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一直忙到傍晚，接到了景霁的电话说已经退烧了，医生也同意他出院了，现在准备回家。
初晴看了眼时间，想想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你先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一会儿去接你。”
“好，那你路上小心，我等你。”景霁温润的嗓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初晴笑着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后，想起景霁送她的生日礼物，拿起来看了两眼，顺手放进包里，走出办公室。
病房里，东西都收拾好了，景霁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发呆，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手机屏幕，亮了暗，暗了又亮起。
周扬进来，手里还拿着医生开的药，一边往包里塞，一边忍不住调侃：“哎呀，某人这是等不及了想和初总过二人世界了。”
景霁回过神，不咸不淡地扫他一眼：“别胡说。”
周扬故作委屈：“行行行，我胡说，我胡说还不行吗。哎，早知道我就不给秘书处打电话了。”
景霁戳着屏幕的手一顿，随即佯装不在意地划拉着屏幕：“你给秘书处打电话干什么？”
周扬无辜地瞪着两只小眼睛：“就是同事间闲聊天啊。”
景霁：“……”
见他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周扬忍不住偷笑：“顺便打听了下初总的行程。”
景霁放松了几分，修长的手机随意地翻动着手机：“哦，然后呢？”
周扬快被他这副口嫌体正直的样子笑死了，故意使坏道：“什么然后啊？”
景霁抬眸，不满地盯着他。
周扬没忍住，乐得见牙不见眼：“还说我胡说，景哥，你就是嘴硬！”
眼见着景霁低下头做出不理人的架势，周扬这才忍笑将自己打听的消息说了：“初总二十分钟前就走了，算算时间再有几分钟就该到了。”
景霁唇角悄然扬起，语气淡淡道：“那你先走吧。”
“啊？”周扬愣了一下，“我先走？”
景霁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嗯，帮我去超市买点菜，我把要买的东西发给你。”
周扬的脸上露出了姨母笑：“景哥放心，你的幸福由我来守护！”
周扬拿着收拾好的东西走了，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景霁坐在沙发上，眼神时不时瞟向病房门。
一分一秒的过去，本该出现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景霁犹豫了会儿，还是拨了初晴的手机号。
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电话始终未接通。
景霁正要再拨，手机响了，是周扬打来的，刚接通便听到周扬小心试探的声音：“景哥，你看微博了吗？”
景霁眼皮一跳，下意识打开了微博，耳边还回荡着周扬的安慰：“景哥，要是没看到就别看了，那个，正好我买完东西了，先回去接你吧。”
景霁盯着画面上深情对望的两人，自嘲地勾了勾唇，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不用，我等她。”
此时，初晴正在机场，对面的杭涵目光慵懒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初晴微微一笑：“你要走了，我总要送一送。”
杭涵深深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低下头闷笑出声：“我之前说错了，你成长了很多，一年前，同样的地方，我还记得你哭得很伤心。”
果然，越是亲近的人，越知道往哪里捅才最让人疼。
初晴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讽刺：“是啊，现在回头再看曾经的自己确实很可笑。”
杭涵的眼神冷了一瞬，随即嗤笑一声。
“还是这么伶牙俐齿。”杭涵耸耸肩，语调轻松，“初晴，我喜欢你，但是你应该明白，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在我这里从来没有后悔一说。”
这话听起来就像个巨大的笑话，初晴忍不住笑出了声：“后悔源于与美好失之交臂，但有些东西失去了反而值得庆幸。杭涵，感谢你多年的相伴，最后祝你前程似锦，逍遥自在。”
说完，初晴转身要走，却被一股大力擒住了手腕。
初晴想要甩开，却被他锁住腰，掐住了后颈，强势的拽了回来。
杭涵眸色深沉地弯下腰，迎着她不悦的眼神，不轻不重的“啧”了一声：“脾气真大，都这个时候了还是不肯说一句软话。”
初晴的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杭涵的桃花眼眯了眯，微笑着贴近她的耳侧，声音明明很温柔，语气里却带着几分警告：“小暖，小打小闹我可以当作是情趣，闹过头了就没意思了。”
说完，他稍稍后退在她额前落下轻柔的一吻，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候机厅。
今天在病房看到的女生早就等在那儿，主动迎上去和他说话，她的笑容很甜，杭涵也含笑望着她，锋利的下颌线都柔和了几分，两人就像一对感情正浓的小情侣。
初晴出神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眼前却浮现出熟悉又陌生的两道虚影，截然不同的景象意外的重合又渐行渐远，最终回归了现实，快得好像只是一场短暂的时空错乱。
初晴释然一笑，转身时正对上宋星韵复杂的眼神。
“小暖，现在有时间吗？伯母想和你聊聊。”
二十分钟后，古色古香的私人茶室里，两人隔着茶案对坐，轻柔的丝竹管弦之声回荡在周围，透着几分诡异的祥和。
宋星韵姿态优雅地泡着茶：“你觉得这间会所怎么样？”
初晴环视四周，礼貌回答：“别有一番雅趣。”
“我喜欢喝茶，所以啊二十年前就布置了这里，用的都是老物件儿。”宋星韵一边向茶碗冲入沸水，一边徐徐开口，“只有经历过时间的沉淀才能展现出应有的韵味。”
初晴轻轻抚摸着上好的紫檀茶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紫檀木很娇贵，怕风、怕晒、怕潮、怕干，只有懂的人精心呵护才能养出这样的油亮，要是放在不懂它的人手里，只会糟蹋了。”
闻言，宋星韵分茶的手一顿，茶汤洒出些许。
宋星韵放下分茶器，轻轻将洒出的茶汤擦干净：“人总有不小心的时候，只要及时擦干净还是和从前一样。来，尝尝伯母的手艺。”
“谢谢伯母。”初晴端起茶杯轻轻闻了闻，又抿了一口，“闻起来很香，可惜我不懂得品茶，只会牛饮，只怕是糟蹋了伯母的好茶。”
宋星韵仿佛没听出她的话外音，温柔一笑：“什么糟蹋不糟蹋的，谁都是从不懂的时候，慢慢喝过来的。”
初晴放下茶杯：“之前看长辈们都喜欢喝茶，我也跟着尝试过，可惜努力了很久发现依旧适应不了，所以还是喝回了咖啡。”
宋星韵轻轻吹动茶水，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努力了这么久就这么放弃了，不觉得可惜吗？”
初晴手指轻轻转动茶杯：“我听说人体都有本能的自我保护机制，适应不了的东西就说明本来就不适合自己，哪怕勉强喝下去也不过是为难了自己，也埋没了茶，倒不如送出去，也算是成全吧。”
宋星韵默默拿出另一个茶罐，重新泡茶：“有的茶要喝新的，有的茶是要经过很多年的陈化才能释放出最好的茶香，虽然过程漫长，但结果是值得的。”
宋星韵重新给她倒了一杯茶：“来试试这个，十年陈的普洱，你可能会喜欢。”
初晴垂眸看着杯中的茶汤，没有动：“伯母，我喝过陈普，但还是喝不惯。其实，不管是新茶还是十年的普洱都只是生活的调味剂，人生值得做的事情太多了，我不想为了一口茶等待一个又一个十年。”
宋星韵也没想到初晴会给出这样的回答，怔忡片刻，温柔的眼底流露出一抹失望。
茶室一片寂静。
过了好几秒，宋星韵轻轻叹了口气：“可能是我喝茶习惯了反倒是尝不出茶的苦涩了。这时间过得还真快，感觉和你也就说了一会儿话，没想到都这个点了，你今天生日有安排了吗？”
她这一提，初晴突然想起来自己答应了要去接景霁，这都过去快三个小时了，也不知道景霁出院了没有。
初晴的心沉了沉，脸上露出一抹职业性微笑：“嗯，已经和朋友约好了晚上一起聚聚。”
“也好，原本杭涵还说要陪你好好过个生日，没想到他又突然回美国了，有朋友陪着你我也放心了。”宋星韵含笑望着她，语气却透着几分怅然。
初晴没有接话茬，站起身，礼貌颔首：“伯母，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了。”
宋星韵淡淡地点了下头。
初晴拎起包离开，转身之际，身后再度传来宋星韵的声音。
“小暖，圈子里的夫妻大多貌合神离，像你和杭涵这样青梅竹马的情谊实在很难得。”
初晴回头平静道：“伯母，我也经常在想柠檬和没熟透的苹果到底哪个更酸，后来我想明白了，选择吃苹果的人从一开始的期待值就不同，所以二者之间根本无从比较。”
说完，初晴不再停留迈步离开，没有注意到宋星韵眼底弥漫的晦涩。
上车后，初晴将头后仰靠在靠背上深深吸了口气徐徐吐出，她从包里拿出手机飞快扫了一眼，景霁果然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
初晴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迅速回拨，刚响了一声，电话便被人接通了。
“喂？你没事吧？”略带沙哑的嗓音传了出来。
初晴一愣：“我没事，刚刚有点事耽搁了，你回家了吗？”
“我还在医院。”
初晴下意识皱紧了眉：“又发烧了？”
“没有，我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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