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回头时,等在台阶上的安然正在和不知何时跑过来的赵理说着话,两人坐在路边的条椅上,吃着糖葫芦,因为夜灯的原因,四只眼睛似乎都冒着绿光,尤其是赵理,一头近乎发白的头发,闪着光,身上铆钉无数,悉数都染着发散的绿光,真有几分老君现世的感觉。
“来来来,吃吃吃……”瞧见两人,赵理立即将糖葫芦强塞过去,到江照言时,他一把搂住对方,安然和林舒,包括江照言都觉得他只是想给个拥抱安慰安慰人,没想到他卷着拳头迎着他脊背就是一锤,啪地一下,砸得对方猛地捂住胸膛弯腰咳嗽。
当了多少年姐姐的安然一把揪住他袖子把人提过来:“你说砸就砸。”
“嗯哼,”赵理跟个没事人一样点点头,咬着糖葫芦,“爷们儿间的问候。”
“……”安然心说不懂,“那边结束了?”
“嗯,差不多吧,之前就商量过了,上半场我主持,下半场他们自己随便定……”说到这里,他忽然谄媚起来,“不过我还得回去收垃圾,各位人美心善的兄弟姐妹们,应该不会不管我的吧?”
他扫向林舒和江照言。
林舒点点头:“可以啊,没有问题。”
江照言也点头。
四人一人攥着一串糖葫芦,边往回走边吃,路过公园的花墙时,安然忽然停下:“我给你们拍张照片吧,看看你们仨,认识的不认识的,忽然遇上,然后又成为了朋友,还挺有缘分的。”
“我们一起啊,四个,”林舒晃晃葫芦串,笑道,“我很开心能来到亭川,然后也很开心能在这里遇到你们。”
安然低头笑了声:“可以啊,拍完你们再一起。”
三人往后,顺着挪到墙边。林舒拍照时不擅于摆动作,也不太喜欢摆耶,于是就随意往那儿一杵,右手举着糖葫芦,左手挂着画板小包和雨伞,顶着脸来自内心的笑。江照言站她右手边,没摘帽,袖口拽到小臂中间,左手插在裤兜里,眼睛尚且还红着,此时也崩不出笑来。赵理按着高矮高的顺序来,偏要让林舒站在中间,然后下巴微抬,一脸酷笑,恨不得将糖葫芦都耍成十八般完美配饰。
镜头一框,三个人,拍出三种风格,还比不上那满墙的月季稳定。
三人结束,就着可伸缩的自拍杆拍了四人照。
“要拍一张单独的么?”翻看完几张连拍的照片后,江照言看向林舒,半秒的时间,他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我给你们拍张独照。”
啪!刚说完,赵理又甩他一巴掌,拍在脊背上:“不愧是兄弟啊,知道哥们今天穿的帅,有心了。”
“你除外。”江照言说。
“……”赵理捂着胸口,“等会儿唱首窝囊送给你。”
调好手机,抬眸,便看见她往角落里去了,慢慢蹲下,研究堆在角落里的花——枝条顺着墙疯涨,偶有几根的枝条尖乌拉拉地挤到了角落里,绿叶堆积,花儿盛放,是要比别的地方亮眼。多少次了,江照言好几次见到她,她总是会盯着视线范围内的花看,只要是盛开的,不管品种,她总看得很入神。
“然姐……”他撤回视线,让安然先拍。
“我拍上半身。”安然丢下一句话,匆匆走到墙跟前,稍贴着枝条,一大一小两朵荡在空中的花便顺着跳出来贴在面部周围,映着侧上方扫来的光,氛围感瞬间调起。连林舒都忍不住回头看,起身,走到对面去欣赏。
安然不说话时会给人一种很严肃的感觉,其实整个人相当宽和、爱笑,几个人站在对面看着她,倒是就这么把她给逗笑了,哈哈哈的,气氛逐渐变轻松。
连着拍完赵理的耍帅照,江照言示意林舒。
林舒想不到多余的动作,就着地面坐下,盘腿,两只细长的胳膊随意地迎着左右侧斜上方舒展,脑袋微偏,微风卷着秀发拂面,脸上依旧还是那副自然的笑。
两秒、三秒……
时间过了一会儿,他却迟迟未点拍。
她摆正了头,两只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似是有两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火花四溅,将脑袋烫得发麻变空白的同时又继续坠落,星星点点地砸落在心湖里,荡起丝丝涟漪。他下意识避开视线,松开扣紧的手机,也不管那一点丁点儿“不太对,怎么拍都觉得差点意思”的想法,快速拍下照片,点点头,佯装镇定地转身,面向风吹来的方向,急于平复心情,急于让凉飕飕的夜风吹散由于心跳骤然加速带来的热。
“我帮你拍?”作为感谢,林舒打算给他拍。
他依旧没看她,淡然道:“没事儿,我不拍。”
他把紧张掩饰得很好,也心知对方看不出来,但心间的悸动一阵一阵地冲着整个胸腔,闹得他面红耳赤,眼睛往哪儿摆都不知道。
赵理贼兮兮的,举着手机迎着他们大喊:“看这边……”两人应声回头,回得仓促,神情很懵,眨眼间就被框在了一个镜头里。这照片拍得不太好,但赵理却觉得刚刚合适,有记录意义。
林舒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话。
拍完照回到广场,广场台阶上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中央的表演也已接近尾声。几人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到表演彻底结束才动身去收垃圾。垃圾并不多,悉数都已经被带走,四人沿着台阶上上下下跑一趟,结束时参加表演的人也刚好把表演设施收好,事后又邀约着要去吃宵夜,安然和林舒并不认识他们,不适合去,也并不想去,于是拒绝了,江照言跟她们一起回。
到了民宿,乍一抬起头,便瞧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懒散地倚着房门框,端着咖啡,淡淡地看着她,她挪一步,他的视线也跟着挪。
“这么晚了还喝咖啡。”林舒爬上台阶。
周近辛冷哼:“嗯,这么晚了还喝咖啡?这么晚了,你也知道这么晚了,几点了?现在才回来?”
“还……没到十点。”虽然没看手机,但她确定,现在绝对没到十点。
他都懒得说她:“跟安然……江照言也在吧?”
“……你是不是喜欢他?”她觉得他想多了,而且这个说法也挺冒昧的,下意识的,又呛他一嘴。
周近辛无语凝噎:“我是怕你外公甩拖鞋砸我。”
“不会的,”她笑嘻嘻的,“你以前半夜三点回来,外公都没砸你,我这才十点不到,他不会说我的。”
感冒还没好彻底,他没什么力气跟她扯,迎着对面那栋民宿楼抬抬下巴:“楼道里的画我都拆了,你平时画出来的要是没地方挂,挂那儿去,就当是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的费用。”
闻言,她眼睛骤然睁大,欢喜雀跃道:“真的?真的就这么给我了?”
“我很赖么?”见她这样,周近辛忽然笑了。
当然不赖……她迅速扫了眼那截看得见的楼道,里面的画确确实实没在了,就连挂在安然和严俊杰的办公区的那两幅都没在了。
“严俊杰他们那儿还有一个架子,可以放小的。”他不紧不慢地喝了口咖啡,抿抿唇,“小件的放那儿,定个喜欢的价,要是有人喜欢,你要是乐意,就卖给他。”
林舒站在原地看着,久久难以回神,这不是周近辛第一次支持她的梦想,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感动。整个家里,外公和周近辛总是支持她的,上高中以后,她打算考美院,老妈虽然不支持,但最终还是选择尊重她,只有老爸,对此颇有微词,他一直觉得她不应该走这条路。
她眼睛一热,但憋住了:“谢谢老舅。”
“……小舅。”周近辛认为自己跟“老”字实在沾不上边。
“小舅。”她立即改口。
他点点头:“你舅舅我正值大好年华,别叫老了,出门在外叫哥。”
她早已经习惯了:“好,哥。”
“行了行了,给你几颗钉子挂两幅画感动成这样。”周近辛停顿一会儿,叹气,目光幽幽地看向远处的灯光,不是一般的语重心长,“咱们家呢,大钱倒是有不起,但也不差那点儿小钱,我有,你妈有,你外公也有,你爸一天到晚哼哼唧唧还比不上一只猴子,他那破钱他要是不给就算了,咱们也不稀罕。……他的钱咱们都不往心里去,那他的话也丢外面,你好好画你的,什么都别怕,记住没?”
她心头咯噔一下:“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提起姓林那位,他总是很厌烦,“他说要送你出国。”
“你怎么知道?”
“电话里说的呗。”
“我记得,他好像没你电话。”
“……”他喝了口咖啡,眼神很自然地避开她,“我刚才打电话回去,俩人没说几句就吵了起来,扯到了你,我刚好听见了。”
“喔,那没事,”她倒是相当淡定,“他跟我提过,我说我学不来其他的,他说行,让我别后悔就行,他那人,就是喜欢念叨。”
周近辛一口将咖啡灌下:“所以说他真的很吵。”
“很晚了,回去睡觉吧。”他催促道。
与此同时,刚将安然送到家的江照言急急忙忙地回了躺家,拿上相机,又急急忙忙地开着车直奔含山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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