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我下来!”一声暴喝,萧泽一哆嗦,差点从墙头直接栽下去。
“三更半夜,寝室熄灯了不睡觉?…怎么又是你!”手电筒的强光来回在他脸上晃,萧泽皱眉挡了下眼睛。
这熟悉的声音来自教务处主任,带着更年期男性特有的暴躁属性。
他的那个‘又’字明显带着对他的愤怒与敌意。
萧泽想,‘您不睡觉又是为哪般呢?校长给您发额外的体恤金加班费了?三更半夜的也特么敬业了,向您鞠躬致敬!’
“我可能梦游了,您一声断喝给我吓醒了。”萧泽站墙头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他慢条斯理,语气正经且认真,“我梦里要跳楼呢,做人没意思,不想活了…您别过来,再往前我真跳了!”
主任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人,严厉且不通人情。他不是第一天跟萧泽打交道了,知道这小子皮相不错,瓤却是坏的,除了长相,其他一言难尽。
他听过撞墙寻短见的,没听过跳墙头作死的,跳下去也不一定如愿吧?
不过再怎么样学生说出这种话也不能说‘那你怎么不跳楼,跳楼有保障’。
明知他信口胡嗖,主任不得不耐着性子,装模作样,“有什么想不开的下来说吧,先委屈你一会儿。”
您说委屈我就委屈了?我受不了委屈。
萧泽听话地应了一声:“哦!”
然后…一出溜落到了校外。
教务主任琢磨着怎么开导叛逆学生呢,没反应过来,先是一愣,而后怒吼:“我马上让你们老师给家长打电话!反了你!一颗老鼠屎,烂泥扶不上墙!”
墙的另一边萧泽苦口婆心,依旧认真,“我一学渣,地理学得最烂,您这么吼我,都给我吓懵了,将错就错,您也省省心当没看见我好吧?我丢不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又找老师又叫家长的,大半夜的折腾人太不懂事了。”
“……这会儿子你倒懂事了!”主任的方框眼镜都让他给气歪了!
于是,萧泽连夜受到了“隆重”的招待。
重点学校的业务水平就是高效,没有个隔夜的P!
办公室内王老师脸色难看,踩着高跟鞋来回踱步,她可能前世就跟萧泽有没斩断的孽缘,今世横竖看他就是个孽畜。
“你到底想干嘛呀?三天两头搞事情闲出病来了?不好好学习就老实待着,影响老师同学休息就是人品问题了…”
骂我老鼠屎呢!
萧泽站在墙边漫不经心地搓着手指,“我不是回答过了吗,抑郁,想死。”你们搞的特么轰轰烈烈,怪我?
被影响的人是我吧?
“动不动叫家长多麻烦…我也不想给学校添乱。”
“社会渣子要有这觉悟也算是为国家省粮为人民服务了!”王老师也是个暴脾气,横眉立目,气的要吐血:“就没带过你这样的学生,学习差的一塌糊涂,不求上进,天天搞事情,父母辛苦把你拉扯大,花钱培养你不是让你来学校混日子的,更不是让你想不开寻死的。”
为祖国,为父母,有墨水的人说出话来就是宏大。
谁混日子了?这不是配合祖国义务教育呢么!不然早跑没影了。
主任在一边也气愤不已,推了推镜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三百六十度的看他不像看人,“让你下来,你倒好,跳出去了,不就没事找事么!你们这群不省心的孩子,将来可怎么办啊?你让你爸妈怎么办?”
萧泽认真狡辩:“王老师都说了我学习差,语文不行,理解错了。”
“你…你就混吧!”主任用手指了指他又放下,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萧泽估摸着要不是因为有目击者,主任会上手揍他。
三个人断断续续又僵持着有十来分钟,老妈匆匆赶来,压着火跟老师打过招呼,上来就劈头盖脸往他身上招呼。
是呢,揍孩子得有特殊权限!
“一天不找事你就闲的慌,你到底想怎样?我是到了血霉了摊上你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
家长,老师排排站,相互体谅相互理解,你们齐出动对付我,我能怎么办?
主任假模假样上前拦着:“有问题咱们商量着解决,打孩子解气不解决问题啊,来,萧泽家长,您先坐。”
两面三刀!成年人啊就是虚伪,报信的不是你?
萧泽整了整衣服低头不说话,外人他能贫两句,老妈眼里他是废物,说什么都是错。
“你不说想死么,去啊,我看着你去死!”老妈一个乡村妇女,不知道维护形象,继续冲他喊:“早死早痛快,都痛快,你再去死一回我看着…”
打骂孩子是父母生产过他的特权。理直气壮,不容置疑。
萧泽恍惚间想起有记忆以来老妈第一次打他情景,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对挨打有了深刻的记忆。
此后,似乎每一次的挨打都远没有第一次那么痛。
王老师也过来充人师:“萧泽妈妈您冷静点,先坐下咱慢慢说。”就听她话锋一转:“他呀,最严重的问题不是翻墙逃课,他,跟班上的女学生搞暧昧,您先别生气,听我说完,这个事呢我们都替他瞒着呢,他长得帅又是青春萌动的年纪,少男少女们难免走的亲近,也正常,也正常。身为老师我怕孩子们有越轨行为,就希望家长能配合一下…”
萧泽以为自己失忆了,心里嘀咕:搞暧昧?我怎么不知道,跟谁呀?
当事人都不清楚的事旁人一清二楚,有意思。
老妈无视血亲,对“战友”的话深信不疑,越听越来气,打断话茬:“他要敢做出格的事我就打死他!…你要觉得没意思卷铺盖卷打工去,磨炼两年你就知道锅是铁了!”
老妈不解气,上来又是连锤带打。
锅是不是铁不知道,老妈的儿子肯定是铁打的。
萧泽也是服气,你要在谁的心里跨了,什么坏事都得有你一份。
不同以往的是这回既没给他记过也没有让写检讨,更没让他回家反省,教育完就散伙了,怎么处置,待定。
萧泽是个有事说事的人,不喜欢拖泥带水,是杀是剐就想来个痛快,这么架着他实在难受。
按剧本走不好么?多大点儿事!
*高二一班,韩子矜喝着酸奶扒拉着手机,慢悠悠往教室溜达,班长林爽见状叫住了他,陪着笑脸,谄媚的口吻:“子矜同学帮个忙呗?”
扫过班长酷飒的脸,目光落到了她的桌面,桌上的一摞试卷让他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不年不节的不收礼。”
林爽拉了拉他的胳膊,正经道:“帮我批一下,或者,写份正确答案给我也行,老师急用,我作业都没写完呢。拜托拜托。”
看着班长双手合十哀求的模样,他忍不住想,‘现在的老师也是会找大冤种,自己拿着工资让学生义务劳动批作业…’
“我特意给你备了谢礼。”她说着,匆匆忙桌斗里取出一瓶罐头:“当犒劳了。”
韩子矜眼睛一亮,眼里拉丝,他对吃没啥免疫力,当场把自己要拒绝的话给活吞了,“立马写份正确答案给你…吃你东西,会不会让人觉得我欺负人啊?”
“会!罪名就让我替你背了吧!”
说话的是吴钊,他走在韩子矜后面,过来就佯装要抢:“来,给我,我不嫌弃,欺负女生的名声让我承担了吧…”
韩子矜躲:“美的你!”他笑嘻嘻的表示感谢,“班长大人太客气了。”
吴钊跟他一个寝室,关系不差,“瞧你那贱样,”他把班长桌面的试卷往韩子矜桌面一搁,“这不就理所当然了?”
韩子矜一向的脾气软,也没说什么,抱着罐头心里美美的。喝完酸奶,打算把罐头吃了,玻璃瓶的罐头保管不好摔了就亏大了。
可是瓶盖他拧了几次都没拧开,手心却是挤出了红印子,怪疼的。
一旁的同桌张博宇都心急,挖苦:“艺术品么?只能看不能吃啊?”
韩子矜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看了看生产日期,“能吃,没过期,中国人就喜欢为难中国人,我以为是进口产品呢!瓶盖都带防盗功能的。”
前排的陈萌回过头嘲笑:“您是不负盛名的,班里唯一的一朵娇花,要不要帮你打开?”
张博宇不屑:“就他这颜值跟花不搭边,软蛋差不多!”
韩子矜佯装恼怒,“斗地主呢,二怼一!”
“来,我免费教学,让你看看罐头的正确打开方式。”陈萌热心地拿出一把小剪刀,手起刀落在瓶盖上戳了个小洞,然后轻轻一拧,瓶盖发出一声细碎的声响,她扎心的问,“你吃过罐头么?”
…可恶!
“话说,你拿个小剪刀干嘛?”韩子矜转了话题。
陈萌在他眼前比划着,恶狠狠:“贴身物品,防色狼防流氓。”
韩子矜往后躲了躲生怕这野丫头“不小心”在他脸上开俩眼儿,“现在当流氓都不容易,得备血袋吧…”
“说什么你!找打啊?”威胁说完了,陈萌突然话锋一转,神秘兮兮地:“跟你们说件事,咱们班下星期要转来一位新同学听说了没?”
“男生吧?”俩男生心有灵犀,异口同声。
韩子矜:“一脸花痴相,就差流鼻血了,让我们猜对了吧?是个帅哥啊?”
陈萌无趣地瞪他一眼:“必须帅啊,校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是魏老师亲自要过来的,听意思他要亲自带呢,有意思吧?魏老师要来的人,啧,这待遇…”
韩子矜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直觉告诉他没好事。
心说,魏老师要亲自带?他连自己都带不好,指不定谁带着谁呢!
发现罐头没勺子,喝了口甜汤便收了起来。
张博宇看向他问:“你跟老师住一块不知道这事?”
韩子矜翻看着卷子,淡然,“我哪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抽!”
陈萌一脸的期待:“要不你去打听一下?”
韩子矜怼人,“你亲自去问问帅哥也行啊!都有话题了。”
陈萌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我怕影响形象,毕竟我是女孩子,该有的矜持还是要的。”
您的矜持来的妙哉!
韩子矜难得悲观:“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我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惹不起。等等,他从哪要来的人?据我了解,他工作规律,没见着外出公办啊!”
陈萌科普:“就咱学校,三班那个有名的校草,你也该认识吧?人帅是非也多,听说他谈恋爱让主任当场捉住了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丫头也是服了,这表情活脱脱就是让人抢了男神吃飞醋。
韩子矜不以为然:“能有多帅啊?我就没在学校见过能配的上“帅哥”这俩字的人,我倒觉得班长挺帅的。”
陈萌打断他:“班长再帅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女生,校草不一样,阳刚之美。”
张博宇突然想起来什么:“噢,你说的是‘教务处主任值班就他捧场’的那个?他要转来咱们班不给捧场了不知道主任会不会寂寞。话说回来他看着脾气不大好,谈恋爱也得是那种‘你们都靠边别影响我干正事’的风格,偷偷摸摸的…嗯,不可信。”
韩子矜沉默不语,想不起来学校有这么一位人物。
陈萌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罐头呢?不分给我们吃一口?”
韩子矜:“吃什么啊?都没勺子,下手捞啊?有卷子给你批,要不要?”
*转眼到了周五,萧泽情绪低落,一想到回家眼前就浮现出老妈絮絮叨叨没好气的形象。请家长的事虽然过去了两天了,按老妈的性子依旧能从见到他念到开学的早上。
他不想吵,冲动的年纪又沉不住气。
家里要是没人也烦,冷屋凉灶连口饭都吃不上。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对父母有了几近固执的期盼。小时候不管刮风下雨,父母都不会到学校接他放学,他还表现的挺勇敢,风停了雨歇了自己回家。时常能听到父母夸他自理能力强。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的长大,自理成了常理,更成了父母漠视他的理由。
渴望被关爱,跟父母提过有空接他回家的要求,每次都被父母各种忙或没那种习惯而忽略掉。
萧泽时常会瞎想,小孩子太懂事了父母是不是就容易不懂事?
小区看门的大叔每回见着他都要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又放假了,时间过得真快。”
每当这时,萧泽都怀疑大叔可能是他失散多年的亲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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