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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醒来已经是天亮了,习惯性抓起枕边的手机看一眼,九点,离上班还有点时间,还可以再眯一会儿。

但是下一秒,我又瞪大了眼睛,白色床单,陌生的布置,这是酒店!昨天和阿泠喝高兴了就不想晚上打车折腾回家了,索性在附近开了房间。

我一下弹起来,惹得阿泠不高兴哼哼几声更加缩回了被子里。

即使急着出门,头发上的味道难闻到难以忍受,脸上黏糊糊的,哪怕昨天刷过牙了,嘴里也有一股酒精味儿,还是洗个澡吧,还是没办法这样过一天。

热水澡很棒,整个人都沐浴在热水里,被水汽围绕,如果不急的话很想这样淋一个小时。但是最后,我只用十分钟就洗好了,裹着浴巾出来,也离开热乎乎的水汽。阿泠仍是在睡梦中,我在床边换好衣服,用毛巾擦干头上的水。

“我出门喽?”我临走前和阿泠打招呼,她只是把手伸出被子,然后——挥了挥。好吧,这个道别的方式很阿泠了。

只吹了头顶的头发,不至于上班路上吹得头疼,但是其他的仍是湿得能滴水。还好头发不长。这是我对自己的安慰。

又是一样的地铁,和昨天一样的衣服,和昨天没有一样解决的事情。我啃着便利店买的早饭,回昨天没回的消息,和今天的新消息。

真好,今天吃上了热的早饭。真好,昨天逃避生活一整个晚上。逃避的事情总还是要面对的,比如今天的班,至于昨天……

昨天我和阿泠都喝得可以,她的脸红红的,眼睛亮亮的,笑眯眯地看着我,。还好几百米就有酒店,我们仍是一前一后走着,身份证也是一前一后拍在前台。我看到她的名字叫泠疏,照片似乎是很多年前拍的,黑发的她看起来乖得可以。

“我照片好看吗?”回房后,阿泠这样问我,把身上的配件摘下来放在一边。

“嗯?和现在挺不一样的吧。”我躺在床上,感觉眼前有一种眩晕感。坐着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是躺着的时候这种感觉加重了。

“我可以叫你小叶子吗?阿雾。”阿泠也躺下来,顺便打开了电视,一个劲儿按着按钮,在电影频道寻找。

“你看到我名字了?”我说。

“是啊,叶弥之,小叶子。好听。”阿泠笑着,露出尖尖的虎牙。

“好吧,小叶子,听起来生命力很强的样子。”

“有其他人这么叫你吗?”

“偶尔有人这么叫,之前上学时候的上铺喜欢这么叫我。”

“唔……”阿泠沉默,似乎是因为没有看到喜欢的电影,开始郁闷。

“那我先去洗澡了。”手机显示十二点了,这种时候已经不想洗头了,头晕,感知力减弱,只想洗完了去床上躺着睡觉了,甚至刚刚都要爬不起来了。

没有头绳也没有抓夹,只能小心把头发绕开水流。刚刚过肩的头发还是被打湿了发尾,我洗完澡出来,阿泠已经在床上睡着了,洗手台边上是用过的牙刷,电视上卷发女人在派对上和人喝酒,他们在打赌飙车的赌注。还好她只睡了一半的床,还给我留了位置。我一边刷牙一边把电视关了,结束一切,倒在床上。

酒店的床软得很,好像能陷进去……

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刚好十点,果然一进办公室就变成萎靡不振的样子了。

“弥之,下个月那场婚礼的效果图画好了吗?”对面的同事见一探过头来。

“唉,昨天是好了,今天是没有。”我瘫在椅子上,等待电脑启动。

“嘚,又改。”见一重重坐回去,也是一副生无可恋。

“咋啦,你也被要求大改了?”看着她的样子,我倒是来了兴趣。好像惨得不止自己一个人,就没有那么惨。

“是啊,已经改到第三个ppt了,必要的时候我会祈祷。”见一双手合十,已经在准备随时祈祷了。

上午的盼头是午饭,于是我早早点了外卖,等着电话。

比外卖电话先来的,是阿泠的电话。

“睡醒啦?”

“是啊,结果你就不见了,特别像事后不负责的渣女。”她戏谑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我起身往外走,还是换个地方打电话吧。

“没办法呀,上班,你可只买了我一晚上的时间。”我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

“今晚来我家吧。”

“再买一晚上吗?”

“是啊,今天没空吗?”

“有倒是有啦,但是想先回去一趟。衣服该换了。”

“哎呀,来见我还换衣服,是不是还要以最高的礼仪沐浴更衣?”

“我以最高的礼仪沐浴更衣和你说我要出门了,你可都没看我一眼。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那你晚上还来吗?”

“来的。”

“好,晚上八点可以吗?”

“安排这么明确,是不是八点前还有别人来啊?”

“是啊,你等人走了再来,早来可就碰到了。”

“好好,不早来。”

和阿泠的通话很难有个正形,但是有趣。

去人家里的话手上需要拿点什么的吧?要不蓝色的花吧,她那么喜欢蓝色,感觉选择蓝色就对了一半,什么花呢?大海感觉的花是什么样的?我一边在网上挑花,一边吃着菠萝牛堡。菠萝烤过的微熟和牛肉的香味,两者的搭配也太棒了!

我把收花的地址定在家里,洗完澡可以直接抱着花出门,然后当面给。她看到会开心吗?我开始想象抱着花出门,路上的行人投来打量的目光,他们会不会想这是收到的花,还是准备送出去的花?然后一直到她家门口,我按响门铃,或者直接敲门,她在门里传出一声“谁啊”或者“来啦”,打开门看到我还有花……

这样看起来好像有点暧昧了,但是,她真的好适合蓝色的花呀……

一整个汉堡下肚,可乐也是,心满意足。花的预订单也搞定,差不多就是干活儿等下班了。

交稿也有小秘诀,等快下班了再发过去,如果要改就说设计师下班了,有什么要求一起提,明天一起改,这是当年带我的师傅教我的方法,现在倒是被我用得炉火纯青。

“我觉得背景颜色可以再深一点。最前面的花可以换成大一点那种吗?树的那种。还有,花的感觉不对……”

我一边回消息,一边走出办公室,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没办法真的确认他们的要求,但是还是要试图找到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侦探一下,要从已有叙述里抽丝剥茧出真实内容。

楼下的小电驴从昨天早上开始就被我丢在这里,还好今天抽空充了电,不然都不一定够电回来了。

我和花一起到了家门口,蓝色的花束,主体是一支蓝色绣球花,无尽夏这个名字很适合这个夏天。

褪下工作需要的西装,去找适合见阿泠的衣服。裙子吧,平时没机会穿的裙子今天正好穿一下。我的手指划过衣架,翻看衣服,最后视线停在一条紫色的吊带短裙上,好像很久没穿这条裙子了,那就它吧。

收拾整齐的我捧着花站在在阿泠给的地址附近,开始郁闷20号后面为什么是24,那消失的22在哪里?

“有看到黄色招牌灯的便利店吗?在那个便利店对面,电梯上来五楼。这边是有点绕,需要我去接你吗?”阿泠那边似乎放着剧,背景有些嘈杂。

“我再找找吧,不行再来接我。”

还算顺利,我找到了黄灯便利店,以及22号楼,我进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一个人提着公文包急急忙忙往外走。她的眼镜很特别,是橙色镜片。

进电梯,按楼层,等待启动。电梯里和镜子一样,紫裙子的我抱着蓝色的花,好看得不行,对着镜子,举起手机,拍一张。

“电梯出来之后右转走到底,506,就是了。”

这是阿泠给的说明,很快找到了。506几个数字中间的洞有点像眼睛,盯着我敲门的动作。

担心只敲门她不知道我是谁,于是我一边敲门,一边喊“你好”,声音有点莫名的沙哑,似乎是因为这边环境陌生的紧张感。敲到第三声的时候里面传来阿泠的“来啦”以及一串脚步声。

“小叶子来啦!”她推开门,看到我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嘴角很努力收回去,但是没成功,还是向上扬起,指着花问我,“给我的吗?”

“是啊,”我把她递给她,跟着她进了门,“我来得够晚了吗?上一个人走了吗?”

“刚走,你没碰到吗?”她不着调地接话,把花到处放,像是要找一个适合放他的地方,最后放在水池边上,顺手用一旁的杯子往里面浇水。

“没呢。”我在沙发上坐下,开始打量阿泠的房间。是一室一厅的房型,一个人住简直是天堂。对于我来说,出租屋只是休息的地方,但是对于阿泠这样的居家工作者,住的地方也算得上是全部,选个好住处是很重要的事情。阿泠穿了一条宽松的花裙子,这次倒是红色的,像是睡衣。

“晚饭吃了吗?”阿泠把头发束起,只有一撮因为太短没有扎进去而垂下的。

“吃了点,你还没吃吗?”我问。其实没吃,但是说自己一点儿没吃又像极了来蹭饭的。

“那陪我吃点吧。”阿泠端出来两盘意面,还有奶油蘑菇汤,和我面对面坐下。

“看不出,你还有这样好的手艺!”我还以为阿泠的厨艺只够做各种口味的泡面。

“我也很想收下这样的夸奖,可是我为了不翻车用的是预制菜诶!里面我参与感最多的大概是烧了热水。”阿泠叉起一大勺面条,塞进嘴里。

我也舀一勺,塞进嘴里。“之后记得把预制菜牌子发给我,味道不错的。”我停顿一下,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今天找我来是因为心情不好想喝酒吗?”

“我在你眼里的印象已经变成酗酒的底层写手,天天不开心只会买醉了吗?”阿泠长叹一口气,露出很难过的表情,“原来我在你心里是一个这么差劲的人,唉,伤心到今天也需要酒精的抚慰了。”

“啊……但是对你的印象是觉得你是个很酷的人。”我急忙解释。

“哦?这部分还没有听你说过。”只一秒,阿泠脸上的难过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换上了戏谑的笑,手托腮,就这么直视着我。

就不该被阿泠的可怜模样欺骗。我承认我有一瞬间想给她展示我中指上国王的戒指。

“酷的话,作家这个身份就很酷啊,即使是底层的,蓝色头发也很酷,作为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的蓝色。”我绞尽脑汁想着。

“所以其实对我印象不错喽?”她悠悠开口。

“是吧,至少不差。”

“听说过一句话吗?如果见面三次关系都没有进展的话会沦为普通朋友,所以我想——”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和你成为喝酒搭子。”

说完以后,我们都一愣,阿泠噗嗤一笑,似乎是在笑我的紧张。

“觉得和你喝酒很愉快,吃饭也很愉快,所以想和你一起,继续喝很多酒,吃很多饭。至于酗酒的底层写手,确实是你对我的误解。是喜欢喝酒的,但是有度,有时候需要一点灵感。不至于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底层,每个月也有固定收入,因为有一本书签约了反响还不错,而且一直在写新的。你看我比较闲是因为我和编辑谈的周更,不需要每天都很赶。”阿泠一口气说了很久,然后停下看看我的反应,问我,“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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