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东君的身影如同鬼魅,在都城纵横交错的街巷与连绵的屋脊间疾速穿行。他刻意避开了人流如织的主干道,选择了一条相对隐秘、可直通西城门的路径。
夜风灌满他的袖袍,带着深秋特有的凛冽,刮在脸上微微刺痛。背后“西江”剑冰冷的剑鞘隔着衣物传来沉实的触感,这久违的重量,与他此刻急促的心跳、翻腾的气血交织在一起,竟奇异地让他找回了一丝前世纵马江湖、快意恩仇的熟悉感。
只是,那时的心境是疏狂与不羁,而今,却只剩下沉甸甸的焦灼与决绝。
体内因生产秘药而折损的内力尚未完全恢复,强行提气赶路,经脉隐隐传来针扎般的涩痛。但他毫不在意,将轻功催谷到极致,身形过处,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引得檐角偶有夜栖的鸟儿惊惶飞起。
必须快!再快一点!
“危!速决!” 那纸条上的朱砂字迹,如同烙铁般灼烧着他的脑海。葬魂古城,邪阵围杀,幽冥道,北离暗卫……这些字眼组合在一起,构成的是一副十面埋伏、杀机四溢的绝境图景。叶云再强,终究是血肉之躯,独闯龙潭,又能支撑多久?
前世那人倒下的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与此刻想象中的险境重叠,几乎要撕裂他的理智。他狠狠一咬舌尖,腥甜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不能乱!百里东君,你不能乱!你若乱了,谁去救他?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将全部心神凝聚于赶路之上。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前方每一个可能的障碍与巡逻的卫队,总能以最巧妙、最迅捷的方式避开。
约莫一炷香后,巍峨的西城门已然在望。夜色中,城门如同巨兽蛰伏,紧闭着,城楼上灯火通明,有士兵持戈巡逻的身影来回走动。
百里东君身形一顿,悄无声息地隐入城墙根下的一片阴影中。硬闯城门绝非明智之举,不仅会暴露行踪,更会为侯府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抬头,目光落在高达数丈的城墙之上。墙体由巨大的青石垒砌,斑驳粗糙,可供借力之处甚多。若是他功力全盛之时,纵身便可掠过。如今……
他眼神一凝,不再犹豫。足尖猛地一点地面,身形拔地而起,如同夜枭展翅,直扑城墙!上升之势将尽时,他左手五指如钩,精准地抠入一块青石的缝隙,身体借力再次向上窜升!如此反复三次,气息已微微急促,但终是在巡逻士兵转身的间隙,悄无声息地翻上了城头,伏低身形,屏住呼吸。
待巡逻队走过,他如一片落叶般,自城头另一侧飘然落下,稳稳落在城外的官道上。
回首望了一眼身后那座庞大而沉寂的都城,那里有他的家,有他刚刚出世不久、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心中一阵尖锐的抽痛,但他毅然转头,目光坚定地投向西方的茫茫夜色。
再无迟疑,他认准方向,将轻功施展到极限,沿着官道,如一道离弦之箭,疾射而出!
官道两旁的黑影飞速向后倒退,风声在耳边呼啸。他不敢有丝毫停歇,内力在经脉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流运转,带来阵阵灼痛,却也支撑着他保持着惊人的速度。
他不知道叶云具体在黑沙漠的哪个位置,但他知道葬魂古城的大致方位。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那里,哪怕晚上一刻,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夜色浓重,星月无光。唯有他疾驰的身影,在空旷的官道上,划破沉沉的黑暗。
不知奔出了多远,东方天际微微泛起一丝鱼肚白,漫长的黑夜即将过去。而百里东君的内力,也几乎消耗到了极限,胸口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
他不得不放缓速度,寻了一处僻静的树林,盘膝坐下,试图调息恢复。然而,心绪不宁,担忧如同毒蛇啃噬,内力运行数次,都难以平复那翻腾的气血。
他睁开眼,望着西方那依旧被黑暗笼罩的天际,仿佛能看到那片吞噬一切的黄沙,以及黄沙深处那座索命的古城。
“云哥……”他低喃一声,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恐惧,“撑住……一定要撑住……等我……”
他强迫自己再次闭上眼睛,努力凝聚涣散的心神。他知道,接下来的路更长,更险,他必须保持足够的体力与清醒。
怀中,那枚小小的、刻着“酿”字的玉瓶,隔着衣料传来一丝微凉的触感。这是他如今与外界唯一的、脆弱的联系。
天色,渐渐亮了。而前路,依旧漫漫,杀机四伏。
他站起身,掸去衣角的露水与尘土,再次望向西方,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幽冥鬼域,他都要去。
月已西沉,江流不息。他背上的“西江”剑,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意,在晨曦微光中,隐泛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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