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道：“殿下言笑了。雷声而已，不至于此。”
褚北墨摊手惋惜：“若真如此，还能增进我俩的情谊。”
苏眠到案前坐下，他道：“殿下有那份心，苏眠甚是欢喜。”
见面无表情的小郎中，褚北墨挑眉，他到苏眠对面坐下：“那苏小郎中寻我什么事？”
外面又是一阵惊雷，狂风作响。
苏眠道：“近日接连暴雨，防洪措施可有准备？”
“苏小郎心细。”褚北墨称赞，“我已经令人修高堤坝，转移周围百姓。现下正在改河换道，排出低洼处积水。苏小郎中不必担忧了，既来了，就放心在这里游玩罢。”
苏眠闻言松一口气：“天灾与病祸，若比起来，二者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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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县城在狂风暴雨雷鸣中不安度过几日，待日出东方，暴雨终歇。
“苏眠兄吃过后想去哪？”褚北墨比苏眠先放筷，他坐在圆桌对面，“本想带苏眠兄到白鹭湖游玩一番，但连日暴雨，白鹭湖涨水，瞧着也不美了。”
那我们可以去市集。
苏眠想那么说，相比美景，他更希望到市集闲逛。
但褚北墨比他先开口：“县令修了个庭院，听闻里面收罗了不少奇珍异宝，之前一直没得闲，当下正好有空，苏眠兄和我一同去，如何？”
“殿下安排妥当，便依殿下的。”苏眠虽有失望，但听说奇珍异宝，又来了兴趣。
褚北墨像是没发现苏眠的情绪变化，只觉他有些兴趣，便道：“那我令人通知他，吃过饭我们就去。”
褚北墨的马车宽大华丽，连马都套了件外甲，在小县城实在惹眼，走到哪，便能一眼知道车内是谁。
偏褚北墨不知收敛，招摇过市般架着马车在城中徐徐而行。
这时便少不了别人嚼舌根。
“那皇子带他新宠出来玩了！”
“他对这个新宠比待之前那些用心多了。”
“为什么那么说？”
“我以前可未见他领宠儿上街招摇。”
“对啊，他不是有个江什么的宠儿？从未见二人一同上过街。”
“看来这皇子十分喜欢这个新宠了。”
马车内褚北墨闭眼悠闲品茶，似未听见外面的声音。
“……”苏眠抿了几口茶，放下，心中开始动摇，难不成这皇子真把自己当宠儿了？
想到此，他不由激起鸡皮疙瘩。
“怎么了？苏眠兄一直盯着我瞧，可是我脸上有何物？”褚北墨睁眼，与苏眠四目相对。
苏眠心脏急跳，他移开眼：“……殿下茶喝多，容易如厕。”
褚北墨轻笑一声，桃花眼盯得苏眠无所是从：“苏眠兄弟前几日还信誓旦旦不信他人之言，怎得今日瞧着便信了？”
被戳穿内心，苏眠面不改色：“殿下非我，怎么觉得我信了他们的话？”
褚北墨微微呆愣，随后一笑，如夏风清爽：“苏眠兄不必忧虑，若真如他们所言，我把你当宠儿，想必苏眠兄极不乐意了。按照我的性子，你不乐意，我可是要强买强卖了，但如今我未做任何出格的事。我真心想与你交为好友，自当用心些。”
苏眠听见强买强卖一词，心中一骇，偷看褚北墨，只见他神色如常，这倒显得他多心了。
“江别，他不过是我在京城的一位好友罢了，若不是碰巧他与我在此地，我们不会有交流。至于那些妾室宠儿，苏眠兄觉得几分真几分假？”褚北墨目光定在苏眠身上。
我怎么知道？
苏眠被盯得汗流浃背，他想敷衍，但褚北墨神色认真，他只得答：“殿下府中除我和仆人外，倒没见过什么妾室宠儿，眼见为实，他们说的定是假的了。”
褚北墨十分满意，他道：“以后他们再污蔑我，还请苏眠兄替我辩解，就说府中除你以外，再无任何妾室宠儿。”
苏眠觉得这话奇怪，但被褚北墨桃花眼看得不自在，只赶紧应道：“我会按照殿下的话说。”
褚北墨像是赢了场仗，心情愉悦，给苏眠盛了杯茶。
苏眠拒绝道：“……喝多了茶易如厕。”
马车内，苏眠觉得气氛微妙，褚北墨倒是坦坦荡荡。所幸今日行人不比前几日多，很快就到了县令门口。
马舟钦早在门口等着，见马车来，他笑着上前，攀附之意写在了脸上：“殿下可算来了，小人等你很久了。”
“路上行人多，耽误了些时辰，还望县令大人多担待。”云泽站到马车前回话。
褚北墨率先下车，他瞥了马舟钦一眼道：“县令又圆润了。”
马舟钦表情一僵，随后掐媚笑道：“哪有？这不是为了见殿下，用了最好的姿态？”
褚北墨道：“县令倒是用心了。”
马舟钦谦虚：“不足挂齿。”
苏眠见二人聊完了，才从车上下来，一脚没踩稳，褚北墨扶了他一把。
“殿下，这是……”马舟钦见车上又下来一人，一愣，上下打量苏眠。
褚北墨与苏眠并肩站着，他道：“这位是我好友，他听闻县令府中有不少奇珍异宝，好奇要来看看。”
马舟钦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看，一锤拳头，重新挂上笑容：“原来是殿下的新……好友啊！小人府上的确有些稀奇玩意儿，公子若喜欢，便挑几件去罢。”
“……”苏眠猜出马舟钦想说什么，心下别扭，但他人神色如常，他只得装作不在意：“那便谢过县令大人了。”
马舟钦对几人到来做了准备，他领几人到府中游逛。
县令府远大过褚北墨居住的府邸，殿堂屋顶绿琉璃瓦，大厅雕饰楠木隔段，桌椅竟用螺钿镶嵌工艺，地砖皆是极为昂贵的花斑岩。
苏眠心中惊骇，这县令那么骄奢富贵，这得贪了多少钱？
他想到余家村的村民，余家村大都房屋用泥土搭建，只有少部分是木头。
“公子可喜欢此处？”马舟钦见苏眠脸色惊然，笑问道。
苏眠面色复杂：“甚好。”
马舟钦又带了二人到了园中，里面古木参天怪石林立，亭台楼榭廊回路转。
每一段路上站了一排纤细女子，见众人来，几人围上来，剩下的随着音乐起舞。
女子刚围上褚北墨，马舟钦讪讪看了一眼苏眠，呵斥：“谁让你们上来了？快退下。”
苏眠还未从女子突然围上的惊愕中回神，她们便走了。他神色复杂的看向马舟钦，等他被抓，贪了那么多，得砍头。
他又看向褚北墨，不是说抓贪吗？怎么没把这县令抓了？
“怎的了？不喜欢？”褚北墨笑问。
苏眠摇头：“长了见识。”
他说的是实话。
“有何感想？”褚北墨问。
苏眠张嘴半天，终是说不出话来，他脑中不断浮现余家村众人，要问感想，愤怒远大于震惊。
“公子累了？”马舟钦见苏眠停下，“可要到厅中歇息？”
“那便到前厅去。”褚北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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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上褚北墨坐在面对东向，苏眠坐在面对南向，马舟钦与苏眠相对。
马舟钦道：“晚饭还有些时辰，殿下和公子暂且吃些甜品欣赏舞蹈罢。”
说完他拍拍手，穿着清凉的女子端着一盘盘精美甜食摆上桌，鞠身退下，随后若有天仙之姿的众多舞姬到宴会中央，灵动起舞。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苏眠看着盘中美食，他拿着筷迟迟咽不下肚。
“每日如此，这生活倒是令人艳羡。”褚北墨道。
马舟钦摆手：“哪有？这可比不上殿下您的生活。”
褚北墨未答话，只是摆弄起盘中美食，随后他问：“没有胃口？”
被褚北墨突然一问，苏眠猛的回神，他道：“食物何时吃不是吃？只是府外有许多人吃不上罢了。”
“他们？公子多虑了，他们有吃食，不过对上我，就装作穷罢了。”马舟钦对苏眠所指的人满不在乎。
苏眠见马舟钦腰宽腿粗，沉默片刻，陪笑吃下食物。既为客，不能甩了别人面子。
云泽站在褚北墨身后，他突然低头对褚北墨低语，褚北墨听后点头，他对马舟钦道：“我这侍卫来时茶喝多，出去一趟。”
马舟钦看一眼漠色男子，对外喊：“来个人给侍卫带路。”
云泽拿剑冷声：“我知道路线，无需他人带路。”
马舟钦为难的看向褚北墨。
褚北墨看起来散漫：“我这侍卫脾性不好，县令就依他罢。”
马县令只得点头。
一舞完毕又上了几支舞，苏眠桌上的食物他一口未动，他看向门口瘦弱的扫地郎，道：“这实在吃不下，就送给那扫地郎，如何？”
马舟钦对一点食物不甚在意，他财大气粗：“那便按公子说的，将这些赏给他。”
扫地郎被叫进屋，接过食物跪地谢恩。
仅仅一个县令，竟如此大架子。
苏眠透过舞姬看向马舟钦，他身边坐了两个女子被他逗得直娇笑。
对上苏眠视线，马舟钦看了看身旁两位女子，道：“公子闲的无聊？您无需拘束，也可到殿下身边坐下。”
苏眠被说的脸红，他看向褚北墨，黑袍男子靠在椅子上，勾着唇对他笑。
云泽这一趟去的颇久，他回来时，饭菜已经上齐，天色也暗下来。
马舟钦试探问：“您为何去了那么久？”
云泽瞥向马舟钦，冷色道：“县令府极大，我回来迷了路，耽误了些时辰。”
马舟钦恍然大悟，随后道：“应该让人为您带路的。”
云泽走到褚北墨身后站定：“马县令费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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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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