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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凋零之花

……那是阳光很好的一天。

醒来时天光大亮,数道明澈的光线穿透轻薄的纱帘,淡金色的浮光在室内水波般游动。清脆的鸟鸣啁啾,三三两两地在枝头彼此应和,谱出一曲春日明丽的小调。

朝夕乌黑的眼睛眨动了一下,望向窗外摇曳的树荫,唇边浮起一丝微笑,自绒被里探出手臂,慢腾腾地伸了个懒腰。

身体内部泛起熟悉的酸软,浅淡的绯红色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弥漫开来,朝夕的脸颊逐渐浮现出异样的潮红,他感到一阵阵虚弱无力的寒冷,体表却反常地显出发烫的热度,呼吸似乎都染上了额外的热量。

朝夕喘息了一口气,怕冷似的缩回手,往温暖的被窝里拱了拱,只是轻微的几个动作,骨头缝隙里像是钻进了无数细小的爬虫,在皮肉之下攀附叮咬,啃噬着他的骨骼和血肉。

细密的汗水渗透了他的发丝,朝夕将脸颊贴在蓬松的枕头上,唯有略微急促的呼吸,透露出几分异常。

小腹处花纹繁复诡秘的纹路,散发出幽幽的荧光。

朝夕挪动了一下手臂,他没有低头细看,指尖似乎对纹路熟稔于心,虚虚地描摹过每一寸弯折的曲线。以纹路中心为起点,一笔不落地划过完整的图案。

分明在承受术式带来的折磨,朝夕面色却并没有多少疼痛难忍的意味,他弯起眼睛,神情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愉快,仿佛怀揣着莫名的期待。

淫纹术式,说到底只是流传在烟花之地的下作手段,专门研究者寥寥,最精通淫纹的多半是与异魔有所牵涉的老鸨,或步入歧途的邪道术士之类的人物。

因此少有人知晓,淫纹的作用并非一时一刻,指向特定对象、定期复苏的淫纹,往往在发作当天凌晨,便会预热般浮现出种种迹象。

这原本是为了促使身中淫纹者主动向主人低头求饶,在漫长而煎熬的痛苦摧折下,放弃无用的尊严,早早求得主人的垂怜,得以从阴毒的痛楚里解脱出来。

朝夕倒是用不着这重功效,但他也并未对额外的副作用感到懊恼。

忍耐痛苦,向来是朝夕的长处。

世人畏惧无间地狱,为传闻中的刀山油锅等诸般残忍刑罚哗然色变,朝夕对此感到困惑不解。以他这浅薄生命所见,人世间种种现实,蕴藏着比地狱更加富有想象力的恐怖,活着的人们,无不浸泡在望不见底的悲哀苦楚。

准确来说,他最擅长的便是在忍受折磨的同时,如常展露出美丽的姿态。

在最初的时候,这是足以支撑着他侥幸活下去的本领。贫穷而低微的生命,比贵人们踩在脚下的尘埃还要卑贱,唯一能够指望的,便是他这张尽态极妍的脸孔。

时至今日,朝夕不再有机会接触到威胁,他被放进精雕细琢的囚笼,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他,他也不需要再假意表演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态。

过去的生活,唯一残留下的是这道淫纹,施加于他身体上的不适,比起难忍的折磨,更像是一种充满希望的提醒。

朝夕的眼里含着静谧的笑意,眼睫毛沾染上细碎的水色,在晨光里忽闪忽闪。

他的内心仿佛点燃起一缕细小的火苗,暖融融的,伴随身体的酸痛,呼应着他朦朦胧胧的期盼。

今天是宋司礼前来别院的日子。疼痛发作的时候,朝夕就知道了这件事,他从早上开始疼,也从早上开始,一点一滴,在心头如盈满喜悦的涓流,汇聚成一汪如镜的湖泊。

“淫纹亮起的时候,他就会来见我了。”

朝夕在心底默默念道,他将下巴埋进雪白的绒被,那双眼睛盈动着皎洁的光亮,仿佛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心事。

“……当他见到我的时候,就会爱我了。”

……

朝夕在昏腾的高热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日光缓慢地偏移,柔和的光线变得炽热,像无形而温热的手掌,拂过他的脸颊。朝夕不适地动了动眼睫,唇边犹带着笑意,漂浮在明亮的梦境。

直到窗外的喧闹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夹杂着年轻女孩们清脆的惊呼,随风传入他半梦半醒的耳畔。

“……宋家……柳家大小姐……”

“……三少爷的……未婚妻?”

还有最后那句陡然拔高的音量,有几分熟悉的女孩子的声音,冒冒失失地惊呼道:“……几个月后就要成婚了??”

呼啸而过的风吹起半透明的薄纱窗帘,午后的阳光争先恐后地涌入空旷的房间,朝夕推开窗扉,在刺眼的光线下,垂眸望向那张惊慌的面孔。

“……在说些什么呢,这样热闹。”

时间仿佛凝滞住了,一动不动,朝夕靠坐在飘窗上,一条腿屈起,目光漫无焦点地望向光柱里上下漂浮的尘埃。

女仆小帆抱着一束新鲜采摘的花束,战战兢兢地走进房间。片刻前自枝头剪下的雪色玫瑰,重重叠叠的花瓣包裹着璀璨的花蕊,花朵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微光,如同流动的星辰,美不胜收。

房间里摆放的花瓶,插着前几日摘下的鲜花,如今濒临凋败,显出开到芳华极盛转衰的颓靡感。

方才叫住她的时候,朝夕有许多话想问。如今小帆到了眼前,朝夕正要说话,忽然感到一阵兴味索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小帆小心地打量着他的神色,似乎为他感到担忧一般,咽了咽口水,竭力克服住天性的胆怯,抖着嗓音小声道:“夕、夕少爷,您还好吗?”

朝夕的目光滑过她遍布汗珠,却难掩关切的脸,沉默了许久,就在小帆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柳家大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小帆“啊、啊”两声,像被丢出水的鱼,笨拙地开合嘴巴,她不知道为什么朝夕会露出这样难过的神情,只是下意识想要讨朝夕的欢心,满足他的心愿,竭尽所能地回答他的问题。

她飞快地转动着脑筋,思考着从未见过面的柳家大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前有没有从哪里听说过这位大小姐的情报。

眼看着朝夕露出近乎失落的表情,小帆顾不得思索更多,脑内抓住一抹似有若无的记忆,下意识道:“柳、柳家大小姐啊,听,听说是个心地善良品性高洁的人呢!”

好像听说过她施粥给穷人的事迹,还有什么救助被异魔袭击全家的孤儿……小帆绞尽脑汁地扒拉着记忆的角落,将听说过的事情不分次序,一股脑倾倒出来。

说着说着,小帆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失了。

她好像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像她这样迟钝,成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难以读懂气氛的人,望着朝夕此刻的表情,似乎是无形的闪电劈过,无比透彻的明悟闪过小帆的心头,她忽然明白了朝夕难过的缘由。

她又说错话了。又一次。

懊恼的情绪拥堵在心间,小帆急切地动了动嘴唇,想要弥补刚才说出口的话,一时却想不出该怎样解释才好,只发出了几个难辨字符的音节。

“心地善良……”朝夕平静地重复了一遍,眼神闪动着盈盈的光泽,说不出是何种意味,单手支起下颌,偏头向小帆笑了笑:“善良是人类的美德,不是么?”

“呃、呃,我,我觉得夕少爷是最好的!是、是最完美的!”小帆猛地低下头,握紧拳头,仿佛宣誓般大声喊道。

“你是这样想的吗?”朝夕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似乎并没有往心里去的样子,不感兴趣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可惜,我从来不是……”

话尾的几个字被他吞入喉中,小帆没有听清。

朝夕移开目光,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道:“就这样吧,我没有其他想问的了。”

小帆慢慢闭上嘴巴,面孔黯淡下去,无意识抱紧了怀里的花束。

芬芳扑鼻的香气涌入鼻端,小帆的眼睛亮了下,尽可能扬起弧度合适的笑容,步伐急促地走到桌边,匆匆忙忙道:

“对、对了,夕少爷,我给您带来了花!新鲜摘下来的,香得很呢,我给您换上。您,您有什么想吃的点心吗,要不要吃点甜品,我最近新学了一道、”

“……还给我。”

声音突兀地中断了。小帆止住动作,有点呆滞地转过脸,嘴里发出“咦、咦”的感叹声。

顺着朝夕的视线,小帆怔愣地低下头,她手里还拿着刚从花瓶里取出的,濒临凋谢的花束。新鲜采摘的鲜花,已经插入了水晶花瓶中,展露着娇艳的光彩。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朝夕冷淡地低垂眉眼,向她伸出手。

小帆迟疑了几秒,缓缓将衰败的花束放进了朝夕的手心,担忧地说:“您,您小心茎杆上的刺,扎手……”

朝夕恍若未闻,随意地接过花束,手掌握紧了布满棘刺的花枝,在小帆的惊呼声中,刺目鲜红的血迹顺着他的手流下。

朝夕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柔地抚摸过颓败的花瓣,垂眸轻轻地嗅闻了一下,浓烈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混杂着淡而鲜明的腐烂气息。

善变的人类。不可信任的人类。爱意如花束,绚烂却短暂。

朝夕面无表情地揪下大片花瓣,塞进了苍白的嘴唇,一口,一口,将凋谢的花朵吞吃入腹。

“就算是坏掉的花,也是只属于我的花。”

他勾动唇角,露出惊心动魄的笑容,语调哀伤而甜蜜,依稀蕴藏着绵绵的情意。

“我的花朵,永远只属于我,吃掉也不要给别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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