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锡兰坐在收容所的行政办公室里，面前摆着一份厚厚的电子合约。
克罗斯没正形地靠在对面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指在合约的全息投影上轻点。
“合约很简单。”他说，“你父亲的酒吧现在归我所有，但我可以让你继续经营。每个月，算上本金和利息，你需要上交十万信用点作为还债款。”
“十万？！”
锡兰瞪大了眼睛，脑子飞速计算着。
“如果你能按时还款，十年后债务两清，酒吧重新归你。”克罗斯继续说，语气轻飘飘的，“但如果任何一个月没能交齐......”
他停顿了一下，好整以暇地看着锡兰。
“你就自动回到这家精神病收容所，继续接受治疗。而酒吧永久归我所有。”
这他妈根本就是陷阱！
一个破败的、生意失败的酒吧，怎么可能每个月赚到十万信用点？这根本就是霸王条款！
锡兰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克罗斯先生，”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诚恳而不卑微，“十万会不会太多了？要不......先从五万开始？我保证会努力经营，等生意好转了再——”
“不行。”克罗斯打断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七万？”锡兰试探道，“或者给我两个月的缓冲期？”
“不行。”
“可是——”
“我说了，”克罗斯终于抬起头，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这个合约我一个字都不会改。十万，每个月，一分不少。”
克罗斯明明是笑着的，可那笑意却没有半点温度。
锡兰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他知道自己毫无谈判资本。对方是债主，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更要命的是，对方还是一头该死的黑龙——一头随时能把他连同这栋楼一起碾成齑粉的黑龙。
留在这里继续被电击？还是签下这份不平等条约，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怎么样？”克罗斯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要签吗？还是说，你更喜欢电疗椅的怀抱？我看那玩意儿挺带劲儿的。”
锡兰气得呼吸不畅，但却不敢发作。他太清楚了，克罗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下，藏着的是足以撕碎一切的利爪和龙焰。
而现在，那双爪子正饶有兴致地、戏谑地，按在自己的脖颈上。
“签！签！我签……”
锡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伸手在合约上按下了手印。
【合约生效】
全息投影闪烁了一下，然后消失了。
克罗斯满意地笑了，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那动作优雅得像是刚参加完一场上流社交晚宴，而不是刚刚逼迫一个走投无路的人签下卖身契。
"很好。去收拾你的东西吧，我在门口等你。"
锡兰跟着一个护工来到收容所三楼的一间病房。门牌上写着他的编号：SP-0023。
护工刷开门锁，推开门。
“十分钟，收拾完了就下来。”她冷漠地说完，转身离开。
锡兰站在门口，第一次看到原主生活了不知多久的房间。
这是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单人病房。一张窄小的铁架床，一个金属衣柜，一张固定在墙上的折叠桌。仅此而已。
但最让锡兰震惊的，是满墙满地的涂鸦。
墙壁上、天花板上、甚至地板的角落里，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各种符号和文字，笔画扭曲得几乎无法辨认。
锡兰打开衣柜，里面只有三套洗得发白的病号服和两件单薄的外套。
床底下有几本厚重的笔记本。他拿起其中一本翻开，里面同样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符号，字迹潦草而狂乱，时而工整时而扭曲，根本看不懂在写什么。有些页面上只有一个词反复出现几百遍，有些页面画满了诡异的图案。
锡兰翻了几页就放下了，头皮有些发麻。
原主看来真的病得不轻。
他本不想带上这些笔记本。谁会想带着一堆疯子的胡言乱语？但环顾四周，除了那几本笔记本，原主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纪念品，没有任何私人物品。
等等——
锡兰的手指触到了床头柜最里层的一个小小的夹层。他掏出来，是一张照片。
照片已经很旧了，边缘微微泛黄，但保存得出奇地好，没有一丝折痕。照片上是一个消瘦的少年和一个中年男人，背景是一家看起来还算整洁的酒吧。少年的眼睛很亮，笑容有些羞涩。男人搂着他的肩膀，笑得爽朗。
原主和他的父亲。
锡兰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钟。原主的其他东西都破破烂烂的，房间一团乱麻，笔记本也写得乱七八糟。唯有这张照片，被小心翼翼地藏在最隐秘的地方，保管得一尘不染。
他把照片翻过来，背面有一行用圆珠笔写的小字：爸爸说我会好起来的。
锡兰沉默了片刻，把照片塞进了背包最外层的口袋里。
他突然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悲哀。这个房间冰冷得像个囚笼，原主恐怕从发病之后就被父亲丢到这里，一直没人过问，没人关心。
他沉默地把几件衣服和那几本笔记本塞进床下的一个旧背包里。整理完毕，一个小小的包裹，就是原主在这世界上的全部了。
锡兰背起背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间，然后转身离开。
克罗斯倚在收容所门口一辆炫目的跑车旁，正低头刷着手机。那车通体漆黑，车身线条流畅而凶悍，引擎盖上带着幽蓝色的能量纹路，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冷冽的光。这玩意儿一看就价值不菲，停在破败的收容所门口，违和得像是把钻石扔进了垃圾堆。
真是穷奢极欲。锡兰心里翻了翻白眼。
“就这些？”克罗斯看着锡兰手里那个瘪瘪的背包。
“嗯，就这些。”锡兰简短地应了一声。
克罗斯无所谓地撇了撇嘴没再多问，拉开车门。
“上车吧。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新家。”
跑车在灰雾城的下城区穿行。
引擎的低沉轰鸣在狭窄的街道间回荡，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窗外，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密密麻麻的霓虹灯招牌，空中交错的悬浮轨道应接不暇。
但越往下层走，建筑就越破败，灯光也越昏暗。污浊的空气中弥漫着廉价合成食品的油腻气味，街道两旁的墙壁上满是涂鸦和锈蚀的痕迹。
锡兰透过车窗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心里五味杂陈。跑车行驶在破败的下城区，就像一头优雅的黑豹闯进了老鼠窝，格格不入得刺眼。
最后，锡兰他们在一条狭窄的街道前停下，车身幽蓝色的能量纹路缓缓暗淡下去。
“到了。”克罗斯打开车门，“你的酒吧。”
锡兰下车，抬头望去。
眼前是一栋三层的老旧建筑，外墙斑驳，墙皮大片大片地脱落。一楼原本应该是酒吧的门面，但现在卷帘门紧闭，上面涂满了五颜六色的涂鸦。门上方有个破损的霓虹灯招牌，只有酒吧两个字还能勉强发光，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周围的环境更糟糕。街道两旁堆满了垃圾，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和廉价合成食品的油腻气息。几个穿着破烂的流浪汉蜷缩在墙角，用空洞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这就是他父亲留下的酒吧？这他妈简直就是个废墟！
克罗斯走到卷帘门前，在门边的感应器上刷了一下手环。咔哒一声，生锈的卷帘门颤颤巍巍地升起，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不想进去看看吗？”克罗斯嬉皮笑脸地说。
锡兰瞥了他一眼，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里面更惨。
酒吧大厅空荡荡的，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几张破旧的桌椅东倒西歪地散落各处，有些椅子腿已经断了。墙上的墙纸大片脱落，露出里面发霉的墙体。吧台上落满了灰尘，后面的酒架空空如也，只剩下几个破损的酒瓶。
唯一还能用的，大概只有角落里那台老旧的全息投影仪，屏幕上闪烁着信号丢失的字样。
“环境是差了点。”克罗斯靠在门框上，灰蓝色的眼睛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但你父亲当年就是用这个地方起家的。我相信你也可以。”
锡兰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想一拳砸在对方脸上的冲动。
“对了，忘了告诉你最重要的一件事。”
锡兰转过头，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你的第一笔还款，下个月十五号之前必须交齐。”克罗斯笑眯眯地说，“也就是说，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把这个破地方重新开张，并且赚到十万信用点。”
【新手任务已发布】
【任务：在30天内赚取10万信用点】
【奖励：盲盒抽取机会×1，经验值×500】
【失败惩罚：返回精神病收容所】
【提示：系统商城已开启，可使用经验值兑换道具】
锡兰嘴角抽搐。
这破系统，发布任务倒是挺积极。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至少，他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至少，他还有系统这个金手指。虽然目前看来这金手指的含金量很可疑。
至少……至少他不用再被电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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