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突然弹出的新品种光幕，于安康的思考停滞了一秒。
什么，这个系统说谁是“猎物”，谁是“猎手”？确定没搞错？
于安康看了眼正在缓缓逼近的阴森男人，又看了眼自己手中音乐会荧光棒一样无害的短棒。
原主的这对短棒应该就是所谓的“齿锯”了，而系统的任务奖励就叫“齿锯的使用方法”。
换句话说，于安康可以现在就学会用原主的武器。
——只要她预支这个奖励。
就在于安康心中升起“是，我要预支任务奖励”这个念头的瞬间，系统光幕上的文字变了。
【已支取任务奖励：“齿锯的使用方法”】
【正在加载……】
叮的一下，于安康从大脑深处听到了某种幻觉似的声音。
随即，于安康脑海中白光一闪，一种神奇的、电流般的感触瞬间蔓延过四肢五指。
这个瞬间过后，于安康竟本能地觉得自己原本握持“齿锯发射器”的姿势别扭，短棒一旋便换了个手法。
这时，系统光幕上的文字再次发生了变化：
【数据包“齿锯的使用方法”已加载完成：你从此可以自如使用原主零捌-ChK-413的武器齿锯，使用的习惯与水平同原主一致，AI女娲也无法辨出区别】
【任务目标已升级：在规定时间内杀死零捌-DbL-001】
【倒计时：00：10：00】
……不是，姐们？
于安康还没从瞬间掌握“齿锯”用法的奇妙感受里回神，就猝不及防地看到系统光幕上出现了倒计时。
【倒计时：00：09：59】
就在这时，黑犀001轻轻踏了一脚地面，声音之近，惊得于安康瞬间抬头。
于安康与系统交互的这数秒间，黑犀001竟已近到了她身边两米之内！
“你是新人吧？真可怜。真可怜啊……”
黑犀001灰色打褶的面皮上，刚发射完激光的左眼一片浑浊白翳，右眼则饱含怜悯，
“不过，放心吧。遇到我，你只需要痛苦一下。一下就结束了。”
话音未落，黑犀001刷地擎起了右臂的弯刀。
轰！
滚滚烟尘之中，黑犀001的弯刀竟直接嵌进了水泥地板，巨大的裂缝像特效片一样延伸开来。
但是，弯刀并没有切肉劈骨的触感，也并没有鲜血溅出。
于安康的身影从刚刚所在的位置消失了。
相反，随着哧啦的一声响，黑犀001跟腱处的靴筒和长袜裂开了口，脚踝微微渗血。
黑犀001沉默着活动了一下脚踝。
他随即四下寻望，很快找到了十数米外、半蹲在一根水泥柱边的于安康。
……
于安康大口喘着气，将锚在水泥柱上的齿锯尖头重重一拔，收回发射器内。
这是齿锯的经典用法之一：将齿锯的尖头飞射出去，锚在水泥等材质的墙或柱上，即可借收回齿锯的拉力瞬间飞移出去。
她半蹲在黑犀001十数米外的水泥柱脚，深深皱起了眉：
什么猎手、猎物的，于安康无法理解。
她只知道，这个黑犀001看起来和原主素不相识，却偷偷摸摸一过来就要下死手，还疯疯癫癫的念叨着“新人可怜”、“只需要痛苦一下”之类的疯话。
……总感觉这个黑犀001精神不太正常。
于安康看向了黑犀001的脚踝。
刚刚锚着水泥柱飞身躲来的同时，于安康还顺手用左手空闲的齿锯划了他脚踝一刀。
如果这一刀划中的是正常的人类，他的跟腱应该已经断了。
但是，透过烟尘，于安康看到黑犀001稳稳地站起了身。
在他的脚踝处，被整齐切开的胶靴和袜子之下，裸露出来只有一条不深的伤口，渗着一点不多的血。
灰色粗厚的皮稍微翻开，显示着不似人类的厚度和结构。
[AI自动检索已完成，以下为匹配度最高档案
ID：零捌-DbL-001
性别型：XY
骨龄：45周岁
职业：农场主
综合评价：A（94，极佳）
融合基因来源：黑犀，Diceros bicornis（Linnaeus，1758）
显性性状：皮层
稳态数据不符……
检索个体已确定为病毒体]
这次看到内置AI弹出的档案，于安康异常熟练地跳过了暂时派不上用场的其它信息，直奔“融合基因来源”和“显性性状”这两条而去。
犀牛，除大象外体型最大的陆生哺乳动物，坚硬的外皮可达2cm甚至更厚，齿锯的伤害能直接被抵消大半。
这就是黑犀001吃了那一锯、却只受了皮肉伤的秘密所在。
某种意义上说，于安康这是要以柔弱的现代裸猿之身、靠齿锯这样的冷兵器，从一头犀牛手里活命……
而且这鬼犀牛手里也有武器。
烟尘渐散，黑犀001抬起了右臂锋锐的弯刀，朝于安康这边望了过来。
即便光线昏暗，于安康依然敏锐地发现，他白翳一片的左眼正在渐渐恢复清明。
左眼。
对了。刚刚黑犀001发射完激光后，瞳孔像枪口一样缓缓合拢的，就是他的左眼。
它为什么在恢复清明？
【倒计时：00：09：17】
黑犀001的左眼彻底恢复了清明。
“——！”
刷地，于安康闪身躲进了身旁的水泥柱后：那恐怕是黑犀001的激光武器“冷却”完成的标志。他要攻过来了！
凭着曾经穿越枪弹的经验，于安康迅速躲到了掩体背后。
从最初那次攻击看来，黑犀001激光武器的“弹道”应该和枪弹差不多。这根水泥柱起码能让于安康稍微撑一会儿。
但随即，于安康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瞬，铺天盖地的激光照亮了昏暗的废楼。
……
看到于安康闪身到水泥柱后，黑犀001的右眼里怜悯更深：“果然是新人啊。”
在这一个月间，黑犀001已经用左眼的激光杀死十多个新人了，未曾一次失手。
开始，他会先对新人的上身要害做一次点状攻击，中不中无所谓。
这一击下来，新人们都会把这个攻击模式深深记在心里。
鉴于黑犀001左眼的白翳是个过于明显的冷却标志，聪明的新人很快就会意识到他的激光武器完成冷却的瞬间。
这种时候，他们都会本能地凭借自己的“训练经验”寻找掩体藏身。
——这是标准的应对方式，至少对激光“枪”来说是的。
但是，黑犀001左眼中的义体并不是枪。
这些新人的命运，在他们躲进掩体的瞬间就已经确定了。
对这条只能躲进并不太宽的水泥柱背后的不幸鮟鱇鱼而言，尤其如此。
“咔——”
瞳孔打开的细微声响，瞬间消弭在了水泥柱被熔断的声响里。
足有一人蹲身高的激光直接从水泥柱的底端横扫而过，瞬间吞噬了柱子的下端。
——掩体的底部。这就是黑犀001瞄准、并用“激光炮”直接横扫吞噬的位置。
只要躲在掩体背后的人不会飞，就一定会被这一击击中。就算有机敏过人的新人反应过来，也势必会被重创，失去反抗能力。
水泥的断面上，亮光逐渐减弱了。
裸露出来的水泥柱后方，除了一缕细烟空无一物。
于安康连同一部分水泥地面，一起彻底消失在了激光的轨道之下。
不，倒不算彻底消失。
黑犀001聚焦视线，找到了于安康唯一遗留下来的东西：一缕正在慢慢失却光芒的断发。
“说起来，之前也有个新人姑娘是这么选的呢。”黑犀001感慨万分地回忆道，“因为害怕，所以选了‘蹲下’……”
他轻柔地摸了摸自己挂着十数枚芯片的腰带。
“太好了。你和她一样，都是不那么聪明的人。这是通往幸福最重要的品质。”黑犀001柔声细语，“能在‘这种时候’瞬间蒸发，就跟没出生过一样。你们可真是幸福的人啊。”
他一边这样自言自语着，一边走到水泥柱边，蹲下来去捡于安康的断发。
捡起那缕头发之后，黑犀001郑重地将于安康的断发打结，挂上腰间的尼龙绳，和那一串干结着污血的芯片贴在了一起。
就在黑犀001轻叹着抬头的刹那。
“嗖！”
伴随着头顶上空传来的破空声，黑犀001右眼一热。
伴随着烧灼感，竖贯他右半张脸的伤口发出尖锐的疼痛信号，将大脑里“受伤”的警报拉得炸响一片。
黑犀001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自己受伤的右眼，倒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呃……”
因疼痛而颤抖的手心里，是液体温热的触感。
黑犀001顶着满头大汗揭下手，却看不到自己手心里的究竟是什么液体。
他的右眼瞎了。有什么锐器垂直劈下，连着他薄薄的眼睑一起劈开了他的眼球，剥夺了他的视野。
什么人？不，这里除了黑犀001，就只有一个人——
“你……”黑犀001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你居然……”
“我有点懂了。”
于安康的声音从天花板上传来，声调冰冷了一个度，和刚才判若两人。
“你腰上的那些芯片，每一枚都是一条人命。可能还不止这些，对吧？”
又一道刺击从上空降下，“铛”地一声被黑犀001用右臂的弯刀挡开，尖端刺进地板。
齿锯一瞬收回，于安康的气息随即隐在这些声音里消失。
她借着这次攻击发出的声音，瞬间转移了自己的位置。
这个年轻的新人就像一个真正的猎食者，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了黑暗之中。
……
于安康锚在天花板的一侧，眼不错珠地俯视着黑犀001。
他受伤的眼部肌肉抽搐着，失明的视觉系统已经无法捕捉外界的信息。
这对猎物而言，应当是万劫不复的绝境。
但是，黑犀001并不慌张。
他低下头，戴上兜帽，抬右手挡住自己脆弱的五官，呼呼喘着挪向楼梯口的位置，如同一座沉默前行的铁坦。
——果然，这个黑犀001不是能愚弄两次的对手。
刚刚躲到水泥柱背后的时候，于安康是看准了激光亮起的瞬间飞上天顶的，这才能将齿锯锚入水泥的声音隐进激光攻击的声响。
而借着那激光武器发出的强烈光芒，于安康那头显眼的发光头发也一时得到了完美的隐藏。
躲上天花板之后，于安康立刻腾出一只手，用兜帽盖住自己的头发，只切了一缕下去权当“诈死”。
小心翼翼做了这么多，于安康依然只是凭着黑犀001对“新人”的轻敌，才拿到了划瞎他眼睛、剥夺他视野的机会。
现在，黑犀001不轻敌了。
他把齿锯能一击攻破的生理弱点都藏了起来，为此，甚至不再动用理论上应该已经冷却完毕的激光武器。
同时，黑犀001戴着劳工手套的左手张在半空之中，就像随时准备抓住什么东西一样。
于安康知道，他等待的正是自己的齿锯，正是缴自己的械、乃至直接将自己拽过去的机会。
现在，只要于安康攻击，她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她还有机会杀死这个疯子杀人狂吗？
【倒计时：00：07：23】
就在于安康头脑风暴的时候，她突然发现，黑犀001竟没像她预期的那样兜圈子窥伺机会，而是缓慢但坚决地向楼梯口走去。
怎么感觉，他更像是……要逃走？
于安康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现在这样的攻防战，自己都占不到上风，要打追逐战，那肯定是送了啊！
“……系统。”于安康在心中默想，“如果我预支了奖励，却没完成任务，会受什么惩罚？”
像是接收到了于安康的问题，系统光幕的倒计时下浮现出了新的文字：
【若任务未按要求完成，本次任务的奖励将会被“收回”并“跳过”，宿主将无法再次获取该奖励】
……太好了，不是那种“不在规定时间完成就自爆”的坑人玩意。
看到系统的说法，于安康不禁打心底里松了口气。
看系统的意思，如果不能在剩下的七分半里杀死黑犀001，于安康将会失去现在对齿锯的掌握能力。想再掌握的话，她将只能凭自己的“真才实学”，从头练起。
这确实是个让人有点头疼的惩罚。但是，于安康本就不是好用这种类型武器的人，只要让她拿到刀或者枪，她依然有自卫的资本。
于安康看向黑犀001。他已经快走到楼梯口了。
再有几十秒，他的身影从将于安康的视野里彻底消失。再多等一段时间，确认他离开废楼，于安康就暂时安全了。
虽然于安康很想这个杀人狂立刻遭到报应，但在这个看起来很有秩序的世界，公权力应该虽迟但到。
想到这里，于安康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了。
没错。现在最理智的选择，就是等黑犀001的身影完全消失、确认他从楼下离去之后离开这里。贸然追击，十有**拦不下他，反而会枉遭危险。
想通之后，于安康只觉得肩上的压力一轻，但同时感到有些憋闷。
我等着在新闻里见到你的那一天……她死死盯着黑犀001的身影，这样想到。
但是，就在这时。
“说好的‘我们’呢？为什么要我自己一个人上来啊！”
在于安康震惊的注视下，一个鼻头长得像狗一样的年轻男人抱怨着走上了楼梯口，就在黑犀001能用激光瞄准的角度。
于安康看到了男人的衣角。那衣服怎么看，都只是一般人的常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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