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第一科语文结束的铃声响起，宁遥几乎是第一个冲出考场的。
六月的阳光火辣辣地照在头顶，但他顾不上炎热，一边快步走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条。
上面写着F3-12。
就在开考半小时后宁遥抬头环顾考场，才发现季然的座位空空如也。
监考老师告诉他，季然早上突发头痛，被紧急送往第一人民医院了。
那一刻，宁遥差点站起来放弃考试，但监考老师接下来的话让他暂时冷静下来“他说无论如何都要告诉你，安心完成考试！”
但宁遥怎么可能安心？
而这张纸条是宁遥在考完试在考试袋发现的，他想这一定跟季然有关
等上午考试一结束，他就冲向最近的路口打了辆出租车“师傅，去第一人民医院！”
师傅速度很快，见宁遥一脸焦急的样子，一脚油门就开出去了。
医院大厅里人潮涌动，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宁遥直奔三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汗水浸透了衬衫后背。
F3-12，三楼12号病房，一定是这个意思。
拐过最后一个走廊转角，宁遥的脚步猛地刹住。
12号病房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留着短发，深灰色西装，干练而挺拔。
即使过了二十年，宁遥也一眼认出了她：母亲旧照片中的“小雨”，那位帮助母亲逃离暴力婚姻的女律师。
她正在和一位医生交谈，手中拿着一份文件。
宁遥悄悄靠近，隐约看到文件上“张某”两个字，与他生父同姓。
这个巧合让他心头一颤。
“请问…季然是在这吗？”宁遥开口，声音因为急促的奔跑而嘶哑。
骐雨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在看清宁遥的脸时瞬间柔和下来：“宁遥？”
“您认识我？”宁遥惊讶地问。
“你和你妈妈年轻时的样子很像”骐雨微笑着说，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迅速收起文件“季然在里面，情况稳定了只是需要观察”
宁遥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她手中的文件。
骐雨注意到了，犹豫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有些事情，等你妈妈告诉你比较好，现在先去看看季然吧”
病房里，季然半靠在床头，头上贴着冰敷贴，脸色苍白但精神还不错。
看到宁遥冲进来，他惊讶地睁大眼睛：“宁遥！你怎么来了？下午还有数学呢！”
“你怎么样了？”宁遥顾不上回答，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双手捧住季然的脸仔细检查“头痛是怎么回事？伤口有问题吗？”
季然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拉下来：“只是考前紧张加上睡眠不足，医生说是正常的术后反应，你不该来的，下午还有考试你该好好休息…”
“我看到你没来就知道出事了”宁遥在床边坐下，仍然不放心地打量着季然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现在没事了”季然无奈地笑了
宁遥这才稍微放松下来，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翻开的《高考数学冲刺》
即使在病中，季然也没放弃复习
“语文考得怎么样？”季然问，试图转移话题。
宁遥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作文题目是《选择与命运》”
季然挑眉：“这么巧？简直为你量身定做”
“是啊”宁遥轻声说“我写了我们”
“我们？”季然睁大眼睛“你…在高考作文里写了同□□情故事？”
“不是故事”宁遥纠正道“是真实的选择，关于如何面对命运给予的困境，关于打破家暴循环的可能性”
季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握住宁遥的手：“阅卷老师会给高分吗？”
“不知道，也不在乎”宁遥罕见地露出叛逆的笑容“这是我的人生，我的选择”
门外传来骐雨的咳嗽声，提醒宁遥时间不多了。
他依依不舍地站起身：“我得回去准备数学了”
季然点点头：“去吧，等你考完……天台见？”
“天台见”宁遥郑重承诺，像在宣誓一般。
走出病房，骐雨还在走廊等他。
她递给宁遥一瓶水和一袋面包：“吃点东西再回去考试”
宁遥接过食物，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份文件……是关于我生父的吗？”
骐雨的表情变得严肃：“你妈妈告诉你多少？”，
“几乎没什么，是我父亲…我是说…养父，昨晚打电话告诉了我一些”宁遥老实回答“他说您当年帮助我妈妈离婚并获得抚养权”
“是的”骐雨点点头，眼神柔和下来“你妈妈很勇敢，那时候离婚不像现在这么普遍，特别是带着孩子的女性”
宁遥想起母亲温柔却坚定的眼神，突然明白了那种力量从何而来，不是天生的温顺，而是历经风暴后的选择。
“那份文件上的人……是我生父吗？”宁遥鼓起勇气问
骐雨深吸一口气：“是，也不是”
“上面的张某，张正阳是你生父张正东的弟弟，季启东公司的法律顾问，我在处理季然家暴案时发现了这个联系”
世界在宁遥眼前天旋地转。
季启东的律师是他生父的弟弟？这意味着什么？两个看似毫不相关的家庭，竟有这样隐秘的交集？
“命运有时很讽刺，不是吗？”骐雨轻声说“但重要的是，你和季然都做出了与上一代不同的选择。”
骐雨看着宁遥笑了笑“现在快去考试吧年轻人，有太多未来等着你去书写。”
四天的高考像一场漫长的马拉松。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宁遥长舒一口气，放下笔，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
无论结果如何，他已经尽力了。更，重要的是，他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去见季然了。
校园里到处是欢呼雀跃的学生，有人撕碎复习资料抛向空中，有人相拥而泣。
宁遥穿过兴奋的人群，径直走向实验楼的天台，他们的“秘密基地”。
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初夏的风迎面拂来，带着城市特有的喧嚣与生机。
季然已经在那里了，靠在栏杆上，背对着门口，眺望远方的城市轮廓。
他听到开门声转过身，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一个耀眼的光圈，像是从梦境中走出的幻影。
“考得怎么样？”季然笑着问，脸上的伤疤已经淡了许多，几乎看不出来。
宁遥走过去，与他并肩靠在栏杆上：“还行，你呢？头痛好了吗？”
“早没事了”季然摆摆手“医生说可能是心理因素导致的考前焦虑”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享受着久违的宁静相处。
自从季然家出事以来，每一次见面都伴随着紧张和担忧。
现在，高考结束了，案件也即将宣判，他们终于可以暂时喘口气。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季然突然说，声音有些紧张“我…我决定复读一年”
宁遥转头看他：“什么？”
“我的高考…”季然苦笑着解释“突发情况住院那几天缺席了考试，而且之前的备考也一直断断续续”
季然直视宁遥的眼睛“我想再试一次，没准复读一年我努努力还能跟你同一个大学呢！”
宁遥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季然要为了他复读？为了缩小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不需要…”
“我需要”季然打断他，声音坚定“不是为了你，是为我自己，我想证明我可以做到，想给自己一个更好的起点”他顿了顿，语气软下来“当然，如果能离你更近，那就更好了”
宁遥望着季然坚毅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决定有多么“季然”
他知道哪怕要多走一年的弯路。
但这与当初那个用笑容掩饰伤痛的男孩已经判若两人。
“我等你”宁遥简单地说，三个字承载了全部的承诺与信任
季然笑了，那个宁遥最熟悉的、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们又聊了很多：宁遥可能的大学选择，季然的复读计划，季然母亲的离婚进程，甚至骐雨透露的那个惊人巧合…但所有这些未来的规划、过去的秘密，在此刻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依然在一起，依然选择彼此。
夕阳西下，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像散落的星辰。
当夜幕完全降临，星光开始闪烁时，他们肩并肩离开天台。
宁遥想起高考作文的最后一句话，那也是他对未来的期许：
“命运给予底色，但我们有权选择如何绘制自己的人生。”
而他和季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不再重复上一代的错误，不再被过去的阴影束缚，勇敢地走向那个他们共同描绘的未来。
无论相隔多远，无论等待多久。
[加油]“命运给予底色，但我们有权选择如何绘制自己的人生。”这句话也送给我可爱的读者们，人生如白纸，怎么展现将由我们自己来绘制[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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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命运给予底色，但我们有权选择如何绘制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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