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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囚魂5

带着唐倦回到冥府,千徊说了句“你先去找谢雨岚,我去看看白果,若恢复了就带来见你。”便走了。

那“倾国倾城”的姑娘果然还在三途河边,正用揪下来的彼岸花编成的圈圈,在套恶鬼脑袋,乐子还找得挺多样化。

刚见到她,唐倦只是远远地看着,也不上前,我问他:“怎么了,难道她不是谢雨岚?”

“是她。”唐倦目不转睛地看着,“许多年未见了,竟有些近乡情怯之感。”

“她是个人,又不是什么乡。”我开玩笑地说,然后轻轻地推了他一把,他便顺势往前走去。

谢雨岚坐在河边,唐倦走到她身边,唤了声:“岚岚姐。”

谢雨岚抬头看他,愣了一会儿,有些不肯定地问:“小倦,是你吗?”

唐倦柔和地笑笑,“是我,好久不见了,岚岚姐,我很想你。”

“小卷,我也想你。”谢雨岚站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叹了口气,“虽然我在这等你们,可我并不想等到,小倦……”说着,她有些迟疑。

唐倦知道她要说什么,低着头说:“对不起我没有守住她。”

谢雨岚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

见这样子,我不忍说了句:“放心,你们先叙叙旧,等一下白果会来见你们的。”

听了这话,谢雨岚的眼睛里满是惊喜,放开拉着唐倦的手,双手置于腰侧,膝盖微曲,对我行了个礼。

我将她扶起,“要等一会儿的,你们先叙叙旧。”

于是二人在河边坐下,唐倦问谢雨岚:“岚岚姐,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锁魂阵又是怎么回事儿?”我实在很好奇,忍不住插嘴问,转念一想,又说:“之前唐倦跟我说过一些你们的事,反正现在有时间,你也说说你的事好吗?”

于是,她讲述了这样的一个故事。

谢雨岚本不叫谢雨岚,大概三四岁的一个雨夜,应该是她阿爹的男人抱着她哭了许久,然后将她放在了慈幼庄门口,敲了门后跑了,在她模糊的记忆力,那个男人叫自己叫小珍。

进了慈幼庄后,因着她是雨天来的,嬷嬷便唤她阿雨。

八岁那年,一位颇有名气的琴师来庄里,在孩子们中挑来挑去,后来指了她,于是她成了琴师的弟子,得名谢雨岚。

从此二人走南行北,乐律为伴,琴师懂琴不懂情,跟着他的谢雨岚也是愈发冷淡,除了音律,对世间的一切皆不在意。

谢雨岚16岁那年,琴师病逝,她孑身一人,四海漂泊,后来在京都淮王的酒宴上,一曲名天下,从此出入王府官邸,往来富贵人家,直到二十岁。

二十年的人生,无悲无喜,无所欲无所求,想将真心给她的人不少,也包括那位淮王,可谢雨岚一发现就立马错身远离。

就在二十岁的最后一天,谢雨岚鬼使神差地回到了慈幼庄,遇见了十三岁的白果与唐倦,那个烂漫的姑娘与干净的少年,她无牵无挂的人生里,忽然有了两个放不下的人。

看着他们每天一起带着笑声出门,带着笑声回家,谢雨岚找到了归宿。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不敢说,说了怕你们会离开我,可事到如今……”谢雨岚迟疑地看着唐倦,“小倦,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唐倦笑得轻松,“你喜欢果果是不是?”

嗯?!这是什么出乎意料的发展?我在一旁震惊地瞪圆了眼,谢雨岚也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怎么?”

“哈哈哈哈哈。”唐倦像个知道秘密的孩子一样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看出来的,而且果果也喜欢你。”

“什么?那,不是,我……”谢雨岚结巴起来,她一向在河边不言不语,轻柔浅笑,第一次见她这样不知所措。

“我怎么知道?”唐倦知道她要说什么,“果果跟我说的呀,她不是什么事都跟我说嘛。”

“你……不……”

“我不排斥啊。”唐倦依旧知道谢雨岚想说什么,“我知道世人大多难以接受这般的感情,但这两个人的事,与他人无关,若你们不说我便不去点破,若你们在一起了,我也不允许别人说三道四的,你们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一生都得守好才行。”

“谢谢你,小倦。”

谢雨岚说,初见白果便觉得有看不见的线将两人绑在一起,而那个小姑娘也仅一眼,便径直地闯入了自己的世界,让漂泊的她有了归宿。

她一直像妹妹般疼爱白果,随着她渐渐长大,谢雨岚发现,这份疼爱,更像是一份难以言喻的恋慕,仿佛是轮回也无法洗去的承诺,尘封了多年情感,只为等待这个人的到来。

对这份与世俗礼教不合的感情谢雨岚没有疑惑,这份情感好似刻在魂里那么自然。

“我想看着白果长大,嫁人,为她备上十里红妆,然后继续对她好,对她的丈夫好,对她的孩子好,就这么过完余下的半生,那便是我奢望的幸福。”谢雨岚说,“可我从未想过,这份奢望会以这样的形式被碾碎。”

生病的白果,满头白发的唐倦,残忍的撕裂了让谢雨岚沉醉的日常,她彻底失去了理智,如果药石罔效,那就找鬼神。

她求神拜佛,偷偷地在白果床下放平安符,神佛不行,那就邪道,她远赴异域,花重金求取所谓的“圣物”。

后来,她在古老的庙里,发现了一张用古语书写的残破阵法图,解开后,她得到了那个被封印千年的禁忌——锁魂阵。

于是,每天晚上,谢雨岚都会徘徊荒山,用一双拨弦的手,挖坟掘墓,盗取白骨。一个月后,锁魂阵完成,谢雨岚以买药为借口将唐倦支了出去,然后来到了白果的房间。

这时候的白果意识已经模糊了,谢雨岚将她抱到阵法中间。

当她准备以自己的血为媒介开启阵法时,沉睡的白果忽然动了动,用尽力气伸出手来。谢雨岚轻轻地握住,白果似乎想笑却又虚弱地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嘴巴微微张合着,没有声音,可谢雨岚却知道她在说什么。

“我会在奈何桥边等你,你不要着急,慢慢地,慢慢地再来寻我,记得,慢慢地。”

握着那只枯瘦惨白的手,谢雨岚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白果那么痛苦,自己却自私地想留住她,甚至连魂魄也要困住。

放手,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但没有白果的世界该以什么理由存在。

于是,谢雨岚逃走了,将白果放回床上,锁上三楼门后慌乱地逃走了。只要不亲眼看着白果离开,就能欺骗自己她一直都在。

接下来,就是不断地流浪,直到遇到了淮王,淮王的院子里有棵杏树,她成天坐在那树下,不弹琴也不说话,像一潭死水,扔进石头也泛不起涟漪,就那么坐着,直到死亡。

“岚岚姐!小倦!”不远处铃儿似的声音传来,原来千徊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基本恢复的白果。

见到谢雨岚和唐倦,白果马上小跑着着过来扑进二人怀里,“岚岚姐,小倦你们怎么都来了,我不是说要慢慢地吗?”

二人看着她,只是笑着任她埋怨。我忽然有点羡慕,这样的情感我在人间未能体会。

搂着二人撒了会儿娇,白果忽然严肃地看着谢雨岚,“岚岚姐,有件事儿我以前没跟你说,但现在不说就来不及了,那个,我喜欢你!粘着你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早知道……算了算了,没有早知道,就算死了我也喜欢你。”

谢雨岚笑着抚着白果的脸,“现在不迟的。”

“嗯?你好像不惊讶?”说完,立刻转过头看唐倦,“小倦,是不是你……”

唐倦立刻躲到谢雨岚身后,“是我是我,那你知不知道,岚岚姐跟我说了什么?”

“我才不要听你说,我要自己听岚岚姐说……”

他们三人闹来闹去,和乐融融,我和千徊晓白离开了河边,不去打扰他们最后的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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