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司越第一次和陈俊乐聊起江闻,是陈俊乐主动的。
陈俊乐生日之前发消息问周司越什么时候能抽空回来一趟,他很想他。
与游浩淞不同,陈俊乐家中从政,周司越也听游浩淞提起过陈俊乐父亲可能后续还要继续大提,所以陈俊乐相较于游浩淞那个闲不住的,可供自己支配的自由权利会少很多。
在周司越的这几个朋友当中,陈俊乐是最大的,大了周司越和游浩淞三岁多,今年已过了二十八岁的生日,家中已经开始操心起了他的婚事。但和人身自由一样,选择权依旧不在陈俊乐自己的手里,对方家庭如果不是同他家一样属于体制内的,那就一定得是对他事业有帮助的。
常年生活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下,致使陈俊乐长成了一个外表成熟内敛实则内里乖张的性格。
聊起彼此生活或者工作,他问周司越是否满意现在的合作伙伴。周司越说自己很喜欢江闻。
彼时这话只是作为能找到一个称心的好搭档而感到欣慰,并无任何衍生意义。于是陈俊乐偶尔上网冲浪时遇到对周司越和江闻不好的言论,他会和对方骂起来。不过这样的机会不多,毕竟周司越和江闻挺糊的。
和江闻一起出席完《异次元矩阵》的开机发布会之后,周司越还没来得及仔细探究江闻对自己的情绪变化,就收到了陈俊乐给自己发的消息:【怡妹要订婚了,时间定在10.29。】
【我不知道,她没有告诉我。】
陈俊乐:【我当然知道她是不会告诉你的,她还为着上次的事情生你的气呢。】
周司越默然,当下无心留意江闻。
周司越在宣淮认识不少朋友,但最为交好的除了游浩淞以及会为了他和不相干网友对骂的陈俊乐,就只有聊天里面提到的这个怡妹了。
她本名周瑞怡,原本应该是土生土长的盛京女孩,后来因为家中做生意的缘由,搬到了宣淮。她是个精于妆容喜好打扮但同时性格十分爽朗接地气的女孩。而周司越自然也清楚阿俊所说的事情。
今年周司越生日,周瑞怡瞒着周司越想要来给他一个惊喜。她本意只是想来看周司越,不是想旅游,再加上当时游浩淞因为比赛的事情忙得连轴转,陈俊乐又忙着家里的事无法和她一起过来,她也懒得跟团,直接单枪匹马杀到了聿都。
一落地,旁敲侧击着找周司越母亲打听他在哪里,不成想路上遇到车祸,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还是有些伤筋动骨。
她原本不是因为这事怪周司越,甚至怕周司越担心还有意瞒着他。谁知道后来到了她的生日,周司越因为行程冲突,只是打了电话买了礼物表示,她因此恼怒。最根本原因是周司越一开始答应过她一定会去参加她的生日。
这件事确实是周司越做得不对,后来游浩淞和陈俊乐双双来讨伐他,并告诉了他真相,周司越自觉亏欠,但周瑞怡已经不理他了。
她年长周司越两岁,这个年纪别说订婚,结婚都挺合适的,而且她同对方又是高中就认识,且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现如今已经毕业,两家父母也满意,就觉得先订下婚也行,至于婚礼的话,孩子还年轻,想多玩几年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现如今周司越给她发消息,打电话,她也只会阴阳怪气周司越,反正说了他也没空去,毕竟周司越是大明星,大忙人。
她损起人来是很有一套的。
周司越研究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活动行程,除了十月中的华盛庆典,其余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可偏偏正卡着周瑞怡订婚也就是10.29那天有一个线下站台活动推脱不开,于是周司越只好往前推了工作,满打满算从10.24到10.27凑了几天空挡,打算飞一趟宣淮给她亲自道一声恭喜。
公司庆典结束后台接受采访时,周司越听着江闻对自己的夸奖很是受用,然而活动结束后,江闻又一反常态的冷淡,遇到周司越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走人。
这简直让周司越无比受挫,仿佛他就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同时也更深觉这人的演技了得,不管是拍戏还是面对镜头的时候。
这不由得让周司越怀疑是不是那天将江闻带回家中,让他预见了什么,所以开始了规避风险?
周司越自从觉察到对于江闻的心意后,也去挖过他的感情史,江闻是谈过女朋友的。所以周司越自知希望渺茫,但还是想着可以借由工作的便利同江闻相处。
可是仔细考究下来,江闻毕竟不喜欢自己,他要是再继续想方设法撩拨,同职场骚扰没有任何区别,更何况周司越是喜欢他,但如今只要没人,江闻就躲着周司越,他也不是颗铁做的心,不可能做到完全不觉委屈。
也或许是因为周司越没怎么吃过苦的缘故,他骨子里还是有部分骄傲不可弯折的气节。
于是周司越决定私下也不再继续找江闻,大概没人能想到,庆典过后,周司越和江闻除开工作交流,日常聊天也无。他们简直就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一样,在公司走廊撞见了,都会有一个率先扭开身子,区别只是他们没有大声地告诉过对方——我要和你绝交!
个人行程结束之后,周司越更加没有心情着意江闻,安心准备着给周瑞怡的订婚礼物,毕竟周司越不是订婚当天去的,那在礼物这件事上不能马虎。
周瑞怡家境殷实,又是家中独女,从小可谓是呼风唤雨,要什么就不会缺什么,因此关于礼物周司越费了很大的心思。最终决定送周瑞怡万代的pg独角兽,还特意研究了很久,给她加了一套灯组。周司越没看过高达,但是依然不妨碍《头号玩家》上映时看到“I choose the form of Gundam!”这一幕会热血沸腾。
记得上映后周瑞怡一直在群里面疯狂嚎着好帅好帅,而游浩淞偏偏和她唱反调,说原定的是奥特曼,只是奥特曼的版权没有谈下来,才换成了高达。
结果周瑞怡完全不介意,但是她比较喜欢迪迦。两个人聊着聊着又说到了《环太平洋》再到《独立日》里面超级外星飞船,后来又聊到《第九区》以及同一个导演的《超能查派》。
周司越至今没有告诉过他们,其实他之前看《超能查派》看到查派被欺负的时候还看哭了。
拼好之后周司越用亚克力套盒锁好,摆弄着欣赏,拍了照片想发给江闻,点开聊天框又忍住了。
他大多时候忙着自己的事情,很少有空闲的时间可以想江闻。因为周司越忙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吃着自己的早餐,会想着江闻会不会喜欢。他还欠江闻几道茶点。弹吉他的时候,周司越会想他,他听江闻唱过歌,他声音很好听。
周司越忙的时候想他,挤出来的空闲时间也在想他,他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想他。
总之……周司越很想他。
他呢?周司越也想过,江闻会不会有一刻也这样想着自己?
估计是没有的。
出发当天周司越想给江闻发消息,说可能他们得有好几天都见不到了。但直至乘务员提醒关机或开启飞行模式之前,周司越的消息都没有发送出去。
落地徽封,十月的天,比之聿都还要温热不少,但是称不上燥热。宣淮的天气一年四季也找不到特别需要穿棉服的时候,甚至冬日也不会下雪。聿都倒是有雪,但是基本上很小。所以周司越很向往北方的雪。他曾想过有一天一定要和江闻亲眼看看。
啊,果然,周司越又开始想他了。
刚开始周瑞怡还给周司越摆谱,后来见他把礼物拿出来,直接眼睛亮得可以发射激光,甚至大手一挥爽朗道,“你这几天的消费我买单!”
游浩淞也嚷着,“那我呢?我也要,我也是大老远赶过来的,怡妹你不能厚此薄彼。”
他俩跟着陈俊乐也习惯叫周瑞怡怡妹,幸好她性格大大咧咧,不甚介意。
周瑞怡直接吐槽,“大老远?你不就过个口岸坐个地铁的事情?你远哪里去了?”
陈俊乐揽着周司越上车,伴着好友的欢声,他觉得放松了不少。
腾了好几天的时间,周瑞怡自己也忙着订婚宴的事情,所以打算着临行前给周司越安排一顿正宗的开渝火锅。周司越的口味很杂,甜的辣的都能吃,而游浩淞因为比赛走南闯北,口味自然也不用担心。他们这几个人里面就只有陈俊乐是正宗的宣地舌头,只能吃清淡的,稍微辣一点儿就要流眼泪。对此周瑞怡妥协可以准备鸳鸯锅,她还说这对于开渝火锅而言,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然后她也告诉周司越,其余的时间他可以自由支配。
因此第二天周司越叫上游浩淞陪自己去榕广看江珠塔,为此游浩淞一直吐槽,他大学是在北衡读的,每次有同学来找他玩,就是让他带着去江珠塔,他都快吐了。
然后又嘻嘻哈哈地说,“没事,带你去我暂时还能忍忍。”
周司越冷哼一声,自己才是一直忍着没打他才是。
后来又让陈俊乐陪着自己去爬了有徽封第一高峰之称的青桐山。在聿都定居的这些年,周司越其实没有太大的运动量,是以虽然才九百多米的海拔,但还是累得他有点儿呛。
等到达山顶找人给自己和陈俊乐拍照的时候,周司越又想起了江闻,他记得江闻还挺爱户外运动的来着,为此周司越拍了很多的照片,打算有机会给江闻看看。希望能有这个机会。
毕竟他们之间依旧保持着沉默。
临行前一晚,周瑞怡叫上自己的未婚夫带着他们几个一起去她的别墅吃火锅。周瑞怡男朋友性格同游浩淞相似,但较之稳重一些。
吃完火锅,身上一股味,周司越站到阳台吹风,看着不远处的夜景,拍了几张。
陈俊乐被游浩淞强迫着吃了几块辣锅的毛肚,端着橙汁站在他的身边一直哈气,周司越不由得笑话他。
他倒是不介意,只是意外感叹,“时间过得好快啊,感觉我们上次见面就好像是昨天一样,不过那会儿你还是个毛头小子来着。”
“是啊。”
“对了,你这次出来这么久,工作不要紧吗?”
周司越笑说,“你放心,都安排好了的。”
“你搭档不介意?”
周司越纳闷,“他介意什么?”
“看你们两个采访感觉很有趣来着,感觉彼此都很珍惜对方啊。”
周司越没回答,愣愣地看着远处的城市夜景出神。
等待周瑞怡安排的间隙,周司越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在相册里面挑挑拣拣,他这几天还去了星月湾,山山水水的,此刻,周司越想江闻的心情达到了顶峰。他想,要是有一天,他能陪着江闻,或者江闻陪着他,他们一起去游山玩水就好了。
鬼使神差地,周司越点开了聊天框,但发给江闻的依旧是之前那杯名叫first love的酒。
等了很久,江闻没有回他消息。
睡了一会儿醒过来,周司越迷迷糊糊在床头柜摸了半天的手机,但没有摸到,才恍惚记起好像是放在楼下了。结果下楼看到他们几个都没有睡,陈俊乐和周瑞怡的未婚夫在下围棋,游浩淞坐在沙发底下的毯子上拿着手柄玩游戏,周瑞怡则在一旁琢磨周司越给她送的礼物。
她给周司越解释因为周司越今早还要赶飞机,所以没叫他一起玩。周司越不在意,因为他本身玩不懂围棋,问他们有没有见着自己手机了。
陈俊乐指了指不远处大厅的桌子,“给你放那儿了,之前还有人给你打电话来着,我不小心接了,他也没说什么就挂了。”
难道是工作的事情?周司越没怀疑是自己父母,因为来聿都的事情是提前给母亲报备过的,她知道周瑞怡订婚的事情比周司越还早,不过她是要亲自来参加订婚宴的,倒是特意交代了让周司越记得约见一下上次让他加联系方式的女生,但是这事早就被周司越忘到不知哪里去了。
周司越过去捡起手机,点开通话记录,列表上三个多小时之前有一通17秒的通话记录,姓名显示——江闻。
周司越蒙了,一时不察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直接点了回拨。
然而响铃不到几秒就被挂断了,周司越清醒了一点儿,不服气地回拨过去,又被挂断,周司越继续拨,依旧被挂断,他们仿佛进行着一个游戏,周司越放弃回拨就是自己输了,江闻要接通那就是他输了。
最终在周司越的坚持不懈之下,以江闻的接通告输。
周司越心情大好起来,完全没在意宣淮此刻的天气,下晚了泛着冷气,直接短袖短裤跑到阳台。江闻清脆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过来,“你这是扰民你知不知道?”
“你可以不接。”
“谁让你一直打来吵人的?”
周司越厚脸皮道,“你可以直接静音。”
江闻好长时间没说话,夜风让周司越的小臂起了层细密的疙瘩。
就在周司越犹疑江闻是不是挂了电话时,他的声音再次传过来,“我听经纪人说你推了工作。”
虽然周司越和江闻是同一个经纪人,但是除开双人活动,单人活动的行程确实没必要告知。可能是因为单人活动会预告,所以江闻之前有知道,但是不知道周司越推掉的事情,所以现在才会疑惑。
但周司越更疑惑他打听这个做什么?
“怎么了?我推的又不是双人活动,影响不到你。”
过了很久,江闻才说,“算了。”
周司越不解,急忙追问,“什么算了。”
“没什么。”
“没什么到底是什么?你有事说事,别让我猜,我早上还要赶飞机,你想让我一晚上都睡不好觉是吧?”
“就是没事!”江闻音调突然高了好几个度,然后挂断了电话。
周司越打过去,被拒听了,再打一次竟然被拉黑。
周司越生气了,上微信给江闻发消息:【江闻你有病是不是?】
江闻很快回复:【你才有病,滚!去死!】
周司越愣了一会儿,看着这个字眼,江闻竟然骂自己?还骂得这么狠?
虽然周司越没少被黑粉骂过,比这个重的不在少数,但此刻周司越竟然连手指都忍不住发抖,他打字:【我哪里惹你了?你好没有道理!】
江闻回敬他:【我有病行了吧?你不要脸!】
骂自己又骂他,周司越简直要被江闻气笑了。
周司越回复他:【我哪里不要脸了?我靠脸吃饭的,我粉丝都说我很帅。】
江闻应该是无语到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回他消息。
周司越被风吹得发抖,但却感觉血气沿着血管一直蹿流着、躁动着。他再次给江闻发消息:【推了工作是因为我有一个宣淮的好朋友订婚了,我来给她道贺,刚刚在她家吃了顿火锅,味道很好。我忘把手机拿走了,你打电话是我朋友不小心接了。现在这里挺冷的,我在阳台吹着风给你打电话、发消息,我穿得很少。我下次带你去吃火锅好不好?你能不能吃辣?】
他蹲在阳台上等江闻消息,等了很久,江闻终于回复:【不知道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蹲久了小腿到脚底都是发麻的,周司越咬牙撑着站起身,再次给他发消息:【能不能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我想给你打电话。】
【江闻,我想听你声音。】
等了约莫五分钟,周司越鼓起勇气拨了电话过去,响了两声被接通了。
如果要形容周司越此刻的感受,大概就像是突然一下子被浸泡在温水中一样,整个人心尖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戳了一下,又酥又痒。
周司越没说话,给江闻唱歌,他唱,“面对高贵漂亮的扮相,别妄想高攀得到金奖,何事落到这收场,枯死在你的手上。”
江闻幽幽地说,“不想听。”
“那好听吗?”
“不好听。”
周司越撇嘴,又给他唱,“Thank the stars it's Friday,I'm burning like a fire gone wild on Saturday,Guess I won't be coming to church on Sunday……”
江闻听他唱完,说,“还可以。”
周司越轻轻说,“今天是10.27,周二。”
他没唱的那一部分,有一句歌词写到Tuesday I was through with hoping,星期二我就在希望中复活。
周司越不知道江闻有没有听懂,但他觉得他听懂了。
他问江闻,“今天我大概早上十点半落地,你可以来接我吗?”
过了很久,江闻应了一声,“哦。”
模棱两可,但周司越觉得他是答应了。
周司越突然想时光快一点儿,他迫不及待想要见江闻。
何事落到这收场,枯死在你的手上。——《够钟》
Tuesday I was through with hoping,星期二我就在希望中复活。——《waiting for love》有很多翻译版本,我挑了个符合语境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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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chap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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