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响:
这是我和阿泠分开的第一百天,手机上弹出消息提醒。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我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铁站,今天天很冷,又不是节假日,于是车站只有寥寥几人。
我裹紧大衣外套,捧着花,朝着出口走去。
第一章
下午四点半,玻璃窗外的太阳还晃得让人睁不开眼,由于车辆的摇晃,人也跟着一起来回摇晃。下一秒,车辆驶入站台,灯光接替阳光,站台的播报音在耳边响起,很多人已经起身在门边等着了,他们仍看着手机,偶尔抬头看看门,准备随时踏出这里。
手机响起提示音,从耳机里传来格外明显,屏幕显示Cecilia发来消息,说她已经到地铁站了,我也回消息说马上出站了。
我和Cecilia是在网上认识的,相谈甚欢,聊了一周发现在同一个城市,就相约见一面,但是因为各自工作的问题,又拖延了一个月才凑到一个双方都有空的时间。
Cecilia没有给我发照片,她很自信表示,“你看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是我啦!人群里的蓝色头发很好认的。”我又试图要了几次照片,她只给我发了头发的照片。
“你就不担心我认出你以后觉得你长得不好看,转身就跑吗?毕竟你也不知道我长什么样。”我说。
“嗯……”她似乎是在思考,停顿了很久,然后笑起来,“我觉得你不会的。”
我往外走,不住打量路上行人的头发,试图找到Cecilia说的那个蓝色。出站口没几步的楼梯边上,一个蓝发少女倚靠在墙上,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又继续低头看手机。
她穿着白色的荷叶边吊带上衣,蓝色牛仔裤,低着头,脸被遮阳帽挡得严严实实,但是瀑布般的蓝色长发顺着肩膀流下来。
是她吗?我不确定。
“你今天穿了什么衣服?”我给Cecilia发消息,几乎同时,她抬起头正好和我对上视线,帽檐抬起,将整张脸露出来,笑容戳破空气的沉默。“阿雾?”
"Celi?"我问道。
“不是Celi,是Cecilia!要不你叫我阿泠吧,这个发音简单点。”她双手抱胸纠正我的读音,但是没一秒又笑了,“你和我想象得一样可爱。”
“阿泠这个名字是预判有人不会读你的英文名吗?”我笑着打趣。
“是啊。”她笑得很好看,露出尖尖的虎牙。她倒是和网上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网络上的她随口一说就是烂梗,偶尔呛得人接不上话,现实里看着外表温柔,又给人一种随性洒脱的感觉。
我们前后走出地铁站,阿泠帽子上的蝴蝶结飘带一晃一晃的,跟着她的脚步也跟着风,我跟着她。她的蓝色头发在人群里真的很好认,我跟在她身后,总是一眼就看到她的蓝发。
“走那么远干嘛?过来。”她朝我招手,我几步赶上前去,来到她身侧。她突然握住我的手,指尖泛着凉意,把什么东西从她的手腕上撸到了我手腕上,经过我们相握的手。
“诶?”我抬手凑近看,是一串蓝白配色的水晶手链,似乎还带着她的体温。
“和你今天的衣服很配,感觉你应该是适合蓝色的。”她满意地打量,“喜欢吗?”
“喜欢……但是我没准备礼物诶!……我看看……”我着急地翻找口袋,想从里面找出什么体面的东西。一眼看过去就是纸巾,唇膏,滴眼液,最后在角落里摸到一枚绕线玫瑰戒指,我看着这个戒指,感觉手上的汗快要捏不住它了,“你的手给我一下好嘛?”
“第一次见面就要送戒指了吗?那下次见面怎么办啊。”她打趣我,还是将手伸过来。
我从食指开始往里戴,对于食指来说这个戒指太小了,在中指的时候刚刚好。
“喜欢!”阿泠抬手看着手上的新饰品,“甚至展示的时候可以这样。”她把其他手指弯折下去,独留一个中指。
“根本分不清是竖中指还是展示戒指了。”我说。
之后我开始留意戴着戒指的她的手,这样的手握着麦克风的时候也十分好看。她坐在长凳上,玫瑰戒指在麦克风上反光,另一只手放在翘起的二郎腿上打着节奏,身体微微晃动,看起来甚至是优雅的,屏幕的光照在她身上,我一时看得入了神。
“云终会化成雨,我终会遇见你
于千万人中奔向,命中唯一的注定……”
我没听过这首歌,却觉得唱这首歌的阿泠充满故事。
“阿雾,快点歌!放完了!”阿泠举起麦克风,似乎很开心。
“好哦。”我走到点歌台旁,“你还想唱什么?”
“阿雾不唱吗?”她眨着好看的眼睛问我。
“唱的唱的。”我对着手机的听歌排行榜点了好几首,把她的歌都提到最前面播放。
情歌对唱时,她问我是否会唱,我点头表示没问题。她清了清嗓子,起身走到我身边,温柔地注视我,似乎把对这首歌的情感投射在了我身上。在情歌的时间里,我们成了三分钟的情人。
走出KTV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了,天完全黑下来。阿泠唱了个爽,出门都是跳着的。她跳下门口的三级台阶,站在黑夜里,转身等我。
“阿雾,”她叫我的名字,“出来玩大胆唱就好了,而且你唱得很好听啊,阿雾。”
“唱累了,嗓子疼。”我咳嗽几声,试图清嗓子,“去吃饭吧,都这么晚了。”
本来还想多说几句话,比如夸她唱得好听,夸她的蓝头发在路灯下更好看了,但是又担心多说几句话嗓子整岔劈了。
商业街路边的树都缠着灯带,闪烁着蓝色黄色的光。初夏的晚上风还是凉的,空气里夏天特有的气味,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是只能在夏天闻到。
我咬着奶茶吸管,奶茶的甜没有缓解嗓子的不适,于是大多数时候我只能用短句回应阿泠的话,但是我会看着她的眼睛点头,来表示我有认真听她说话。
"I hate the world that ** just ain't for me,9 to 5 that ** is so boring……"
阿泠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了眼屏幕,无奈地叹气,还是接起来。
我也走远两步,偷听人打电话是不礼貌的。路边正好有只大黄狗趴在那儿,我蹲下去和它打招呼,它不屑一顾,甩着尾巴头朝另一边接着睡。
“阿雾,我晚上要早点回去赶工作了。”阿泠打完电话,双手合十很抱歉的样子,“本来还想着带你吃点好的,现在只能吃点简单的了。”
“工作要紧嘛。”我表示理解。
我们没有去饭店吃,而是在路边摊位上买些小吃,边走边吃。
“那家饭店的双人券我都囤好久了,还想着和你一起去吃呢。”阿泠的嘴里塞了好多吃的,烤冷面,鸡锁骨,捞汁小海鲜,一边的嘴巴鼓起来,仍是不忘记抱怨。她说买多的那部分是回去工作的时候犒劳自己的。
“其实我也……之前吃过有家日料店还不错,本来晚上想带你去尝尝。”我吃着一串烤鱿鱼,觉得味道不错。
“下次一起来吃吧。”她向我伸出小指,“拉个勾,和吃的说别跑了。”
“好,下次还来。”我和她勾手,她的指尖微凉,手指上还带着食物残渣,一股儿食物的味道,大概我手上也是烤鱿鱼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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