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爷爷永远不会怪你。”老人替铃铛擦去眼角的泪水,轻抚着她的脸庞:“你只管做自己的事情,爷爷会为你开路、为你殿后,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你一生尽善尽美、无忧无虑。”
“好,呜呜呜好。”铃铛双手紧握着满是皱纹的手,轻轻地用脸蹭着,“爷爷,我们下辈子还会是家人吗?”
“当然。”爷爷将孙女搂进怀里,“你永远都是我最疼爱的乖孙女。”
“好。”
铃铛缓缓平复下心情,闭上眼,感受着短暂的永远。
“爷爷,我们下辈子见。”
话音刚落,两人连同场景,一齐渐渐消散。
结束了?
还没搞懂前因后果,白无缺就感到意识被拥入一个温暖舒适的环境,随后投进下一个载体。
好舒服……
被冰凉柔软包围着,全身心都舒展开,就像翻腾已久的河流回归到大海,从此歇下脚步,只需要静静地感受时间的流逝。
哗啦!
“怂货!”
一道怒吼打破了白无缺的美梦。
‘谁?’
‘啊!谁啊!’
白无缺猛地惊醒,身旁传来第二道惊吓,他转身看过去,两只生物四目相对。
‘乌龟?’
‘哇哦!好漂亮的水母!’
水母?
怪不得刚才觉得冰冰凉凉,原来物种又变了,这副本也别叫什么仰望俯视了,干脆就叫《百变物种之猜猜我是谁》算了。
‘你是玩家?’清脆的女声从乌龟口中发出。
不认识。
白无缺谨慎点头:‘嗯。’
‘你……’
‘嘘。’乌龟还想说些什么,被白无缺打断,他指了指上方,‘听上面。’
乌龟应了声‘哦’,安静地跟着白无缺游向海面,
“……几次了?还这么怂。”
陆地与海洋的交界处,海浪一次又一次吞噬细软的沙粒,侵略着土地。三个拿着冲浪板,身着紧身衣的男人在岸边争吵,其中一个男人不停输出:
“这么点小风小浪就被吓成这样,出门在外别说你们跟我认识,我浪里小白条没你们这样的朋友。”
乌龟一眼认出:‘那不是柳萧嘛?’
白无缺看向身旁的乌龟:‘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乌龟仰着脑袋回忆着:‘他自己说,是在某项冲浪大赛里挑战世界级巨浪,意外溺亡,光荣牺牲了。’
白无缺环顾四周,黑云压海,奔向岸边的浪一次比一次凶猛,不远处看似平静的海面下蕴藏着波涛汹涌的危险。
此时的岸边就只有他们三位“勇士”,其中一个看样子马上就要献祭大海。
乌龟似乎也意识到到了男人的谎言,愤怒道,‘这人嘴里没一句真话!’
白无缺倒是不在意:‘知道死法就行。’
溺亡么……得想办法把他留在岸上。
‘哇,你情绪好稳定啊!’乌龟忽然一脸惊奇地看向他,‘交个朋友吗?我叫谷铃,你呢?’
白无缺触手微微抽搐:‘你这是什么特殊的交友准则?’
谷铃眼里闪烁着奋起,她高昂着脑袋,右手握拳:‘因为爷爷说了,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是非常厉害的事情!所以我要找一个情绪稳定的厉害的朋友!’
白无缺:‘……’有没有可能你爷爷是在委婉地提醒你不要情绪起伏太大。
等等,谷铃……
‘你是上个场景的主意识,那个叫铃铛的女生?’
‘是啊。’谷铃点点头。
白无缺问道:‘你有在那个场景里的记忆?’
‘当然。’谷铃点点头,‘那些都是我的经历。’
‘你怎么意识到周身都是假的?因为那只无人机?’
‘唔……’谷铃没有像先前那样干脆,她思考片刻,刚准备开口,却眼珠子一转,面色闪过一丝狡黠,故作疑惑道,‘我们都不算朋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水母的触手抽搐得更厉害。
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这种情景以这种身份交朋友啊!
‘白无缺。’水母语气平和道,‘我们是朋友,你现在可以说了。’
谷铃‘嘻嘻’一笑,凑到白无缺身边:‘好特别的名字,我叫你小白行嘛?小白!’
小白:‘……’你也没给我拒绝的权利。
‘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小漫的提醒。’谷铃回忆道,‘在见到爷爷的那一瞬间,我就想起来了所有。’
‘详细说说。’
‘在那个时候,我已经见不到爷爷了。’谷铃的神情黯淡下来,‘我有先天心脏病,能活到这个年纪全靠上天的眷顾,还有爷爷的细心照料,’
‘那天我和往常一样在花园里玩,等到再出来的时候,才知道爷爷在工作中途想看看我,但看我玩的开心,就没有打扰。’
‘可意外从来都是上天兴起的把戏,爷爷在赶往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没来及知道爷爷究竟是生是死,就先一步离开了他。’
‘我在死前的那一瞬回想,要是我早点回家,是不是能多陪陪爷爷?他会怪我那么沉不住气,突然就离开了吗?还是怪我……’
白无缺忽然开口道:‘他不会怪你。’
谷铃一顿,泛着泪花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
‘那是你的爷爷,你的开心就是他的幸福。他只会庆幸,自己可以看着你出生,细心照顾你,还能好好地送你离开,不会让你徒增亲人别离的忧伤。’
‘嗝!’
白无缺看她一副痴呆的模样,试探道:‘你没……’事吧?
‘呜呜呜呜小白!你人真好!’绿豆般的小眼睛满是感动,谷铃直冲而去,凭着重量将两人重新砸回海里,‘呜呜呜谢谢你小白!’
‘别过来!呃!’躲避无果,白无缺从她的泰山压顶中艰难腾出触手:‘冷……静……’
‘呜呜呜呜小白!’
‘爷爷让你……冷静……’
‘哦,好哦。’
触发关键词,谷铃瞬间松开了怀中的水母。
终于得救了……
幸好是无脊椎动物,不然骨裂没得跑。
看来场景的消散不是单单让主意识知道自己已经死亡,还得主动脱离场景才可以,而且节点也不全是死亡的一瞬,它还有其他的评判标准。
这就有点复杂了,会是什么标准呢?
“放开我!”
一声怒吼打断了白无缺的思绪,他示意谷铃安静,带着她朝着声音的来源游去。
“喂!你今天抽什么风,干嘛一直拦着我去冲浪!”
“我只是担心你,想劝你珍爱生命。”另一个说着担心的男人,神情却十分冷静,半点没有关心人的模样,“天气真的很不好。”
“是啊。”柳萧另一侧的男人也劝道,“今天还是算了吧,我们早点回去。”
“不要!”柳萧依旧我行我素,“现在这个天气正是冲浪的好时候,到时候肯定浪大,老刺激了,这可是天时地利人和。”
冷漠男幽幽道:“你的冲浪板刚才还把你掀翻。”
“啧!”柳萧恶狠狠地踹了一脚,强行抢了边上人的冲浪板,“交换一下,现在可以走了。”
冲浪板:‘……艸!’
‘柳萧边上的都是玩家。’白无缺看着三人渐渐远离岸边,不禁感叹,‘这样都劝不住他别作死。’
谷铃好奇道:‘你怎么知道都是玩家?’
没了视力debuff,白无缺现在能精准判断出玩家意识:‘那两人统一话术,只想拖延时间破景,而且说话断断续续,语气切换很快,明显的一体两魂、来回切换。’
‘还有那人对冲浪板的描述也很奇怪,非生命体怎么可能‘主动掀翻’人?想必他们都是玩家。’
‘哇——’谷铃眼中冒出小星星,‘你好厉害呀!不愧是我的好朋友!’
白无缺:‘?’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还有,什么时候是好朋友了?
谷铃看着他们渐行渐近:‘他们过来了哎。’
‘看到了。’白无缺时刻关注着柳萧的动向,脑子里已经构建出一系列计划,‘待会儿你看准时机,把柳萧撞下板子,剩下的交给我。’
谷铃一口应下‘好!’,随后四驱划水游向柳萧。
行动力不错,但是……
‘等等。’白无缺出声把人叫住,‘你知道是什么时机吗?’
谷·茫然但理直气壮·铃:‘不知道!’
‘……’我就知道。
白无缺跟上她:‘待会儿听我指挥。’
谷铃依旧兴奋道:‘好!’
路上,白无缺疑惑道:‘你为什么这么兴奋?’
‘感觉很刺激,很有趣!’
‘……你之前没有碰到过任务?’
‘这是我的第一扇窗,碰到小漫后,她很照顾我,什么都不让我干。’谷铃腼腆一笑,又激动起来,‘现在我总算有机会体验一把前线的乐趣!’
‘小漫,是指期漫?’
漫姐照顾人?
白无缺脑子里闪过她病态的胜负欲,以及不顾别人死活的完全利己主义。
‘是呀。’谷铃点点头,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憧憬,‘等到时候介绍你们两个认识,这样大家就都是好朋友了!’
白无缺婉拒道:‘不用了,我喜欢独处。’
‘啊——那好吧。’谷铃满脸失落,但没有强求,‘小漫这样,你也这样,大家都不喜欢交朋友吗?’
相看两厌罢了。
柳萧冲完又一个浪,嘚瑟道:“你们看,我就说什么事都没有。”
白无缺大喊道:‘谷铃,就现在!’
谷铃大声道:‘好!’
……六点乌鸦飞过。
白无缺语气幽幽:‘你怎么还不动手?’
乌龟憨憨一笑,试探道:‘往哪里动手?东边?西边?还是左边?’
水母忍无可忍,触手倾巢出动,包裹住龟壳,以自身为轴心开始旋转。
‘啊!小白!你干嘛!咕噜咕噜……白……慢……点……’
噗!
利用惯性,乌龟穿透海水直冲浪板。
砰!
“嗷!咕噜噗……”
柳萧痛叫一声,跌入了海里,一个没注意,嘴里灌进一大口海水。
“啊呸!”
白无缺趁着他慌乱扑腾的时候,猛地冲上去,触手攀上柳萧的小腿,刺入毒素。
“嘶!啊!”受到攻击的柳萧下意识蹬腿,想甩开黏糊的异物,“什么鬼东西!”
白无缺顺势松开,溜之大吉。
‘拜拜了您内!’
这下看你还怎么浪个哩个浪!
“抓到了!”
‘哎?’
一只大手掐断了白无缺的逃跑路线,将迅速抽离海水。一双饱经日晒的大脸凑近,白无缺下意识抬起触手抵抗。
靠!看老子连你一块毒!
脑海里响起熟悉的声音:‘小白同学。’
准备释放毒素的白无缺一愣,随即收了触手,破口大骂道:‘贾子虚!快给我放回去!你这是谋杀队友!’
贾子虚不应反问:‘你刚刚伸触手是想做什么?’
‘你管我!’白无缺咬死不承认自己几秒钟前的杀心,‘快点!真要死了!’
贾子虚轻笑一声,随即松了手,柔声地道了声:“再见。”
扑通!
重新回归生存环境的白无缺长舒一口气,回头对着某个罪孽的男人恶狠狠地抬起最中间的触手,也不管他看没看懂,立即扭身离开。
贾子虚勾起嘴角,静静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努力够上浪板的柳萧,狼狈地趴在上面,抱着自己的小腿哀吼道:“啊!!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
贾子虚回神看去,漫不经心道:“现在可以回去了?”
“回!快回!”
王言凑了过来:‘贾大哥,刚才那是阿白哥?’
‘嗯。’贾子虚点头,‘场景剧情改变,已经可以完全控制身体,直接把他抬回去。’
王言应声道:‘好。’
三人回到岸边,柳萧坐在地上看着无动于衷的两人,瞬间怒气横生:“还不打120!老子快被毒死了。”
贾子虚淡淡道:“你已经死了。”
“你在说……”
“柳萧。”贾子虚打断道,“恶劣天气强行在危险海域冲浪,你已经溺亡了。”
轰隆!
雷声应时而起,豆粒大小的雨滴即刻砸下。
柳萧眼神发愣,看着面前完全陌生的好友,他的身后,闪电划破了雨幕与黑云,也划破了自己心中的迷雾:
“我,死了。”
轰隆!
又一声雷鸣响起,白无缺再次感受到身体的消散和意识抽离。
下一个,又是谁?
嘭!啪啦!
玻璃碎了一地。
温馨的婚房内,床头墙壁上挂着一对幸福的新人,新娘捧着鲜花,新郎搂着新娘,两人亲昵地头靠头,镜头定格在两人笑容灿烂的时刻。
照片正对的床尾,一对旧人在往日新人的瞩目下,激烈地争吵着:
中年男人怒吼道:“你在发什么疯!”
“我还要问你!”精致的妆容也遮挡不住女人脸上的憔悴与疯狂,“你到底对孩子上没上心!她芒果严重过敏,你不知道吗!你成天在外面工作工作工作!除了工作,你还有这个家吗!”
“够了!我说了是她自己要吃!我作为父亲满足她的愿望有什么错!倒是你,嘴上说着关心孩子,她的家长会你去过吗!天天除了美容院就是跑到我公司里添乱,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不就盼着你能多回家!期雄江,你没有心!”
“苏漫!现实一点吧!你已经是个母亲了!不要一直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我工作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你不要一直干涉我的生活!”
“我不是你生活的一部分吗?”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两人的话题从孩子展开,聊的越久,却越见不到孩子的踪影。
“啧,没意思。”
门外,期漫脸上满是红点,上过黏糊的药膏后显得更加可怖,但她却全然不在乎自己过敏的脸。她缓缓蹲下,捡起地上飞溅出来的玻璃碎片,冷漠地划过自己的右脸,鲜血一点点渗出,红肿的脸庞更加触目惊心。
女孩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垂眸掩下眼中的冷淡,缓缓推开房门,怯生生地喊道:“爸爸……妈妈……疼……”
“小漫!”期雄江立刻注意到她脸上的划痕,扭头怒骂道:“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我不是故意的……”苏漫一瞬间慌了神,但很快又抓住对方的错处,“你那么凶做什么!都要不是你一开始让她吃芒果,事情会发生成这样吗!”
期雄江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她的鼻子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苏漫根本不理他,拉着期漫向外走去:“乖哈,妈妈带你去处理伤口。”
“好。”
“妈妈。”期漫乖乖的坐在凳子上,享受着母亲轻柔地擦拭,“你们可以别吵架吗?”
苏漫面色一僵,含糊道:“小孩子别管这么多,上完药赶紧去睡觉,知道吗?”
期漫低头应了声“哦”,便不再多言。
热闹的夜晚,隔壁房间灯火通明,期漫躺在自己的床上,在黑暗中睁着眼,直至争吵停歇,她才缓缓闭上眼,沉睡过去。
白昼褪去夜晚的寂静,床上的人忽然睁开双眼,跳下床,小跑着奔向房外。
咔嚓。
“呀,期小姐,起这么早啊。”阿姨抬手敲门的动作顿住,又自然收住,笑着问道:“早上想吃什么?”
期漫面无表情地问道:“爸爸妈妈呢?”
“他们一大早就出去了,让我……哎!期小姐!你去哪!别跑啊!”
靠!这小不点是期漫的童年版?这么小性格就这么恶劣?
还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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