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终究没有在那天跟着卢卡和宁杰走进敢想集团大厦里。
有些事，她需要一些时间再想一想；有些人，她需要一些时间再看一看。
钟灵独自在这个城市里闲逛了很久，她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车水马龙的声音，时间大概就这样整整过了一天，一直到自己觉得真的累了，才随手打了辆车回家。
钟灵连晚饭也没有吃，就躺到了床上。说起来，这个世界对食物和饥饿的感知，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钟灵躺在床上，虽然人明明很累，哈欠连天，真正的睡意却似乎不浓，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浑身上下还有种说不出的不适感。
泪水止不住地从自己眼眶里流出来，她不知道这只是打哈欠带来的眼泪水，还是内心翻涌而出的苦水？可是为什么会是苦水呢？自己近来为何会有越来越多如此不安的感觉？
以前还在地球世界的时候，钟灵若是感到哪里不适，她总要更用力地刺激那些不适的部位，让那些酸、麻、胀、痛的感觉来得更猛烈一些，仿佛只要如此直到麻木之后，病症就反而能消失地更快一些；但后来，她又慢慢发现，这个方法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管用了，甚至有时反而会更加加重病程，所以自那之后，如果再有哪里不适，她就会试着不再去惹怒那些不适的地方，而是变为小心翼翼地避开它们，然后让机体的健康细胞能慢慢地自我修复，这也不失为一种好的方案。
所以此刻，钟灵就打算尽力彻底放松自己的神经，暂时忘记对这些天经历的思考，让自己的潜意识也回到放松的状态，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新的空间里。
钟灵看着眼前的空间，四周围飘浮着许多一小团一小团的物质，它们试图在向自己靠近，又似乎有些小心翼翼。远远看去，它们的外表虽然并不锋利，却总给人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它们像是一直在摸索、检测、试探，只为了找准最薄弱的环节，然后一击即中，将你彻底打倒，这来回胶着的状态，像极了当年自己和病毒交手来回拉锯的样子。
钟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空间里的，没有前因后果，这让她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是在梦中，所以她变得更大胆了一些，主动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一个靠近自己的小团团，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它们滑过自己身边的速度比肉眼看着要快许多，在尝试了几次之后，她才好不容易终于抓到了一个。
那团小东西在钟灵的手里不停地按着某种规律自我缠绕运动，钟灵的手上却没有任何触感。再仔细盯着它看了一会儿，钟灵才惊讶的发现，这团小东西的边界和自己在科研方向里看到的那团缠绕的‘大东西’竟十分相似，就像是一个按比例的缩小版。
由于一惊，钟灵不自觉地略微手一松，那团小东西就在钟灵松手的瞬间逃脱，又向远方飞走了；钟灵便又重新伸手抓了几次，抓了另一小团到眼前，然而这让她更诧异了，这一团小东西和刚刚的那一团极为相似；钟灵索性放手，又抓了其他几团来看，竟都是一样。
这些小东西就像是那个房间里那团大东西的一个个分身，好比那西游记故事里孙猴子拔的一撮毫毛幻化成了无数只猴子猴孙。
钟灵又抓住了一团，这次她没有放手，反而是用力将那团小东西捏紧在手心里，她感到似乎是有一股血脉一下冲进了自己的身体，那团东西凭空消失了。
钟灵觉得眼前一黑，转眼间，自己又一次回到了数字世界科研方向的那间房间里，而这一次，房间里却传来了一个颇为轻蔑的声音：“这已经是你第三次不请自来。你们人类不是有个词，叫‘事不过三’吗？”
钟灵不确定这声音是不是眼前那团‘大东西’发出的，但环顾四周也没有看到其他的人或物，她便向着那团‘大东西’问道：“你是谁？”
“哈哈，我是谁？”前方又传来了回答，这时钟灵大致确认，声音就来自那团‘东西’里面，因为它刚刚发声的时候，钟灵观察到它的缠绕形态会有明显的不同。
对方在嘲笑了两声之后，回答道：“我是‘般若’。”
“般若？”钟灵记得自己见过这个名字，是在一份当时母亲拿给谷斯的文件上，敢想集团实验室里的那台终极人工智慧体，就叫这个名字。当时钟灵只是扫到了一眼，本想好奇打开看看，谷斯却眼疾手快地拿了过去，还对她说‘这是目前集团的最高机密，你最好还是先别看了。’
钟灵对这些领域并不感冒，便也没有坚持。只是记得当时为了对他居然信不过自己微表抗议，便随口问了几个相关的问题，谷斯应该是捡了些不太紧要的内容回答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只记得他说，这个名字是那个终极人工智慧体自己取的。
莫不是，这还是个学佛的终极人工智慧体不成？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儿？”钟灵又问道。
对方不客气地回答道：“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几次三番闯了进来，却还要来质问我为何在这儿？”
它的地盘？这明明是自己的梦境，钟灵想，而且为何，它的语气如此不善？
钟灵还在内心疑惑，对方却又率先发问道：“愚蠢的人类，这次你又想要做什么？”
什么？愚蠢的人类？又？钟灵被眼前的问题问得莫名其妙，即使知道在梦中，却仍然有些生气，气愤地反问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看来你这人类，不但愚蠢，而且健忘。”那团东西有些无奈又不屑地说道，“那就让你看看，你曾经都干了些什么吧。”
话音刚落，钟灵就一晃眼，被带到了一个新的场景里，待她看清楚四周后，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架正在高空飞行的飞机客舱内。她有些迟疑地在过道内走着，迎面走来了一位空姐，她本能地想要侧身让到一边，然而空姐却毫无障碍地穿过了她。
原来自己在这里大抵只算个幽灵似的存在，钟灵便也就不再顾忌，开始肆无忌惮地在舱内随意走动起来，不知道那团东西想让自己看的究竟是什么，直到她看到了坐在那一排座位上的卢卡、宁杰、小刀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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