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再玩炸弹我干死你。】
翻滚的颠簸对谢疾来说本应该不值一提，但奈何他早就处在身体透支的状态。
因为没有按时吃药，基因崩坏带来的疼痛感扎根在每一个细胞里，他全身上下都在痛，站着的时候还能忍耐，在地上滚了一圈，只觉得抬起手指头都费劲，人跟散架也没区别了，疼痛的低吟就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崔择的反应更快一点，用手垫着谢疾的头和脖子，身体撑在半空挡住崩飞的碎石。
“伤到哪里？”
瞳孔倒映着谢疾染血的额头，崔择什么都顾不上，撞到雕像底座也不在意，伸手要替谢疾检查周身，谢疾也伸手，看着像要挥开他的样子，崔择一愣，眼底的情绪还没聚拢，就见谢疾猛地拉着他一下跳出几米。
“别发呆！”因为疼痛造成的反应迟滞，谢疾擦着边躲过几个光束弹，拉着崔择鸡飞狗跳的蹿出去，“打着架呢，认真点——不是，我记得安保局规章制度第685条规定，市区内禁止使用高杀伤性武器吧，他怎么直接把机甲开出来了！”
光束弹不要钱一样落下来，崔择反应过来，反客为主捞起谢疾抱在怀里往前跑。
“你想跟犯罪分子讲道理？”
“……”
倒也不是讲道理的时候，谢疾摸了摸鼻子，才得空回头去看，广场已经一片狼藉，袭击他们的荧光绿的机甲再二十米开外，架着光束弹轨道充当炮台，从这个方向看不到驾驶舱，但谢疾知道，里面是他追踪了一路的利文森。
虽然利文森看着衣冠楚楚，但毕竟是杀手组织的首脑，又一路赶到现场，没道理不出手。
果不其然，荧光绿的机甲里，利文森看着崔择奔逃的影子，也不装了，摁着光束弹的发射器，发出末路狂徒的狰狞笑声。
“作为一个卑劣的下等人，一个出生在下城区的老鼠，看看你狼狈的样子，崔择你配成为英雄吗？你配成为X市的监管者吗？！”
凄厉又尖锐的声音，但没有丝毫用处。
摆脱身为‘人’的束缚，利文森探出身体，狰狞的像个野兽。
“三年前，在你为了报复血洗坎贝尔家族，在你不留情面将兵工厂、人体实验室摧毁殆尽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像今天这样，被撵成过街的老鼠？！”
他至今仍记得实验室被摧毁时，他亲手创造的两个头四只手的试验品发出尖锐的鸣叫，那是他一生的心血，而摧毁了他所有的崔择就站在高处，穿着一身仿佛参加葬礼的黑西装，猩红的眼底空无一物。
他感到一股浓烈的憎恨，他其实认识崔择，甚至在崔择幼年时，他还在末代家主查尔斯的授意下，将崔择抓到实验室。
如果没有意外，崔择将是他手底下不足道的试验品，他会依照他的意愿在重度核辐射中崩坏，然后再像狗一样跪在地上求一片药片，哪怕那片药片只是副作用未明的试验品。
但崔择逃跑了。
他多年后，再次回到这里。
他杀死了查尔斯，杀死了他们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也杀死了坎贝尔家族。
但，那是坎贝尔家族！是给他们带来尊贵和荣光的坎贝尔家族！明明在最后他们都已经愿意奉他为主——
“为了复仇，为了坎贝尔家族的尊贵和荣光，”利文森再次昂起头，他尖锐地嘶吼着，“崔择，允许你在我的打出的子弹里死去——”
居高临下的声音，施舍般的语气。
“……家族味好浓，”谢疾噫了一声，问崔择，“他谁啊？”
崔择抱着好不容易找回的珍宝，连余光都懒得施舍。他脚踩缘石，几个跨步蹿上台阶，随即借力后跳，在撞上墙壁之前成功调转方向，才回答：“不认识。”
谢疾：“想杀你的人你不认识？”
崔择：“想杀我的人那么多。”
谢疾：“……”
谢疾几乎要跳起来：“除了这里躺着的，还有谁要杀你？”
很多，但崔择没回答，他一边跑一边施力把不知道哪里受伤的谢疾压回怀里，一个接一个的光束弹依旧追着他们，沿途的地砖、草坪都被炸飞了起来。
“这样下去就没地方跑了。”谢疾又喊了起来，“褚部长现在都没来支援，应该是被狙-击手那边绊住了。”
抱着人的崔择皱着眉，眼底有些戾气：“你管叫他部长？”
不叫部长叫什么？
顶着个大问号，谢疾余光往后撇：“哇哦——左边，往左边跑！”
崔择不做他想，往左边一闪，就近躲避到炸毁的台阶后方，光束弹轰的一声炸开，气浪翻涌，掀起的石块和铁皮到处都是，其中几颗要崩到谢疾身上，中途都被崔择拦了下来，谢疾没注意到这些，他已经缓过最初那阵基因疼痛，脑子转着，一边说话一边推弹上膛。
“我来的时候窃听过，有人向他们支援武器，我们光靠拖延没办法耗尽他们的弹药——按照我们以前的办法来，”谢疾说，“你有武器吗？”
崔择没有说话，猩红的眼眸闪了闪，像是要把谢疾的样子刻进脑海里。
“可以有。”
谢疾看向他。
崔择往广场正中示意。
谢疾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们最早放倒的安格尔和那群杀手还躺在地上——落下的光束弹虽然没有打中他们，但炸飞的废墟和尘土覆盖着，看起来像埋尸埋了一半，只剩半截身体露在外边，而崔择的看上的，是安格尔用的短刀。
崔择是用刀的，但是不用短刀。
他也不用。
不过，现在也不是挑剔的时候，短刀也够用了。
谢疾甚至不用想着给崔择打暗号，提着枪如猎豹一样从掩体后飞奔出去，被丢在后方的崔择下意识伸出手，却连谢疾的衣角都没拉到。
那一刹那，日复一日的噩梦与往昔的记忆一起涌上脑海，崔择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冷静。
他掐着心口的衣领，咬破的舌尖渗出的血腥气迫使他冷静，视野里的红色慢慢褪去，在他的面前，提着枪的谢疾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
虽然谢疾身形灵活，速度够快，但手枪能对机甲造成的伤害等同于没有，再拖延下去，他还是会受伤，还会……这个念头刚成型，一阵狂风卷过，崔择已经不在原地。
利文森认出了挡在面前的身影，是那个卧底安保局的‘复仇者’，他有些吃惊，吃惊他居然还能活着，虽然他施舍了一点点好心，但指使保镖下手的时候可一点没留情。
他带在身边的保镖他很清楚，那些都是那位大人在倾听他要为尊贵与荣光复仇的心愿后，下拨给他的强力打手。
不过，这也不重要。
因为他会在这里杀死崔择，当然也会杀死这个小小的‘复仇者’。利文森重新锁定谢疾，再次启动弹药系统。
几乎是同一个时刻，谢疾明显的感觉到，弹药攻击的频率更快了，本就狼藉的废墟再次响起爆炸声，碎石子在扬起的尘埃里像流弹一样飞溅——从这个打击速度，他甚至可以粗略推算对方携带的剩余子弹数量，不过机甲虽然面世两百年，但因为造价高昂，也不是人人都开得起，不然他们毕业那年的毕业头奖就不会是一台机甲。
利文森带着这么多弹药却只在原地架炮台，很明显就不是机甲熟练工，所以，他肯定也不知道机甲是可以外解。
机甲毕竟是全金属外甲，在机甲受损或者是操作人员昏迷的情况下，紧急救治人员就需要通过外解构造将人救出来，谢疾的目标就是这个。
思考的间隙里，连出线的子弹落下来，脚下的广场完全变成废墟，坍塌的建筑和炮弹的坑洞让谢疾速度慢了一帧，想再躲已经来不及之时——取了短刀折返的崔择从断了一半的墙垣扑下来，没落地就一把将谢疾甩出去。
得到借力，谢疾也不含糊，凌空一跃，蹬着仅存的电线杆直扑利文森，几乎是同一时间，在他的视野里，崔择以更快的速度从另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双向夹击，利文森连忙调转弹道轨道，但来不及了，短刀和子弹就同时击中机甲的膝后侧，链接被切断，机甲轰的一声跪倒。没有话语，没有暗示，谢疾和崔择堪称同步地蹬着机甲垂落的手臂跳到后方。
森冷的刀光和消音的子弹再次打出。
跪倒的机甲彻底失去支撑力，轰然倒下，溅起的尘土弥漫。
记恨着差点打到谢疾的子弹，崔择几步上前把利文森从废铁里拽出来，摁在地上打，一拳接一拳的闷响。
“欸，先别打死了，”谢疾不忍心道，那样的力道，他听了都觉得疼，过量的运动又加剧了基因崩坏的程度，他觉得他已经有点站不稳了，他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四周被打成废墟没有参考物，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不过时间应该还够，谢疾拨了拨脖颈上冰凉的金属环，“收收手，再打鼻青脸肿就没办法给炸弹解锁——”
炸弹两个字一出，崔择就像被扼住咽喉，他猛地转过头发现谢疾脖颈上的金属环，冰冷的倒计时内扣着，一点点的，一点点的，等待着再次从他身边夺走谢疾。
那一刹那，崔择只觉得手脚冰冷，梦魇和现实交叠，他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手提着利文森，粗暴的揭开他的眼皮，直到冰冷的倒计时停止，直到森冷的金属环被解下来。
夜风呼啸着吹过，绷紧的崔择垂着头，谢疾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一边摆弄着手里的金属炸弹，一边像以往那样笑眯眯伸手去勾崔择的肩膀，“这个还挺有意思的，阿择——”
伸出的手被猛地钳制住。
“谢疾。”崔择昂起头，露出充血的红色眼睛，“再玩炸弹我干死你。”
小剧场：
崔择：我没开玩笑。
谢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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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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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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