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图书馆的冷气开得很足，宁遥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抬头看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
补考前的最后冲刺已经持续了六个小时，面前的《量子力学进阶》笔记密密麻麻写满了推导过程。
“咕——”
一声肠鸣打破了阅览室的寂静。宁遥转头看向身旁的季然，后者正捂着肚子，一脸无辜地眨眨眼。
“饿了？”宁遥压低声音。
季然可怜巴巴地点头，在笔记本上写了一行字推过来：【再学半小时就去吃饭好不好？】
字迹下方还画了只流泪的小狗。宁遥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二十，他们确实错过了饭点。他合上书本，做了个“收拾东西”的手势。
季然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摊开的资料塞进背包。
他的动作太大，引得附近几个学生侧目而视。宁遥轻轻踢了下他的鞋尖作为警告，换来一个俏皮的吐舌。
走出图书馆，夏夜的热浪扑面而来。季然夸张地深吸一口气：“终于活过来了！图书馆安静的不行，我快憋死了。”
季然笑嘻嘻地凑近，手臂贴上宁遥的：“学霸饿不饿？我知道西门有家超好吃的烧烤～”
“你不是说想吃食堂？”
“那是中午！”季然理直气壮“晚上当然要吃烧烤！庆祝我高考结束！”
宁遥摇摇头，却任由他拉着往西门方向走。
季然的手指悄悄滑入他的指缝，十指相扣的瞬间，宁遥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
“复习得怎么样？”季然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明天考试有把握吗？”
“嗯。”宁遥简短地回答，又补充道“多亏有你帮忙整理的错题集。”
听到宁遥这么说，季然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像是得到主人夸奖的大型犬。他兴奋地讲述着自己是如何从宁遥的旧笔记中归纳出常考题型，又是如何向王梓打听教授的出题偏好...
夕阳的余晖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就连发梢都染上了橘红的光晕。宁遥静静听着，突然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些。
西门外的烧烤摊生意火爆，塑料桌椅一直摆到了人行道上。
季然熟门熟路地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点了一堆宁遥爱吃的：烤茄子、金针菇、蜜汁鸡翅……
“老板！再来两瓶北冰洋！”他朝摊主喊道，转头对宁遥解释“冰镇的，解腻。”
宁遥拿出湿巾擦了擦油腻的桌面，又递给季然一张让他也擦一下他那边。
季然却直接抓住他的手，认真地擦拭每一根手指。
“我自己来……”
“别动。”季然低着头，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你今天写了那么多笔记，手指都酸了吧？”
宁遥怔住了。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细微不适，季然却敏锐地察觉到了。
那双温暖的手正轻柔地按摩他的指节，力道恰到好处。
烧烤上桌时，季然像个尽职的侍者，把每串食物都仔细吹凉才放到宁遥盘子里。
他甚至记得宁遥不喜欢吃葱，特意把撒了葱花的部分拨到一边。
“你也吃。”宁遥把一串烤里脊推给他。
季然咬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眼：“清华这边的美食地图我已经摸清了！等你考完，我们一家家打卡~”
“你打算在北京待到什么时候？”宁遥问。
“成绩出来前都不走~”季然喝了口汽水“而且我妈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你。”
季然在"照顾"两个字上加了重音，还促狭地眨眨眼。
宁遥的耳根微微发热，低头啃起了鸡翅。
夜风拂过烧烤摊，带走些许暑气。
季然突然放下筷子，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宁遥，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告诉你……”
宁遥看着季然的表情，心跳漏了一拍：“什么事？”
“我……”季然深吸一口气“我可能……考得会比预期要好些。”
宁遥挑眉：“你不是说数学最后一道题……”
“那道题我做对了！”季然兴奋地压低声音“考完对答案，我发现至少能有135分！”
宁遥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所以？"
“所以我……”季然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真的能上北大物理系！不是预录取，是正儿八经考进去的！要是超常发挥没准还能进清华！”
宁遥看着他这样发自内心的欣慰，举起汽水瓶：“提前恭喜你，能得偿所愿。”
季然却没有碰杯，而是突然凑近，在宁遥耳边轻声说：“这都是因为你。”
烧烤摊嘈杂的人声仿佛瞬间远去，宁遥的耳中只剩下这句话和季然的呼吸声。
当他回过神时，季然已经坐回原位，若无其事地啃着玉米，只是耳尖红得厉害。
回到清华附近的快捷酒店，已经接近十一点。
季然定的标准间虽然不大，但整洁干净。
宁遥放下背包，径直走向书桌：“我再复习一会儿。”
“等等！”季然拦住他，从行李箱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先试试这个！”
盒子里是一副蓝光眼镜，镜腿还刻着宁遥的名字缩写。
“防疲劳的”季然认真解释“我查了资料，蓝光眼镜可以缓解很多……”
宁遥戴上试了试，度数刚好合适。
他转向季然：“什么时候配的？”
“上周。”季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本来想等你生日再送，但看你今天用眼过度……”
宁遥摘下眼镜，轻轻放在桌上，然后做了个自己都没想到的动作。
他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季然。
季然僵了一秒，随即用力回抱住他。
两人静静相拥，谁都没有说话。
宁遥能闻到季然身上淡淡的烧烤味和柑橘洗发水的香气，混合着夏夜的汗水，构成一种独特而令人安心的气息。
“我去洗澡。”最终宁遥先松开手“你先睡。”
等宁遥洗完澡出来，房间已经调成了适合阅读的灯光模式。
季然靠在床头玩手机，听到动静立刻抬头：“水我放桌上了，温度刚好。”
书桌上确实摆着一杯温水，旁边是整齐摆放的笔记和那副蓝光眼镜。
宁遥坐下来继续复习，却发现自己很难集中注意力。背后传来的目光几乎要在他的背上烧出两个洞。
“季然。”
“嗯？”
“别盯着我看。”
“我没……好吧，我尽量。”季然委屈地翻了个身。
然而不到五分钟，宁遥又感觉到那道目光。
他无奈地转身，正好捕捉到季然慌忙移开视线的瞬间。
“过来。”宁遥叹了口气。
季然立刻蹦下床，光着脚跑过来：“怎么了？需要按摩吗？还是……”
“坐这儿。”宁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既然睡不着，就来帮我检查推导过程。”
季然瞪大眼睛：“我？检查你的作业？”
“嗯。”宁遥推过一沓草稿纸“找出所有计算错误，一道错题换一个奖励。”
季然的斗志瞬间被点燃：“什么奖励都行？”
“只要在合理范围内都随你。”
接下来的两小时，季然以惊人的专注力检查着每一行公式。
他时不时皱眉咬指关节的样子，像极了宁遥自己思考时的习惯。
当宁遥终于合上书本时，季然得意地举起三张纸：“找出五处错误！”
宁遥扫了一眼，确实有三处是真正的计算失误，另外两处是季然理解偏差。但他还是点点头：“想要什么奖励？”
季然的眼睛转了转，突然凑近亲了下宁遥的脸颊：“第一个~”
然后是宁遥的额头：“第二个~”
宁遥的鼻尖：“第三个~”
还有宁遥左耳垂上的那颗小痣：“第四个~”
当他瞄准嘴唇时，宁遥及时伸手挡住，脸颊通红：“适可而止。”
季然笑嘻嘻地退开：“那剩下一个先欠着~”他伸了个懒腰“来睡觉吧，明天你还要考试呢。”
关灯后，宁遥感觉到季然在黑暗中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的温暖让人昏昏欲睡，就在他即将进入梦乡时，季然的声音轻轻响起：
“宁遥，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怎样？”
“就是……你在学习，我在旁边看着你。”季然的声音带着睡意“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
宁遥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面对季然：“不。”
“啊？”季然的声音立刻清醒了。
“不是跟着。”宁遥轻声说“是我们一起走。”
沉默良久，季然的手收紧了些：“嗯，我们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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