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
整理好花瓶，柊泽雪柊转过头，看到幸村精市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幸村精市很快回过神，正好对上柊泽雪柊的视线。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可以清楚看见她漆黑色的眼眸，肌肤细腻得仿佛落了一层雪，嘴唇是浅淡的玫瑰色。
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幸村精市逃似的飞快错开了视线，“前辈，怎么……”
话还没说完，幸村精市假装低头看别处，突然感觉额头覆上冰凉柔软的触感。
意识到这种感觉的来源，他不禁喉头微哽，到嘴边的话一时没了下文。
柊泽雪柊收回手，注意到幸村精市泛着绯色的耳后根。
“没有发烧，是身体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幸村精市佯装镇定，“前辈，我没有身体不舒服。”
柊泽雪柊“哦”了一声，“你耳朵很红。”
幸村精市：“咳咳——！”
为了避免再有类似糟糕的状况发生，幸村精市决定将话语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幸村精市主动问柊泽雪柊：“前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柊泽雪柊：“嗯？”
柊泽雪柊抬起眼，幸村精市原本想要直接说出口的问题也变成了疑问句。
他定了定心神，终于说道：“前辈，每个星期从京都到东京……只是为了来医院看望我吗？”
与柊泽雪柊再次目光相对的瞬间，幸村精市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对他来说，柊泽雪柊曾经是他自以为在校内最为熟识的前辈。
他也的确对她有过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憧憬。
可是自从他国二那年，暑假结束后她突然从立海转校，他们就再也没有交集。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他在东京住院，她来医院看望他，他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所高中。
“当然不只是来医院看望你。”
柊泽雪柊直截了当地回答。
幸村精市瞳孔微微放大，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即使是在这样自带旖旎滤镜的情境里，柊泽雪柊的表情和声音照旧是冷淡的：“除了看望你，还要给你送便当，陪你散步消食。”
“如果你心情郁闷，要陪你聊天，让你保持轻松愉悦的心情。”
“此外，要鼓励你勇敢和病魔对抗，早日康复出院。”
幸村精市：“……”
为什么听上去如此条理分明，甚至像是照顾晚景凄凉的患病老人？
“这些只是最基本的。”
柊泽雪柊想了想，又说：“如果幸村你还有其他的要求和想法，可以告诉我。”
“在合理范围内，我会尽力而为。”
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谢谢前辈，我没有其他的要求和想法。”
至少在合理范围内，他的确是没有任何其他的要求和想法。
柊泽雪柊却说：“不用客气，我既然答应过要负责到底，自然会尽可能地满足你所有合理要求。”
幸村精市：“……？”
脑海里瞬间走马灯式闪过和柊泽雪柊相识的所有画面。
幸村精市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没有做过什么需要让她负责到底的事情。
大概是他听错了。
幸村精市如此开导自己，决定把这个话题暂时跳过。
不然他无法预料她接下来还会说些什么。
毕竟从他认识她的那天起，他就从来没有猜准过她的想法。
幸村精市清咳一声，“其实，前辈以后不需要来医院了。”
听到幸村精市这么说，柊泽雪柊沉默片刻，“以后，都不需要我来医院了吗？”
幸村精市点头，柊泽雪柊没有回答。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句话存在歧义，可能会让柊泽雪柊有所误会，幸村精市又赶紧解释说：
“我的意思是，我下周就出院了，前辈也不需要再麻烦来医院了。”
说完这句话，幸村精市心里瞬间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他其实是想感谢她。
从京都到东京就算是新干线也要两个小时的车程，难得的休息日她都会到医院来看他。
也如她所说，不仅是看望他，还要给他送便当，陪他散步聊天，鼓励他战胜病魔。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不断累积的细节。
这些乍一看微不足道，却又无比打动人心的细枝末节。
即使是他，偶尔也会不可避免地，产生某些自作多情的想法。
柊泽雪柊问：“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完全了吗？”
“暂时控制住了，”幸村精市稍微停顿，轻描淡写地回答：“我的病情稍微有点复杂，可能会一直保持现状，也说不定哪天就会复发。”
他脸上的表情相当平静，好像已经接受自己病情反复的现实。
柊泽雪柊却说：“所以，幸村你决定出院，是为了准备接下来的全国大赛。”
幸村精市不意外柊泽雪柊一语中的，“立海的全国三连霸，不能没有我。”
对于从向来温和的幸村精市口中听到这句，在旁人看来很是狂傲自大的表述，柊泽雪柊没有任何惊讶的反应。
她在立海的那段时间，网球部能够夺得全国二连霸，当时还是二年生的幸村精市功不可没。
柊泽雪柊诚挚地对幸村精市道：“幸村，提前恭喜你出院。”
听到柊泽雪柊的恭喜，幸村精市反倒有些意外，“前辈，不觉得我很任性吗？”
他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说出自己的顾虑：“我的家人和朋友，都觉得我应该在医院好好修养。”
“主治医生虽然同意我出院的决定，也还是建议我可以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柊泽雪柊思索道：“与其说是任性，不如说是有无论如何都想要完成的目标。”
幸村精市一怔，柊泽雪柊继续说：“何况，如果是幸村你，一定对自己的状况再清楚不过。”
幸村精市微微有些愣神，没想到柊泽雪柊会如此……相信他。
柊泽雪柊抿了抿嘴角，“放手一搏，有时候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是为了能够不留遗憾。”
幸村精市觉得柊泽雪柊说话的方式有些奇怪，不像是安慰他人的心灵鸡汤，但也绝对不是泼冷水。
头一回听到这样特别的鼓励，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此刻翻涌的心潮。
幸村精市深呼吸一口气，转移话题说：“啊，说起来，我都没有和前辈交换过Line，我加前辈好友吧？”
柊泽雪柊点头答好。
柊泽雪柊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幸村精市半是惊喜，半是懊恼。
惊喜的是没想到她这么果断地答应，懊恼的是早知道她有Line，他当时就应该主动和她交换联系方式，也不至于后来断联那么长时间。
看到幸村精市生怕她反悔似的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迅速敲击，柊泽雪柊疑惑道：“‘Line’是什么？”
幸村精市刚点开Line添加好友界面的手指一顿。
其实他多多少少有猜到。
按照她的个性，搞不好根本就没有Line、IG之类的社交媒体账号。
在幸村精市的悉心教导下，柊泽雪柊成功下载APP、顺利注册Line账号、最后和幸村精市成为网络冲浪好友。
吃过午餐，两人照例在住院楼后面的花园散步消食。
临走前，柊泽雪柊忽然想到什么，对幸村精市说：“幸村，等你下次住院，我再来看望你。”
幸村精市：“？”
柊泽雪柊：“争取下次把身体恢复完全。”
幸村精市：“……好，谢谢前辈。”
看着柊泽雪柊转身离开，幸村精市张了张口，扬声说：“希望全国大赛决赛的时候，前辈能抽空来现场看立海的比赛。”
柊泽雪柊转头答了声“好”，幸村精市抿嘴露出微笑。
五月的樱花还没有完全落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浅淡的香气，不知道是不是绽放的花香。
从医院里出来，柊泽雪柊站在繁华的十字路口。
四周是拥挤的人潮，形形色色的人步履不停，急匆匆地朝各自的方向涌去。
「不算数！」
空气里响起谁的声音。
尾音微微上挑，有种古灵精怪的孩子气。
「我们说好了的，你要照顾神之子到彻底康复，就算他现在出院，也不能算兑现承诺。」
人声嘈杂的街道，行色匆匆的人群。
没有人听见，也不可能有人听见。
柊泽雪柊对着空气说：“我知道。”
接着，她似乎有些疑惑地问：“我看起来很像是敷衍了事的人吗？”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说什么敷衍了事。」
「我只是单纯的提醒，没有任何衍生意义，你不要污蔑我。」
柊泽雪柊“哦”了一声，“我只是开个玩笑。”
口袋里的手机发出振动的声响。
「哼，一点都不好笑，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真受不了，这个大少爷竟然比我还紧追不舍，好不容易和你讲两句话又要被打断。」
空气里的声音随即消失了。
柊泽雪柊拿出手机，看见页面上的来电显示。
按下接通，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端传来低沉磁性的嗓音。
“你一个人站在马路边自言自语什么？对着空气说话很好玩？”
柊泽雪柊没有说话，转过身。
不远处，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停在路边。
比奢华轿车更吸引眼球的，是一旁身穿浅灰色运动外套，面色不虞却又帅气难掩的紫灰发少年。
迹部景吾简直要被气死了。
他在车里就看见柊泽雪柊一个人站在路边，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看起来又好像在对谁说话。
周围来来往往的路人明里暗里将目光放在她身上，有好几个上班族故意放慢速度回头，一群男高中生在旁边吵吵嚷嚷。
迹部景吾故意让司机把车停在临近的路边，就等着柊泽雪柊发现。
结果等了半天，柊泽雪柊不但完全没有察觉，连摁喇叭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这女人在搞什么鬼？
不知道一个人在马路边很危险？
万一遇到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就她那跟纸片差不多的身形，还不是被人一把拽上车带走？
忍住怒气，迹部景吾掏出手机给柊泽雪柊打电话。
“还傻愣着干吗？快点，本大爷请你吃饭。”
迹部大爷：用最狠的语气说最甜的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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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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