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归柏的背上中了两枚钢针,肩上和腿上都有血滴子割出的伤口,但他扑倒陆行舟的同时就用内力护住了全身经脉,钢针也很快就逼出来了,他受的伤不算严重。麻烦就麻烦在暗器上淬了毒,陆行舟将宁归柏背到宿淡月处前,宁归柏就陷入了昏迷状态。
“恭喜发财,樱桃拿来。恭喜发财,瓜子拿来。”宿淡月一开门,她手中的鹦鹉认出了陆行舟,嘴一刻不停,想讨吃的。
但陆行舟此刻茫然无措,根本无暇理会鹦鹉,他对宿淡月说:“神医,我朋友中毒了,可否请你看看他?”
宿淡月将鹦鹉扔到地上,鹦鹉见气氛不对,也不再说话,默默飞回了自己的笼里睡大觉。宿淡月明眸犀利:“他可是在看烟花时中了暗器?”
“是。神医如何得知?”
“在你之前,已经有两拨人来找我了,进来吧。”宿淡月侧开身体,让陆行舟将宁归柏背进去。
宿淡月指挥着陆行舟,让陆行舟把宁归柏放到床上摆成趴姿,宿淡月拿着剪刀,将宁归柏背后的衣服咔嚓剪断,露出他紧实匀停的背部。
在来之前,陆行舟给宁归柏做过简单的止血处理,宿淡月又在宁归柏的伤处撒了点止血粉,包扎过后,才给宁归柏把脉,她“咦”了一声:“奇怪。”
陆行舟悬着心:“怎么了?”
“他中的毒跟那几个人是一样的,但是,他体内的毒素比他们浅多了。”
陆行舟稍稍放下心来:“中毒深浅跟武功有关系吗?他武功特别高,内力也很深厚……”
“没关系。”宿淡月打断陆行舟,“那些人特意选了没法靠内力逼出来的毒,就是想让今晚看烟花的人死去大半,他内力深厚,顶多死得慢一些,不可能让毒素这么快就变浅。你做了什么?”
当时天上的暗器发完后,宁归柏立即就昏过去了,陆行舟终于重获自由,他先看了宁归柏的伤口,为他止血,接着看宁归柏的伤口变成了紫黑色,就知道大事不妙。陆行舟心急如焚,不知道这毒有多厉害,怕宁归柏马上就死了,然后他想到了自己百毒不侵,想起了郑独轩做的事,便随便捡了把锋利的暗器,往自己的心口狠狠扎了下,接着强硬掰开宁归柏的嘴,喂了他一些心头血。
陆行舟不敢让自己在死掉,所以等他开始发晕的时候,就马上给自己止血了。再然后,他忍着胸口的疼,用上了全身力气,一路背着宁归柏来找宿淡月。
陆行舟如实道出:“我百毒不侵,给他喂了些我的心头血。”
宿淡月闲闲起身:“你不必把他送到我这里,只要你再给他喂两碗心头血,他要恢复不过是时间问题。”
“好。”陆行舟毫不犹豫,只是这么简单么?宁归柏没事就好。他说:“打扰神医了,我这就带他走。”
宿淡月看陆行舟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宁归柏身上,就要抱他起来,但陆行舟失了不少血,又耗费了不少精力,背宁归柏过来的时候已是双臂酸麻,此刻用尽力气,竟然没有抱起宁归柏,反而身体一晃,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宿淡月这才扶了他一把:“我这么说,陆公子真打算这么做?”
“有何不可?”
“你再喂他两碗心头血,他是活了,但你就得死了。”宿淡月散漫一笑,她只是好奇,想试试这人对陆行舟有多重要,没想到陆行舟真的这么傻,竟连一句“还有没有别的方法”都不问,就要把人带走。
陆行舟今日情绪大起大伏,已经没力气思考了:“我以为神医是不想给他治。”
宿淡月说:“当年你任劳任怨,今日我也不会坐视不理,但还是老规矩,我帮他治病,他要为我做事。”
“他……”陆行舟想到宁归柏的性子,觉得这太困难了,“我帮他做事可以吗?”
“随便你,他暂时死不了,你先来帮我熬药。”
“好……暂时死不了是什么意思?他还有危险吗?”
“我不会让必死之人走进大门。”
陆行舟心中大石落下,他精神振奋,疼痛得不到注意,疲惫一扫而空,他感到浑身轻松,毫无怨言地去熬药了。
宁归柏睁眼前,先闻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药味。
他眨了眨眼,看见了睡在小塌上的陆行舟,陆行舟面对宁归柏侧躺着,他长睫紧闭,眼珠却在快速转动,眉心压成一条线,呼吸时轻时重,时急时缓,看起来睡得并不好。
小塌就摆在宁归柏的床边,中间留了条缝,宁归柏一伸手就能碰到陆行舟。但他就这样看着陆行舟,没碰他,也没叫醒他。
陆行舟睡不安稳,很快就醒了,他睁开眼睛,撞上了宁归柏的目光。
“你醒了?”陆行舟蹭一下坐起来,因为起身太快而感到眩晕,他缓了缓才问:“你觉得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饿了吗?想吃什么?伤口痛不痛……哎,你怎么不说话,完蛋了,不会伤到脑子了吧,这是几?”
“二。”宁归柏说,“你问得太快了,我没来得及开口,我没事,脑子很清醒,伤口也不疼。”
“好……不好,你说了不算数,我去找神医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煮点粥吃。”
陆行舟刚想穿鞋出门,宁归柏就拉住了他的手:“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还没问你。”
“问什么?我好得很啊。”
“你没受伤?”
“没有。”
“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差?”
“因为我担心你啊,担心得吃不好睡不着,勉强睡着做的也都是噩梦,脸色怎么能好。”陆行舟刻意略过了心头血之事。
“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半。”陆行舟拍了拍宁归柏的手背,“好了,放开我,有什么之后再问,我先让神医来看看你。”
宁归柏这才松开了手。
陆行舟找到宿淡月,本想跟着宿淡月去看宁归柏,但宿淡月打发他去灶房煮粥,陆行舟觉得也好,免得饿着宁归柏太久。
一着不慎,宁归柏和从不拐弯抹角的宿淡月获得了独处机会,宁归柏问了许多问题,宿淡月将知道的都告诉他了。以至于等陆行舟端着粥回来之后,宿淡月递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顺便说了一句:“他没大碍了,继续喝药好好养着就行。”
陆行舟看不懂宿淡月的眼神,毕竟宿淡月人如其名,连眼神都是淡的,但他听到这番话很高兴,眼含笑意踏进了门。
宁归柏一言不发地喝完粥,陆行舟问:“你还饿吗?应该没吃饱吧,我再去盛一碗来。”
“等等。”宁归柏按住陆行舟的手背,不让他拿碗,“你坐。”
陆行舟出门前,将小塌搬到了侧边,闻言就要往旁边走两步,坐在小塌上,但宁归柏拉住了他,非要人坐在自己身边。陆行舟不知道他想的是哪一出,不过也习惯了,没说什么,一屁股就坐在了床上。
宁归柏侧身盯着他:“你脱衣服。”
陆行舟瞳孔倏张,他多么聪明,一下就猜到了宿淡月说了什么,心中暗恨,就不应该让这两人单独说话。他没有动作,打算装没听见,他动了动唇,正打算说些别的话分散宁归柏注意力的时候,宁归柏伸手抚上了他的脖子,看向陆行舟的目光不依不饶,像是在说“你不脱我就帮你脱”。
宁归柏手上有薄茧,贴在陆行舟光滑的肌肤上,让陆行舟感到一阵酥麻,他将宁归柏的手“拿”下来,没法直视宁归柏,也知道今日必须给他一个真相,便说:“你不就是想看我的伤口吗?别看了,我告诉你,我就是取了点心头血,不严重,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能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宁归柏心神一激,“你死了怎么办?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在自己心上插一刀。”
“我不会死的。”陆行舟本想笑嘻嘻地掀过此事,但看见宁归柏这么严肃的神情,也只好收敛笑容,跟宁归柏一样板着脸。
“你放屁。”
陆行舟听到这话,差点破功笑出声来,宁归柏这是跟他跟久了,竟然说出了从前绝对不会说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以后遇到这种事,你不用管我,我百毒不侵,阎王爷也不喜欢我,我怎样都能活下来。你先顾好自己,以你的武功,要是不管我完全不会受伤……”
宁归柏打断了他:“你觉得我不应该救你,我做的事毫无用处,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知道取心头血有多危险吗?”
“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我救你不是为了你的心头血,我要你活着,我要你远离危险,你却说些什么‘不要管你’的屁话。你取心头血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不痛吗?你不累吗?你不倾诉吗?你不抱怨吗?你不想得到什么吗?你做人就这么无私这么伟大吗?”
陆行舟原本没太在意这事,他想着跟以往那样,说说好话哄一哄,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宁归柏这么说话,这么一长串的问题砸过来,陆行舟胸中血气一翻,愠色上涌:“你发什么脾气?心长在我的身上,我爱把心头血给谁就给谁,我就是看不得你躺在地上面色青紫的模样,我就是想救你,怎么了?我是痛,我是累,那又怎么样?我为你取血心甘情愿,只要你没事,我痛也高兴累也高兴,你管我无不无私伟不伟大,我乐意!你知道我在这个世界活得多窝囊吗?我偶尔能有点选择的自由,我愿意为我在乎的人付出点什么,你不必知道这件事,也不用给我什么回报,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但你不能这么咄咄逼人,你不能剥夺我选择的权利。对,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就是乐意,你少管!”
陆行舟说完之后,就立刻起身跑出了房间,他倒不是落荒而逃,只是怕宁归柏接上他的话,万一还是不好听的话,他们恐怕就得吵个没完没了。陆行舟确实是累了,他不想跟宁归柏吵架,而且他没法解释“为什么我不会死”,同时他也担心宁归柏,宁归柏的伤还没好,剧烈的情绪波动不利于他的恢复。但陆行舟还是气得发蒙,他狠狠踢开了脚边的小石子,又对着空气挥了套组合拳,心道“气死我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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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火树银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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