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至夏失算了，直到她离开万窟城，韩允都一直没有现身，枉费她还特意放出神识上下搜寻，却一直都没有找到人。
她本就很不爽，便打算再多耗几日，可旁边一直放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云离，她终究还是心软了。
她没有带着云离去什么隐蔽的地方，而是直接带着他去了最近的修仙城。
再次进入云离的识海，她已经表现得很淡定了，只是不同于上次的黑白双打，这次是黑色人影在单方面的殴打白色人影。
识海里也不再是简单的黑白山水，这里不仅乌云罩顶，天空中还在不停地下着墨水。
林至夏心底有气，也不管自己打不打得过，冲上去就开始一挑二，对黑白两个身影表现出了绝对的公平公正，一个也没有放过。
两个身影看到是她以后，都不敢反抗，还是在林至夏的怒吼下才不得不反抗。
等林至夏打累了，她闭上眼睛，瘫倒在地。
等她再次睁眼，准备想办法封印黑色人影时，入目却是客栈深蓝色的条纹帐顶。
她机械地眨眨眼，身旁传来云离小心而恭敬的声音：“师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听到声音，林至夏身体一僵，猛然转头，看到了站在离床榻一丈远的云离。
这一瞬间，她黑亮的眸子立刻瞪得凸起，仿佛要在云离身上凿出一个洞来。
狗东西！
呼——
“师尊你怎么了？”云离紧张地大步上前，立刻就要伸手去探她的脉搏。
他醒来时已经确认过了，师尊除了修为又跌落一个境，并没有任何异常。
只不过在找到消除神魂烙印的方法以前，他绝不能掉以轻心。
“停！”林至夏抬手制止云离地靠近，没好气地问道：“你还记得多少？”
云离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抬头偷瞄一眼林至夏的神情，斟酌着道：“我......弟子在听到一阵喜乐后就没意识了，再醒来就在这个客栈里。”
“......”感情这是一个重点没记住，甚至连最初的幻境也没有印象。
久久没有听到林至夏的声音，云离却再也不敢抬头去看，目光死死地盯着透过窗棱照进屋里的阳光。
那片阳光就落在床榻前，照亮了林至夏整齐放置的绣鞋。
绣鞋上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花蕊簇拥在一簇簇细小的花瓣中间，在阳光地照耀下，云离觉得它就好像正在颤巍巍地跟他打招呼。
他没来由的身子一震，将头垂得更低了。
关于幻境，他还是有一部分记忆的，只是这些记忆他没办法告诉师尊。
在秘境里，师尊不仅答应跟他成亲，还愿意跟她亲吻，可就在他想要进一步时，师尊却突然逃离，直言是他逼死了她，而她绝不可能原谅他。
他害怕师尊冰冷的眼睛，情绪彻底失控，再然后就只有一些模糊的碎片。
那些碎片太大胆了，他不敢想象。
心里想着不能想象，云离却控制不住眼睫上抬，迅速瞄了一眼林至夏笔直的双腿。
咚——
心跳骤然大得吓人，他无意识地滑动喉结，咽下一口津液。
咕咚——
声音太大了！
他紧张地抬起头来，刚好对上林至夏审视的目光。
四目相对，云离的背脊瞬间冒出一层薄汗，用紧绷的声音片刻不停地说道：“您的修为又开始跌了，应该是仙桃秘境渡劫导致的，我已经在您的丹田内设了稳固修为的禁制，但您最好还是不要动用灵气，切忌心烦气躁，否则易伤神，毁修为。”
去他妈的心烦气躁！
云离刚说完，林至夏就给他甩过去一个眼刀，吓得他控制不住地缩了缩脖子。
只是眼刀刚甩过去，她就莫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林至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又轻轻拍打着胸口平息心底的火气，不气，不气，是他不行，不是我不行。
如此这般平复过后，林至夏顿时就觉得头不晕了，她侧身坐到榻沿将腿放下，脚尖轻轻地勾了勾绣鞋，没有穿上。
云离目光落在她的脚上，小巧圆润，令他眼底的神色瞬间变得深邃。
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帮忙，手已经先一步往前伸，当他看到自己伸出的手时，心跳不受控制地狂跳。
他抿抿唇，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前。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绣鞋的瞬间，林至夏却直接站起身来，跻着绣鞋就直接走开了。
云离半弓着身子僵在原地，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想干什么时，他的身体又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呼吸也顺便变得急促。
林至夏权当没有看到身后的云离，自顾自地坐在桌前，伸手为自己满上一杯粗茶。
茶水咕噜倒出，明明就是淡到几乎看不出茶色的茶水，她却觉得茶香四溢，忍不住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她很清楚，云离会告诉她这些事情，无非是因为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修为变成了大乘初期，跟他失去意识前的修为不同，于是料定她已经发现了丹田里的三角禁制。
既然她已经发现，与其等自己去质问，还不如他先坦白，说不定自己就不会怪他自作主张。
哼！想得倒是挺美，可惜他盘算错了地方，她生气的点可不是这个。
“你确定我修为跌落的原因是渡劫？”林至夏将茶杯放在鼻子下轻轻地闻了一下，又小小地抿了一口。
云离抬头看她一眼，眼神相对的瞬间又迅速收回，接着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其实修为跌落地真正原因应该是神魂烙印，只是目前他还没有找到去除的方子，贸然说出来，只会让她徒增烦恼，以至心力损耗更大，加剧修为跌落。
砰——
林至夏将手里的杯子重重地磕在桌上，没有喝完的茶水被高高溅起，又浇落在她的虎口。
她低头看着虎口周围的水滴，最后将目光落到还在轻轻晃荡的茶杯里。
云离掏出一块丝质的手帕，小心意义地递上前去，总感觉今天的师尊格外捉摸不透。
林至夏抬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帕子，伸出红艳的舌尖，缓缓舔过虎口的水渍。
抵到眼前的丝帕一抖，险些直接掉在桌上，云离赶紧收起丝帕，往后退了一步。
林至夏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
想装不认识是吧，她倒要看看，他能忍到几时。
林至夏侧了侧身，将双腿从桌子底下移出，翘起的二郎腿上虚虚的勾着绣鞋：“穿上。”
云离的脸唰一下红了，阳光照到他的脸上，让他感觉整张脸都在火辣辣的灼烧。
“是。”他恭敬地点头，半蹲到林至夏身前，一手抓着她柔嫩的小脚，一手轻轻将绣鞋慢慢套了进去。
穿完一只，他又恭敬地等着林至夏抬起另一只脚，全程再不敢多瞄一别的地方。
就在他将第二只鞋的鞋后跟拉起的瞬间，林至夏冷不丁地问道：“你跟如花可曾双修过？”
云离被吓得一抖，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回师尊的话，没有。”
林至夏以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转而悠悠地问道：“为师记得初见时，你就想跟为师双修，说是双修一次能抵十年苦修，如今师尊修为比你还低，你可会嫌弃？”
云离愣愣地抬头望向林至夏，明亮的眸子里满是疑惑，可在疑惑下面却又隐隐藏着一丝期待。
师尊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打算跟他双修吗？那是不是说，师尊一直想要捅破“如花”的身份是因为她也有意于他？
“师尊，我——”云离有些难以自持，他激动地张口，站直身体想要靠近林至夏。
这时，林至夏却伸手按住他的唇，颇为惋惜道：“双修又不是大家一起修炼那么简单，为师还是自己努努力，争取能早日绑了苏师伯。”
云离满脸错愕地望着林至夏，难得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林至夏曾在仙桃秘境说过自己倾心苏长烈。
他伸手抓住按在自己唇上的手，激动道：“我喜欢——”
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云离茫然地张了张嘴，这才发现林至夏竟然在他的唇上设了一道禁言咒，让他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至夏得意地勾了勾唇角，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来将仅剩一半的茶水一饮而尽。
“为师接下来要去东旭城找宁文渊算账，你我都得易容。”她起身出门，却在打开门的瞬间回头看向云离，“有意见吗？”
阳光从打在林至夏的身上，光影交错间，勾勒出了她姣好的身段。
清风推搡着钻进屋内，将她漆黑的长发牵起，露出后脑勺上半扎的纯白发带。
发带很白，比洁白的冬雪还要干净，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发带尾端是缩小版的流银剑，即便有金光缠绕，依然无法遮掩上面流转的紫金色光芒。
云离心口发烫，下意识答道：“没。”
低沉沙哑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林至夏的耳朵，她满意地笑笑，继续道：“我是百岁老妇，你是她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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