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钢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贴着我的后颈皮擦了过去。
汗毛瞬间炸起。
我猛地向前扑倒,泥水混合着垃圾**的酸臭味儿,狠狠拍在脸上。
根本顾不上恶心。
追兵的靴子踩在湿漉漉的地面,啪嗒啪嗒,像催命的鼓点。不止一个。
“操!”我暗骂一句,身体比脑子快,就地翻滚。
哗啦!
刚才趴着的地方,一堆废弃的金属零件被钢刀劈得四溅。碎片擦过我的胳膊,火辣辣的疼。
好险。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疯狂砸下来,砸得人生疼。眼前这片城郊废弃区,轮廓被雨幕和远处高楼渗过来的、扭曲的霓虹光污染搅得一片模糊。垃圾堆被染成诡异的紫红色,像凝固的血块。
追兵的身影在雨幕里晃动,像索命的幽灵。至少三个。义体改造过,动作快得不像人。
不能停。
我手脚并用爬起来,继续往前冲。肺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味和垃圾的恶臭。脚下全是滑腻的泥浆和硌脚的金属碎片,每一次落脚都像踩在刀尖上。
左眼的电子义眼视野里,弹出一堆刺眼的红色警告框:
【心率:180 】
【肾上腺素:过量】
【环境威胁:极高】
烦死了!
我狠狠一巴掌拍在太阳穴附近,强行关掉那些碍眼的虚拟框。生理数据?活下来才有资格看!
后面的脚步声更近了,夹杂着粗重的电子合成音喘息和金属关节的摩擦声。
妈的,雷虎这混蛋!死了还给我留这么大麻烦!他那破芯片里,到底藏了什么要命的东西,能让假面夫人这么快就派“猎犬”来咬我?
我猛地一个急拐弯,钻进一个由生锈集装箱堆叠成的狭窄缝隙。黑暗和浓重的铁锈味瞬间吞没了我。
背靠着冰冷、湿滑的箱壁,我大口喘气,像条濒死的鱼。雨水顺着湿透的头发流下来,钻进衣领,冰得我一哆嗦。
外面的脚步声停住了。
“分头找!”一个沙哑、像是砂纸摩擦金属的声音吼道,带着明显的电子音效,“她跑不远!夫人要活的!”
假面夫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沉到底。黑市顶级悬赏这么快就挂出来了?真看得起我“蚀骨”这块招牌。
脚步声散开,在集装箱迷宫外徘徊,踩在积水里的声音格外清晰。
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雨声。脚步声。还有……某种低沉的嗡鸣?
该死!他们带了生命扫描仪!
我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本该别着我的短刀“蜂刺”。
空的!
刚才翻滚的时候掉了?
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比冰冷的雨水还刺骨。没有武器,在这鬼地方被几个武装到牙齿的黑市猎犬堵住,下场就是被撕成碎片喂老鼠!
不能坐以待毙!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电子义眼在黑暗中快速扫描着周围。
垃圾。扭曲的管道。报废的引擎……没有能当武器的东西。连块趁手的板砖都没有!
那要命的嗡鸣声越来越近,像死神的低语,就在集装箱缝隙外面。
突然,我的左眼视野猛地一跳!
不是警告。
是义眼内部一个平时深埋的、几乎没怎么用过的深层扫描程序,被某种强烈的信号源意外激活了!
视野右下角,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被雨水噪音和垃圾场的杂波信号淹没的红色光点,在疯狂闪烁。
距离我不到三米。
在……左边那个锈得快要散架的废弃冰箱后面?
什么东西?
心跳得更快了,但这次不是因为恐惧。
是直觉。一种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出来的、近乎野兽的本能。
赌一把!赌这个信号源,不是陷阱!
我像只被逼到绝境的野猫,猛地从藏身处窜出,扑向那个冰箱残骸!
“在那边!”那个砂纸摩擦般的沙哑嗓子立刻吼了起来。
脚步声和扫描仪的嗡鸣声瞬间朝我集中!压迫感几乎凝成实质!
没时间了!
我扑到冰箱后面,手指不顾一切地在湿滑冰冷、满是油污和锈迹的金属和垃圾中摸索!尖锐的碎片划破了我的手套和手指,刺痛传来。
在哪?!信号源在哪?!快啊!
扫描仪的嗡鸣声几乎就在脑后,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找到你了,蚀骨。”那个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狞笑,就在我身后响起,一只戴着合金护甲的冰冷大手,猛地抓向我的肩膀!
绝望刚像毒蛇一样缠上心脏。
指尖猛地触到一个冰冷、坚硬、规则的长条物体!
不是我的蜂刺。比蜂刺粗,但长度差不多!
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猛地抓住它,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反手向后捅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嗤啦!
是金属刺入某种高强度软性防护层的声音,有点滞涩。
“呃啊!”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抓住我肩膀的力道松了一下。
有效!
我趁机爆发,身体猛地拧转,腰腹力量带动手臂,抓住那东西狠狠向上一撩!目标是对方相对脆弱的脖颈连接处!
噗!
这次是更深的、令人牙酸的刺入感!伴随着某种液体喷溅的温热触感,溅到了我的后颈和脸颊上。
抓住我的力道彻底松了。
我挣脱出来,就地翻滚拉开距离,这才在远处霓虹的微光下,看清手里的东西。
不是刀。
是一截断裂的、边缘被磨得异常尖锐的金属管,像是某种大型工程机械的操纵杆残骸。粗糙,冰冷,带着原始的暴力感。
上面沾着黏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正被雨水冲刷着,流进泥地里。
那个追兵捂着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似的怪响,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身体抽搐着倒下。雨水混着血水,在他身下迅速晕开。
另外两个追兵停住了脚步,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反杀和同伴的惨状震住了,一时没敢上前。
就是现在!
我毫不犹豫,转身就跑!目标明确——不远处那片被巨大、闪烁着刺眼广告的霓虹牌彻底遮蔽的、更黑暗的区域!那里是骨蝶地盘的入口!
“追!别让她跑了!”反应过来的怒吼声在身后响起,带着气急败坏。
子弹呼啸着擦过我的耳际,带着灼热的气流,打在旁边的集装箱上,溅起刺眼的火花和金属碎屑!
我把自己当成一支离弦的箭,在垃圾堆、废料山和扭曲的金属废墟间拼命穿梭!雨水糊住了视线,脚下的泥泞不断使绊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垃圾的恶臭。
但我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终于!在几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我看到了那个标志——一个歪歪扭扭、用廉价荧光漆画在斑驳水泥墙上的、褪了色的蝴蝶图案。在雨水中幽幽发着惨绿的光。
骨蝶的地盘!
我一个急转弯,冲进那条被巨大广告牌完全遮挡的、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小巷。巷子尽头,是一扇不起眼的、刷着黑漆的铁门,门缝里透出一丝阴冷的光。
门上方,挂着一个同样不起眼的小小霓虹招牌,在雨水中顽强地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归途”殡葬服务**。
到了!
我几乎是扑到门前,用尽最后的力气,用指关节在冰冷、湿滑的金属门板上急促地敲击。
哒,哒哒哒,哒哒!
特定的节奏,三短一长两短。骨蝶的紧急联络信号。
门内传来轻微的齿轮转动和机械运转声。门上一个小巧的扫描孔亮起红光,冰冷的光线快速扫过我的虹膜。
咔哒。
门锁开了。
我猛地拉开门,闪身进去,反手用尽全力把沉重的铁门关上!“砰”的一声闷响,然后迅速拧死门栓!
厚重的铁门瞬间隔绝了外面疯狂的雨声、追兵的怒吼和致命的子弹呼啸!
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我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
砰!砰!砰!
几乎是同时,沉重的撞击声狠狠砸在门板上,伴随着气急败坏的叫骂。
“操!让她进去了!”
“骨蝶!开门!黑市办事!夫人要人!”
我背靠着冰冷、坚硬、带着铁锈味的铁门,身体不受控制地滑坐到地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汗水、冰冷的雨水、还有不知道是敌人的血还是我自己流的血,混在一起,顺着我的脸颊、脖子往下淌,黏腻又冰冷。
暂时…安全了。
但紧绷的神经还没完全松懈,左眼深处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仿佛要裂开的剧痛!
嘶——!
我倒抽一口冷气,眼前一黑,下意识死死捂住了左眼。
视野瞬间被一片刺目的、毫无感情的惨白覆盖!
不是义眼的扫描警告。
是记忆闪回!该死的记忆闪回又来了!
冰冷,坚硬……金属台面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冻得人骨头缝都发寒。
刺眼的无影灯悬在头顶,晃得人睁不开眼,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光晕。
耳边是尖锐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像无数只毒蜂在脑子里疯狂地钻,撕扯着神经。
还有……消毒水!那种浓烈到让人窒息、恨不得把肺都咳出来的消毒水味道!
“071号实验体,意识链接稳定,准备进行第一次‘身份剥离’注入……”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带着金属质感的合成音在头顶响起,像审判的锤音。
恐惧!巨大的、灭顶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我想挣扎,想尖叫,想逃离这个地狱!但身体被牢牢固定在冰冷的金属台上,动弹不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视野晃动,模糊的视线在强光中努力聚焦……
我看到旁边另一个金属台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剧烈地扭动,像被扔上岸的鱼,发出压抑的、小兽般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溪……溪……”一个细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我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绝望。
“072号情绪波动剧烈!加大镇静剂剂量!”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冷酷地下达指令。
“不!别动她!冲我来!剥离我!我来!让我来!”我像疯了一样嘶喊着,用尽全身力气想挣脱束缚,手腕被金属箍勒得皮开肉绽,温热的血顺着冰冷的金属流下。
“目标明确,071号自愿承担核心剥离负荷。锁定目标,准备执行。”
冰冷的机械臂带着闪烁寒光的、粗大得吓人的针头,像毒蛇的信子,缓缓移向我的太阳穴……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呃啊——!”
左眼的剧痛猛地加剧,像被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了进去,再狠狠搅动!
我闷哼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扑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眼前金星乱冒。
眼前的幻象——冰冷的金属台、刺眼的无影灯、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还有那个小小的身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归途”殡葬店里那熟悉的、混合着劣质熏香、电子元件冷却液和淡淡防腐剂的味道。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刚被捞上岸的溺水者。背心被冷汗彻底浸透,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刚才那几秒钟的闪回,比被三个黑市猎犬追杀还要耗神百倍,抽空了所有力气。
“蚀骨?”一个慵懒又带着点沙哑、仿佛刚睡醒的女声从昏暗的店铺深处传来,带着一丝玩味,“啧,你他妈是刚从地狱爬出来,还是准备下去报道?弄脏我的地板了。”
我艰难地抬起头。
骨蝶穿着一身剪裁怪异、缀满细碎金属链条的黑色长裙,翘着二郎腿,斜倚在一具敞开的、装饰着廉价电子流光的棺材上。她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芯片。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颈后延伸出来的几根细长、灵活如活物的金属神经触角,末端闪烁着幽蓝的冷光,像某种深海怪物的肢体。
她那双被改装过、能直接读取数据流的电子眼,此刻正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我,像在评估一件被严重损坏、但还有点回收价值的货物。
“啧啧,瞧瞧你这德行。”她撇撇嘴,红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下巴朝我点了点,“雷虎那老狐狸的‘遗物’呢?别告诉我你差点被几条杂鱼撕了,还没拿到货?那我可要重新评估你的‘蚀骨’称号值几个钱了。”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冷汗和血污,感觉左眼还在隐隐作痛,那个冰冷的编号——071——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在脑子里。
还有那个小小的身影……溪……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味和翻腾的情绪,咬着牙,用还在微微颤抖的手,从怀里一个特制的防水夹层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样东西。
一枚沾着暗红血污、边缘带着细微烧灼痕迹的微型芯片。雷虎脑子里挖出来的“宝贝”。
我把它抛了过去,动作带着劫后余生的脱力感。
芯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弧线。
骨蝶眼皮都没抬,一根灵活的金属触角闪电般探出,精准地在半空中卷住了那枚芯片,像毒蛇捕获猎物。
“验货。”我的声音还有点哑,带着刚才狂奔后的喘息和剧烈的头痛。
骨蝶没说话,只是把卷着芯片的触角凑到自己眼前。她颈后的神经触角末端,幽蓝的光芒大盛,像呼吸一样有节奏地明灭起来。细密的、令人牙酸的电流滋滋声在寂静阴森的殡葬店里响起。
几秒钟后,她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带着点残忍的弧度。
“行,货是真的。雷虎那老狐狸,把议员的那些‘小爱好’藏得够深。”她随手把芯片丢进旁边一个打开的、布满密密麻麻线路的骨灰盒里,那盒子立刻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进行某种加密处理。
她重新看向我,电子眼里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那么,按照约定,你要的东西……”
她伸出苍白得没有血色的手指,在身下棺材盖上一个不起眼的、雕刻着骷髅头的按钮上轻轻一点。
吱嘎——
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旁边一个陈列着劣质塑料电子花圈和惨白假花的货架,无声地向旁边滑开,露出后面一个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冷藏柜。冰冷的白气丝丝缕缕地从门缝里冒出来,让本就阴冷的店里温度又降了几分。
骨蝶走过去,打开柜门,冷气瞬间涌出更多。她看也不看,从里面精准地取出一枚小小的、透明的、像冰晶一样的存储芯片。
芯片内部,似乎有极其微弱的银色光点在缓缓流动,像被困住的星辰。
她捏着那枚冰晶芯片,在指尖轻轻转着,幽蓝的光映在她没什么表情的苍白脸上,显得格外诡异。
“实验体名单,”她看着我,声音压低了点,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沙哑,“特别是……关于‘071号实验**容器’的片段记录。”
071号!
我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刚才闪回里那个冰冷的编号!我的编号!
“这次…”我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因为紧张和干涩有些变调,“真能挖到点‘硬货’?”为了这份名单,我差点把命搭在雷虎和那些猎犬手里。
骨蝶没直接回答,只是把那枚冰冷的冰晶芯片递到我面前,眼神有点意味深长,像在欣赏我此刻的狼狈和渴望。
“信息就在里面。不过……”她顿了顿,那沙哑的声音像羽毛一样搔刮着人的神经,带着一丝恶意的愉悦,“友情提醒一句,小蚀骨。”
她凑近了一点,带着电子元件冷却液味道的冰冷气息拂过我的耳畔。
“名单里夹了点……私人小料。”她的电子眼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像深渊的入口,“关于你那个,在071号实验记录里,被标记为‘已销毁’的小尾巴。”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血液好像一下子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妹妹……凌溪?!
“什……什么意思?”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不成调。
骨蝶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空旷阴森、摆满棺材和骨灰盒的殡葬店里显得格外瘆人,像夜枭的啼叫。
“意思就是,”她退后一步,把那枚冰冷的、仿佛带着诅咒的芯片轻轻放在我僵硬、沾满血污的手心里,指尖有意无意划过我的掌心,留下冰凉的触感,“你妹妹凌溪……也许,还没被彻底‘格式化’干净哦。”
轰——!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片空白,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和骨蝶那句如同魔咒的话!
冰冷的芯片躺在手心,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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