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商队启程，归音才终于松了口气。
距离她说要离开接天城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她本想偷偷离开，但每次只要开门就能看到柳时卿眼泪汪汪地蹲在门口。
又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就这么走。
柳时卿倒也不是真的不想她离开，他只是太担心了。
寄希望找个靠谱的商队带她一程。
归音没说她的目的地是天浪城。
只说要去距离天浪城七天的路程的碧云府。
虽然路途不远，但能给柳时卿免去不少麻烦。
这么多天，柳时卿都在大厅顺路的商队。
他的要求不是一般的多。
既要商行投保的镖局名气大、护镖人数多，又要人家这一路上对她多加照顾。
归音听说他的要求后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一个蹭车的还这么多事，谁会肯带她啊。
柳时卿确实听了归音的劝说，但他脑回路不太正常，只听了一半。
所以他准备单独找镖行送她一趟。
气得归音直接去镖行抓他回来。
恰巧碰到一支符合柳时卿要求的商行进城补给物资。
东陆魏国，永安商行的商队，请了三个镖行来保这次的货。
光货物就有近百车，而且商行大掌柜的两个女儿也在商队中。
镖头原本拒绝了柳时卿。
他们接镖向来没有走一趟接两个镖的规矩，但是商行的大小姐在问清随行的只有归音一人后便应下了这件事。
归音回去收拾行囊时还在和柳时卿说，那商队大小姐深谙在外说话之道。
“她说的不就是普通的客套话吗？”
他是一点弦外之音没听出来。
“你重复一遍她说的话。”
“‘爹爹说过出门在外要与人为善，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还请柳公子不必多礼。’我爹也这么说啊，这有什么的？”
“我给你翻译一下，她的意思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柳家又是接天城的头中头。’她是怕不答应你，走不出这接天城。”
“我长得这么好看，她竟然把我想成那种人。”
归音也深深地觉得柳时卿应该靠这张精明的脸躲过不少暗算。
*
坐在马车里，归音想起刚才头脑一热答应的事，心底一阵发虚。
她就不应该看柳时卿哭成那个惨样就答应十年后回来看他。
万一有事耽误了回不来，柳时卿会不会以为她死外面了。
算了，都答应了，总不能现在把头伸出去和他说‘刚才都是骗你的’，那柳时卿的眼泪怕是要淹了接天城。
她上马车时，柳时卿活像个送女儿远行的老父亲，还死活要给镖头塞钱。
镖头是走镖的三个镖局里选出来的，说话很有威信。
归音支棱着耳朵听了会镖师们闲聊。
知道了镖头姓袁叫袁以山，好像还是个修士，只是资质不怎么好，干脆放弃修炼，仗着身手好，来镖行混口饭吃。
对于镖头曾经是修士这一点，归音持保留意见。
她见过修为最低的修士是当初迎仙楼闹事的那几个炼气期，应当是炼气四五阶的样子，周身灵气光晕虽几近于无，但也是流转的活灵气。
可这位镖头周身一点灵气光晕都没有，难道停止修炼之后修为还会倒退不成？
商队出了城，镖师们渐渐停止闲聊，开始警惕四周。
归音感受着马车的颠簸，盘腿开始今天的修炼。
前些日子她进阶到炼气二阶，丹田中的气流从一道变成了两道。
本以为这两股气流会在丹田里好好待着，没想到它们四处乱窜，甚至有几次把她疼得直接从修炼状态醒过来。
归音感受疼痛的阈值已经很高了，但在修炼期间依旧会感受到疼痛，这问题很大。
这么多天了，她一直不敢再次进入深度修炼状态，生怕这两股气流把她吸收的元素粒子搅乱。
她才炼气二阶，经脉逆行怕是会整个人直接报废。
得给这两道乱窜的气流找点事做。
归音翻着储物玉坠，打算找个基础功法先练着，也算给这两道气流找个班上。
可她确实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顾随风。
以顾随风的修为，玉坠中根本没有入门功法。
归音左挑右选，找出一卷看起来最朴素的功法打算硬着头皮试试，不行就换。
试试又不吃亏。
按功法引导气流，刚运转到一半，归音就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这两股气流了。
它们像吃了兴奋剂的疯狗，在经脉里横冲直撞。
她咬着牙加快吸收元素粒子，让它们在身体里转化成可供她驱使的灵力，来拦截这两条疯狗。
又将气流逼至左手想用灵力安抚它们，没想到两股气流直接反扑冲散了灵力，震击心脉。
归音吐了摊血没了知觉。
*
归音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久，只是醒过来时感觉到马车的颠簸还未停止。
醒来后直接撸起左袖，左臂的情况让她眼前一黑。
她的整条左臂全部浮肿，肉眼看是之前体积的两倍，上面的血管和青筋全部凸起，像是一条条蚯蚓在她皮肉之下蠕动。
既然它们俩这么活泼爱动，她这就让它们去‘流水线’，十二时一班倒全日制上岗。
忍着不适再次进入修炼状态，内视丹田，看见那两股气流乖巧地依偎在灵根旁。
两个逆子仿佛是感觉到她受伤，现在倒是安分下来了。
归音直接冷笑出声，做错事了知道改了，人死了知道乖了，有什么用。
【现在开始，顺着全身经脉，一刻不停地运转。】
她下完命令，明显感觉到两股气流颤抖了一下。
【我的丹田里不会只有你们两个，不管以后来了什么东西，都带着它给我动起来。】
【希望你们自觉一点，不要让我盯着你们。现在还是让你们自定速度，要是被我发现偷懒，就是我定速度了。】
【领着你们走捷径你们不走，绕大圈子满意了吗？】
【现在就动起来，快点。】
归音，PUA自身修为第一人。
可能这两道气流也没想到，这辈子会遇到这样的主人。
颤颤巍巍地开始顺着经脉运转，还自觉地往经脉里招揽客户——元素粒子。
一圈下来两股气流就已经蔫头耷脑，这让归音非常满意。
不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只盯了一会，便不再关注气流运转。
现在要开始修复被波及的心脉和内脏。
虽然暂时死不了，但想恢复如初也需要一段时间。
她转化了一些灵气，让它们附着在受伤的心脉内脏上修补伤处。
稳定下来后，她也加入到捕捉吸收元素粒子的行列。
有两道气流引路，她吸收元素粒子都快上不少。
果然，不会带团队就只能自己干到死。
前面的车轮声渐渐停止，归音也从修炼状态脱离。
没过一会，有人敲响她的车厢。
掀开帘子，外面已经是夕阳西斜。
归音看向敲车厢的人，是一位年龄不大的镖师。
“有什么事吗？”
“袁老大说今晚要在野外过夜了，那边正在生火做饭，你要去吃点吗？”
“好，我收拾一下就来。”
归音缩回车厢里，再次掀开自己的衣袖查看。
肿胀下去了很多，只是凸起的‘蚯蚓’更加明显。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放下袖子，短时间内要避免使用左手了。
重新遮掩好手臂，下马车向着火堆那边走去。
商行的两位小姐已经坐在了火堆旁。
年龄稍大的那位见她过来，笑着朝她点点头，小的看起来还在生闷气，但也没失礼数。
归音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方便观察众人，还能顺便听听周围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商行的两位小姐，大的那个十七八的年纪，雪肤幽容，乌发红唇，气质雅正。小的那个十四五的年纪，模样和她长姐有五六分相似，不过眼睛更亮些。
“心安，出门在外不可以闹脾气。”
“可是姐姐，我不想再住在外面了，明明再往前走走就是驿站。”
“前面是山路地形崎岖易被伏击，所以才在这里住上一晚，等明天天亮再出发。”
边说边走过来的正是镖头袁以山。
“心安第一次出远门没有经验，还请袁镖头见谅。”
年长的那位小姐向镖头表达歉意。
归音还在感叹这位小姐的教养真好，一点娇小姐的坏毛病都没有，那边的话题已经到了她身上。
袁以山问，“不知这位姑娘可还习惯？”
“还行。”
只要还活着归音就没什么不能习惯的。
“我叫孟心慈，我妹妹叫孟心安，不知道怎么称呼姑娘。”
“归音。”
一直盯着她腰后短刀的袁以山突然开口，“姑娘腰上这把刀挺特别的，也是走江湖的吗？”
“不走江湖，不会刀法，家里长辈拿来给我防身的。”
归音语气懒洋洋的。
因为受伤，她实在提不起交谈的兴致。
“这把刀叫什么名字？”袁以山又问。
齐铁匠把刀给她的时候让她自己起名字，但她始终叫它短刀。
“短…无名。”
短刀两个字还没出口便被她急忙咽了回去。
“断无名，好特别的名字。”孟心慈在旁边夸赞。
这个规矩归音懂，什么都夸不出来就只能夸特别了。
行吧，从今天开始短刀就叫断无名了。
“你的刀能借给我看看吗？”
袁以山这话让归音的眉头狠狠一皱，语气也变得硬邦邦的，“不能。”
“我真的只是好奇想……”
“所以我说，不能。”
归音抬头，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没有人能抢走她手里的东西。
“不是自己的东西还是不要肖想得好。”
孟心安在旁边凉凉地开口，不知道在暗讽些什么。
“抱歉，是我唐突了。”
袁以山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归音虽然非常反感袁以山说的话，但这也让她萌生出新的想法。
她为什么不能先学一些不需要运转灵气，只单纯依靠招式的刀法呢。
说干就干，晚点回去就去找功法。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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