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那回也是该着了,你姥姥身体不舒服,我也请不下假来,你妈就带着你回去了。把你交给你姥爷看着。你妈带你姥姥去看病,就这么半天的功夫你姥爷就把你给打了,说是你睡了一觉然后尿炕,把他也给弄湿了。就你姥爷那个脾气也没个准数,顺心了怎么看你怎么像你妈,不顺心了怎么看你就怎么像我。估计打你就是借机报复。那糖估计是怕你妈回来找他麻烦施的障眼法。等你妈回来把你抱到手的时候发现你发烧了,带着你就去了小诊所。之后说是要打个针,一脱裤子才发现连个放针眼儿的地方都没有,让你姥爷都给打肿了。瞒着不说,你妈能不来气吗?打那之后你妈就不怎么带你回姥姥家了。”
韩子矜嘻嘻笑,“哇,我还挨过揍啊!没感觉啊,爸,您越说越像真的,我都信了。”
萧泽心说,这货对挨揍荣幸感满满。
孟超一直倚着韩子矜打盹,这会儿飘飘然站了起来,舌头也不利索了,“该回家了。听故事都听困了。”
韩子矜下意识扶他。
“不用,我自己走。”孟超推他。
“没说送你!”
孟超是真醉了,晃晃悠悠,“不用你送,我要栽一跟头你肯定给我录下来日后要胁我。”
韩子矜气他:“你主意不错啊,我怎么没想到。”
韩爸爸没拦着孟超,站起来说,“都散了吧,明天再过来玩。我去喂鸡,你俩去洗澡。”
这就散了,我故事还没听够呢。
两人把孟超送到大门口,看着他拐进自家大门不见影了,萧泽才说:“孟超酒量不行啊!喝多了是不是看路面都是弯的,他拐着弯走。”
韩子矜揽着他的肩,笑,“下回你多喝点儿试试,没准比他走路还妖娆呢!”
*萧泽洗完澡路过韩子矜爸妈的卧室,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门半掩着能从房间内听到俩人的谈话声。
老妈也有背后说人坏话的毛病,他们不会是说我什么吧?
他擦头发的动作也停顿了,往前凑了凑,继续听墙角。
“泽跟咱们还是有距离,饭前我就嘱咐过超子了让他做表率放开了吃,就怕他端着吃不好。”
俩人一前一后站着,韩爸爸好像在给她揉腰。
“据我观察他食量小,心情还是不错的。”
“这孩子也挺难伺候的,”韩妈妈又接着说,“我就怕折腾半天他尝一口,那我多没面子。”
人跟人是如此不同。
老妈背后议论谁都是鄙视不屑一顾,一筐贬义加身。
他很是羞愧错怪了人,刚要走开,韩子矜突然从他背后冒出来,拽着他就走,捏着声音,“偷听偷看是什么行为!”
关上门韩子矜就又问:“你刚干嘛呢?”
萧泽自知理亏,扔掉湿毛巾,低头说,“我就路过,然后听到你爸妈说话,想听听他们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对我有什么意见。”
“然后呢?你听出什么来了?”
萧泽不想告诉他,“没听清。”
你!
太不像话了!
*周日下午萧泽与韩子矜分道扬镳,韩子矜回了魏老师那,萧泽回了家。
他怕老妈找他麻烦,得回家打个照面。
小区门口碰到了对门的邻居,双胞胎的爸爸,严良。
他靠在阴凉处低头抽烟,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萧泽上前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下班了吗姑父?今儿回来的早啊。”
男人应该是没看见他,惊慌的抬起头,“是你呀,放学了。”
萧泽笑了笑,“是,您在这干嘛呢?不回家吗?”
严良的年纪不算大,却是饱经沧桑的样子很是没精神。他把烟掐了,烟头扔到了一边的垃圾桶。
见他没说话的意思,萧泽就要走,下一秒却被叫住了:“有空吗?跟你聊聊。”
萧泽有些吃惊,要说这小区里的熟人除了郑康一家就数他家的双胞胎了。
对这个姑父的印象就是早出晚归,算个点头之交。眼下要跟他谈谈,有什么好谈的吗?还是要谈双胞胎的事?
“我 ,”萧泽有些犹豫,严良在老妈眼里不是个有出息的人,让老妈知道他们有来往又得开教育课了,“我妈看我看的比较严,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儿…”
严良似乎没想到他会回绝,迟疑道:“也没什么事儿。那你就回去吧。”
萧泽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撤回来,“我看你状态也不太好,其实我也不怕我妈的,去你家聊吗?”
“到对面请你吃个饭,边吃边聊。”
萧泽把书包放进了警卫室,两人在对面的一家烧烤店坐了下来。一路上严良也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垂头丧气,不知道他遇上了什么事儿。
严良要了一打啤酒,又拿了一瓶白的放在了桌面。
“要来点儿吗?”
萧泽故作轻松地笑笑:“你是想让我妈打死我吗?”
“她是怕你喝酒还是怕你花钱喝酒?”严良也没勉强换成啤酒推到了他的面前,“啤酒没关系吧?”
萧泽心中微微一动,没想到严良也了解老妈。
老妈怕他喝酒花钱,为此老妈有一套说辞,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也容易上瘾。
潜台词就是上瘾了费钱。
萧泽启开了一瓶,“也不费我钱,我没所谓。”
“别叫我姑父。我还年轻呢叫我哥就行了。”
萧泽疑惑:“这恐怕不太好吧。你儿子管我叫哥,我管你叫哥,这辈乱套的。”
严良倒了一杯白酒猛喝了一口,没接他的话茬,“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嗯?”
萧泽回不过味儿来。眼前这个男人话不多,是个特别正常而且正经生活的人。
怎么说呢,没血没肉没感情,上班下班作息规律,机器一样。
萧泽从老妈那被迫了解过这个人,很老实。
乍一听是好话,从老妈嘴里说出来的‘老实 ’是个贬义词,等同于‘没出息。’
双胞胎的姥姥对女婿的看法跟老妈差不多:‘不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您指的是哪方面呢?”萧泽问。
“工作家庭全方面。”严良这么问的时候认真的盯着萧泽,他似乎在期盼萧泽给予他肯定。
这个眼神,似曾相识。
自己也有。
严良的家庭情况不太一样,他是上门女婿住在老丈人家。
萧泽隐约感觉到他想要说的事情跟他的家庭有关。
就事论事萧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深切的去接触了解过,单从表面来看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是良好的,是正面的。
“我想跟你姑姑离婚了。”他的眼神黯淡下来,说完了似乎有些伤情又闷头喝酒。
萧泽被他惊了好几回了,这句话说出来被震的有一分钟没说出话来。
“您的串烤好了。”老板把烤好的肉串端了上来,打破了两人间的气氛。
萧泽试探性地问:“您是一时兴起,还是深思熟虑过了?离婚是两个人的事,作为共同财产的孩子怎么分呢?双胞胎怎么办?”
“我养不起两个,带走一个。”严良看着他,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而故作坚强,还是酒喝多了憋的,他的眼睛泛红。
“日子没法过了。我太累了。我怕自己将来会疯。与其在这个家里添累赘不如趁早了断的好。对家,对大家都有好处,对孩子也是。”
“你不觉得残忍,不觉得自私吗?”这是萧泽站在双胞胎的立场第一反应。
严良压抑着情绪:“所以才会伤心,所以才会难过呀。给孩子一个好的家庭,好的教育,好的未来这是职责,是义务,是天职,我给不了。婚姻和我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他苦笑:“我以为结了婚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共同抚育孩子,上班儿,下班儿的混日子。结了婚才发现这简直就是一场阴谋,结婚意味着你要对老婆负责,对长辈负责,对孩子负责,还要对自己负责,在岗位上对老板负责,对社会负责。所有的责任都是这么的理所应当。没有人关心你要什么,没有人在意你累不累,他们甚至觉得你应该就是一个无悲无喜的人。”
他不是在倾诉,而是在宣泄,跟一个经常见面却没什么交情的未成年的孩子宣泄。
自己也是这样跟韩子矜宣泄无处排解的情绪吗?
期盼认可,期盼理解,期盼肯定。
可是…除了妄想,什么都不会有。
“你还有机会,将来你要是去找一个人就去找一个快乐的人。找一个心里有你,有生活的人。”
萧泽听着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也不搭言。
人有时候是需要发泄的,他懂。不要在一个人抱怨的时候,立马去阻止他去否定他,这是对人最起码的尊重。
“我一直觉得你跟他们不一样,可是你刚才说的话感觉被他们污染了。”
我刚才说什么了?我问他是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
他是觉得我太阴暗了吗?
“你居然也问我孩子怎么办,我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离婚?不是因为我觉得婚姻还有救,不是因为我觉得我这个家还有的救,就是因为孩子。可是,孩子成为了伤我的利器,他们拿孩子来说事儿,来捆绑我,要挟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孩子是无辜的受害者。可能等他们长大一点儿的时候,会突然明白生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里,比生在一个貌合神离的家庭里更幸福。”
要让老妈听见这番话她能踹死我吧?
可是,自己感受不到家的温暖,感受不到父母给与的爱。
“要不是因为孩子,我早离了。”爸妈都有说过。
如果孩子是利器,他自己也会被伤到,就像自己这样,难受憋屈。
名存实亡的家还算家吗?
不得不说,韩子矜的某些荒谬观点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对班长母亲再婚,他的看法就是‘多一个人陌生人爱我们,我们该感到荣幸。’
也许,真的有这份荣幸。
“名存实亡的婚姻是什么样的,就是一边和看不起你的人生活,一边难过。我一直都抱着这样的幻想假装一切都好。可是假的东西经不起日久天长的考验,总觉得下一刻自己就会崩溃。孩子的姥姥说我这些年没长进,没出息,没事业,没钱,没朋友。我已经很努力的去做了,到头来才知道别人要看的不是你工作努不努力,不是你付出的辛苦,而是看你的成就,你的价值。生活一点趣味都没有,只剩下了生存本身。”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