呀?”
小道士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也不抬头,也不说话。直到那女子走近了,近到一伸手就可以抓到的距离时,他看准时机猛地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青衣女子始料未及,拼命挣扎了起来,双手化作利爪,尖锐的指甲将小道士的小臂挠出了三道血痕。
小道士本能地松了手,那女子趁机化作一阵烟便往山上逃去。
此时也不知是哪里响起了阵阵清脆悦耳的笛声,婉转地飘扬开来。那逃走的妖风突然间变回女子摔倒在地,捂着自己的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挣扎着站起后,女子提起裙摆一路奔跑,耐和那笛声阴魂不散,一直回荡在耳边。
女子看不见吹笛人,但那笛声却让她头疼不已。原本就是难行的山路,女子化不了风,只能提着裙跑,加上笛声所困,使她头疼欲裂,最终还是摔倒在地爬不起来了。
小道士追上来,解下腰间的锁链抛向空中,先是念了一串咒,而后道:“不尘,收妖!”
只见那锁链“咻”地飞向地上挣扎的青衣女子,瞬间便锁住了她的脖子。锁链泛起阵阵银光,渐渐收紧。
小道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静静地看着那女子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锁链收到了极致,女子最终一命呜呼,现出了原型。
小道士看着地上那毛绒绒的一团,轻哼一声:“原来是只猫妖。”
“不尘。回来。”小道士叫了一声。
猫妖脖子上的锁链便松开了,而后银光一闪,那链子飞到小道士手中,被他挂回了腰间。
小道士从身上拿出一张纸符,念了念咒语后扔向猫妖的尸体,纸符贴在猫妖身上渐渐隐去,而后从那尸体中缓缓升起一团白色妖灵。
小道士不慌不忙地解下身上的黑色袋子,又一阵念念有词,那白色妖灵便飞入了袋中。
小道士收紧袋口,挂回腰间,正欲抬脚走人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白衣男子正双手抱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那人看着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却是一身仙风道骨,身上的白色衣袍显得他风度翩翩、气宇不凡,头上束着软髻,别着一支古朴的云木簪,身后还背着一只药篓,浑身上下有一种令人不敢小觑的神秘感。
打量完这人,结合之前听到的传闻,小道士猜测此人应该就是百姓口中那位活菩萨,住在这少室山上的凌药师。
小道士犹豫了片刻,想想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便朝那人走了过去。
“敢问阁下可是凌云观的仙师?”小道士抱拳问道。
药师含笑点头,浅鞠一躬回礼:“仙师不敢当,在下凌若白,药师,住在这山上的凌云观。”
凌若白说完,又仔细打量了小道士一番,问道:“我看这位道友身手不凡,方才不费力气便收了只猫妖,不知从何而来?”
小道士摘了斗笠,礼貌回应:“小道云杉,来自玄天山真武观。”
凌若白轻轻“哦”了一声,目光扫过云杉腰间挂的锁链和黑色袋子,听他说来自玄天山真武观,马上便明白了他的身份。
凌若白点头道:“道长身上这两样东西都不是凡俗之物,怪不得法力非凡,原来是真武帝君的仙徒。”
云杉来不及客气,先惊讶于药师认识自己身上的两件宝物。“仙师认得我师尊?”
凌若白笑了笑:“真武帝君之名威震四海,在下自然识得。”
看到云杉手臂上的伤痕,凌若白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罐递上前:“云道长的手被猫妖抓伤了,还是尽快敷上这药为好。”
云杉道过谢,接下瓷罐,洒了些粉末在那血痕上,再将药罐奉还。
凌若白推了推他的手:“云道长为民降妖除害,这金创药还是留着吧,以备不时之需。”
云杉也不再推辞,道谢后将药罐收入袖中。
“仙师在这少室山住很久了吧?”云杉问。
“有些年头了,这里清静,好住。”凌若白弯腰摘下一株草药反手放进药蒌中,转身往山上走去。
云杉看此人仙风道骨,长相俊美,不似一般药师,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来。
他跟上凌若白的脚步,一路与他攀谈了起来。
云杉问:“仙师在这少室山住着,可有见过妖物?”
“见过,天天能见到。”
云杉见这药师答起话来波澜不惊的,更加好奇了,刚想问两句的时候,那药师又开口了。
“玄天山离这儿可不近,云道长怎会来少室山捉妖?”凌若白也不介意有人跟着,便与他聊了起来。
云杉道:“我奉师尊之命下山历练,本无目的地,后来听闻少室山附近妖物多,便想着来碰碰运气。昨日刚到苏田镇就发现了那猫妖的踪迹,今日便追踪而来,将她收了。”
凌若白笑了下,道:“那你是来对地方了,我这少室山上除了药材多就是妖多。云道长不嫌弃可随我上山,今晚兴许还能捉到不少。”
云杉听得一阵诧异,心道这凌药师还真是奇人,寻常普通人都是谈妖色变,他怎是一副无比从容的样子?好似妖见得多了,反而见怪不怪了。
“仙师独身一人住在少室山,又知这里妖多,难道不害怕吗?”云杉试探问。
凌若白道:“我与世无争,不染凡尘,有什么好怕的?”
他走几步路便会弯腰折下一析药草装入蒌中,而后继续往上。
“我与妖物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它们若来犯我,自然有像云道长这样的仙友出手相助,所以这些年来,我住着也相安无事。”
云杉问:“还有其他降妖师经常来这儿?”
“来过几个,也不多。大概也跟云道长一样,听闻这里妖多,专程来的。在我那凌云观蹲守几日,收了些妖便走了。”
凌若白领着云杉缓缓走向山顶,不经意问道:“刚刚看云道长收了妖灵,那东西可有用处?”
云杉道:“真武观的降妖师收了妖灵都要送去极乐往生的,没什么用处。”
凌若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山顶:“云道长,前面就是凌云观了。”
云杉道:“仙师还是唤我云杉吧!仙师若不介意,我便在凌云观叨扰几日。”
凌若白笑了笑:“无妨。我平时一个人住,偶尔徒弟来住几日,你不嫌弃凌云观简陋,随意住下便是。”
云杉问:“仙师收了徒弟,也是药师吗?”
凌若白道:“他不是药师,跟你一样,是降妖师。”
云杉呆了一下,琢磨着这药师的徒弟是降妖师是个什么鬼?不过这凌药师看着就不是凡人,住在这荒山野岭,又不惧妖魔,想必是藏着什么秘密。
云杉此番下山本就为了历炼,想着哪里妖多就往哪里去,既然误打误撞来了这少室山,不如就安心住个几日,一来收收妖,练练本事,二来也探探此人虚实,倒看看他是个什么来路。
二人回到凌云观,凌若白去药室卸下药蒌,然后领着云杉到了一处厢房。
这凌云观原本是一处废弃的道观,久无人住,凌若白来到这里后便将它里里外外打扫干净,自己挑了一间较为宽敞的厢房当卧房,又选了一间当药室,剩下的便空置着。
凌若白:“道长就在此住下吧!我先去制些药,晚些时候就该看诊了。”
云杉抬手谢过:“仙师请自便。”
凌若白走后,云杉卸下包袱,又简单整理了一下屋子,觉得这儿环境不错,适合清修。
云杉还趁机看了看其他几间厢房,最大的那间应该是药师住的,里面干净整洁,陈设简单,除了一些常用品,也看不出有什么非同寻常的东西。
刚刚进来的时候穿过的是道观大堂,有些简陋的桌椅,能判断是药师给乡亲们看病问诊的地方。大堂后是一个小院,院子里晒了些药材,再往后就是厢房了。
云杉四处走了走,从道观后门出来,发现这道观后还有个大门紧闭的院子,门上贴了道符。
画符是道士的必修课,云杉在真武观学得最好的本事就是画符,可如今他看见这道符却完全不认识是何符咒,他试了几道解咒符,可门上那道符纹丝不动,这不禁让云杉更奇怪了。
云杉抬头看了看,这院子的围墙不算高,以他的轻功要飞到墙上不成问题。打定主意后,云杉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后,他纵身一跃飞到墙檐上。还没站稳,头便撞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整个人就“咣当”砸在了地上。
云杉爬起来又抬头看了看,口中念道:“我还不信了!”
说完他再度飞上墙檐,结果还是一样,头不知撞到什么,又“咣当”砸了下来。
就这样,不信邪的云杉在这里“咣当”砸了五次,把脸都砸青了。
这一次,云杉学乖了,没再往墙上飞,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一道纸符画了画,两根手指夹住往墙上一扔。
纸符飞到墙檐上,贴上一处透明的物体,那东西闪了一下,冒出一道白光。云杉这才明白,自己刚刚撞到的是结界。
为什么药师会用结界护住这个小院?这院子里究竟有什么?
作者没别的,就是头铁。就算永远签不了,也不妨碍我写写写……
感谢每一位点进来盆友,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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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少室山上遇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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