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笑出声来,把姜玠又往外抽得那双接了过来,两指捏在筷子裂缝两侧,完好地掰开来,左右蹭了蹭以防扎手,才递给了他。
又朝着年轻人道:“不是你想得那样哈。之前一块爬山,要不是他,我差点出事,也是那时候受得伤。”
年轻人长舒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
他说了一半,以为了半天,也没以为出个什么来。
这话可说不得,要是听进了心里去,还以为他咒人呢。
不过两人看样子也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男子起身接了些茶叶水来,还帮他倒了一杯。
菜很快上齐,珠玉饿得前胸贴后背,姜玠虽然没说过什么,吃的动作依旧优雅,在她的带领下,三人还是风卷残云般地全给炫完了。
吃饱了就该干正事,珠玉心满意足地起身,准备同这位萍水相逢的朋友告别。
年轻人正用纸巾擦着嘴,带着试探的意味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二位是开车?能不能捎我一段啊?”
他是该不好意思,虽然之前也有拦车的经验,但这回吃了人家点的菜,硬要A钱人家也不让,这时候还要厚着脸皮蹭车,属实有点得寸进尺了。
果然,就看见两人略有些惊愕地彼此之间对了个眼色。
他又慌忙道:“不方便也没事的,我走着过去也行……”
珠玉打断他道:“去哪里?”
年轻人指了指大概的方向道:“三门海,上次来的时候时间太仓促了没来得及,这次想着补上。”
顺路啊。
珠玉笑了一笑,转着手上的车钥匙道:“可是我们后面帐篷和露营用的各种东西堆得有点满,座位是放不下来了,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挤一挤?”
年轻人乐得简直要蹦起来:“瞧这说的,怎么能叫嫌弃呢!这可帮大忙了,您看看油钱多少,我给摊摊啊。”
珠玉摆手,抬脚就往外走去:“多大点事,一脚油门到了。相遇都是缘分,可别提钱不钱的,多生分。”
她走得快极了,原本坐在对面的男子也迈起大步,没一会就出门去了,他慌忙去提自己的包,甩在肩上颠颠跟在后头小跑起来。
也就拉开了这么一小段距离,但足够了。
珠玉飞快地开了车门,将香炉塞到了驾驶座下方用座椅抵住,又把固定在前方的导航纸人揣进了兜里。
姜玠翻身向后,把后头的篷布扯着盖得更严实了一点。
不过好在里面的东西大多有自己的包装,就算掀起来看,一时也发现不了是什么东西。
两人分工明确地遮掩痕迹,完毕时那个年轻人正好小跑着到了车前。
珠玉稳稳坐了下来,略带歉意地指了指后头:“东西实在有点多,抱歉啊。”
年轻人笑着道:“这已经很好了,已经很好了,多谢二位。哦对,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姓齐,单名一个恩字,叫我小齐就行。”
珠玉也跟着乐呵,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姜玠道:“张思源,风辛金。”
姜玠一挑眉,顶着风辛金的名号,面不改色地对着后面点头道:“幸会。”
齐恩的包里也没装什么怕压的东西,干脆摆在空闲的地上,自己坐了上去,一面小小地打量了下人家的装备,再比了比自己的。
嘿,专业的人,到底是不一样哈,瞧这规模!
如此说来,这位张小姐口中那次差点出事的情况,理应是极其之凶险了。
***
珠玉开车速度不快,以一种非常好学的态度不时指着窗外的景询问齐恩,抑或是些徒步时遇到突发状况的处理方式。
姜玠瞥向珠玉的左手,她时不时地把手揣回兜里去,虽然知道是在不断确定方位,但单手开车也确实有点危险。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提换他来开的时候,珠玉突然踩了脚刹车,把车速降下来了指着远处被树遮挡得差不多了的山体道:“诶,这里看着有个通道啊,是不是里头也连着能到天坑?”
齐恩歪着身子仔细分辨了片刻,笃定道:“不是,这里我半年前来过,就是道山的裂缝,里头是死路的。”
珠玉的语调平稳:“哦,原来是死路啊。”
她把手从兜里抽了出来,稳稳攥在了方向盘上。
***
齐恩要去的地方没半个点就到了。
珠玉贴心地一直把车开到了停车场口,遥遥看着他进了检票口、朝着这头挥手告别之后才关上了车窗。
姜玠给她递去湿巾,看着她颇为嫌弃地把左手手指一一擦拭干净,又把方向盘也擦了一遍,才用纸巾包着把那东西拿了出来。
纸人的胳膊已经毫无动静地垂了下去。
姜玠从她手里连带着用过的湿巾一起接了过去,问道:“就在刚才?”
珠玉点了点头,用自己的手臂大概比了个角度出来。
有大约三十来度的模样,当时车在路边,离着这么远的距离,以这个角度的话,桃源只可能在地底。
难道又和像上次一样,依旧是个落星?
百种推断不如亲眼一看,珠玉调转车头,朝那个被齐恩认定为“死路”的山缝开去。
他说得没错,现在确实不是旺季,那个地方周围又没什么景点,所以没看到什么车和人。
树木生长得旺盛,只有条看着勉强能过的山路,珠玉还没忘打了转向灯,见四处无人后沿着那条道开了上去。
这里离纸人定点的位置还有段距离,珠玉凭着记忆,大概朝那个方向驶去。
说是山路,地下铺垫的全是大小不一的碎石,还好车子提前换好了全地形胎,小心些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开着开着就分不清哪里是路了。
杂草丛生,树干稀疏,要不是还能依稀瞧见山体,真得迷失在这片林子里。
珠玉只能尽量捡能过车的空隙往里钻,就在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前面的树丛忽然就少起来了,那道如同天堑样的裂缝在左前方骤然出现。
两人停好了车,先试探性地往里走了走。
内部的空间看着不小,好像原本完整的山壁被什么东西劈开了似的,断裂面异常不规整,但仅此而已,也看不出什么额外的痕迹来了。
从这头打着手电看过去,约莫在一两百米的位置,就到了头。
珠玉用手摸着石壁道:“我过去看看。”
姜玠拦住她:“不行。如果再和上次那样,被山吞了,短时间出不来怎么办?东西可都在外面呢。”
珠玉又道:“那我带点装备过去看看。”
姜玠拦人的姿势不变:“不行。”
珠玉是发过誓的,既然他说不行,她没有硬去的道理,苦心思索着道:“那这样好了,这里的地面还算平坦,干脆开车过去看看。就算山吞,连车带人吞,后备保障可还在呢,有车做外壳,是不是还安全点。”
姜玠没再说不行了,可胳膊还是拦着她的。
珠玉把钥匙递了过去:“你来开。”
姜玠想了得有半分钟,才把胳膊缩了回来,接过珠玉手里的钥匙,去开车门。
珠玉走在后头,无声笑得都快要疯了,那可是姜玠啊,多么求稳的一个人,竟然真的能同意开车硬闯这条提议。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如果想要开天窗,就要主张拆掉屋顶。
对了,拆屋效应。
鲁迅先生真不愧是有大智慧的人。
姜玠对她的小动作丝毫不知情,他只是在思考,不管谁来开车,裂缝中的这段路程都算不上什么大问题,真正的难题在于车真的开到了旁人眼中的“死路”尽头时,要怎么做。
前泊车雷达滴滴作响,声响越来越急促,直到车身外轻微的一个闷响,前保险杠贴到了石壁上。
都不算撞击,只是碰到了而已,连碰撞提示都没有触发,姜玠抬手将中控上还在警告的提示关掉了,周围静悄悄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珠玉回想着上一次出现山吞时的情况,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在走路而已,然后地面就漩涡一样把人兜了进去。
她说:“是不是需要实体接触啊,我不下去,开窗户让我摸摸这面石头呢?”
姜玠一把把跃跃欲试的她摁了回去:“脚上穿着鞋的,也不能算真正的接触,或许需要时间反应。”
珠玉老老实实闭了嘴,安静地坐着等待。
虽然这样空坐着等有些好笑,但血引的方向就在这里,如果存在山吞,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好找了,如果真的在地底,她还能整个开凿机往下开出个洞来么!
珠玉只安静了一会,就试探着想把列缺放出来,虽然上次时是在体内,但如果偷偷的把列缺送的近一些呢?
没等她有动作,就听见姜玠低声且急促地说了一句,“坐稳,抓好扶手!”
他已经挂档了,珠玉抬头,就瞧见面前那片原本毫无波澜的石壁在眼前迅速放大。
来了!
珠玉尽量地睁着眼睛,上次没有看清,这次她高低得闹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种石头近似黑灰的颜色如滤网般透了过去,紧接着入眼是大片大片的青绿色。
嗯?什么?
没看清,但没有时间了,那颜色周遭的白色开始旋转着动起来,紧随其后的失重感将她攥得从座位上飞了起来,又被安全带拉了回去。
在一瞬的悬空之后,车后轮率先砸落在地,纵使座椅有减震,重大的惯性还是让人感到了垂直的冲击力,然后车子摇晃着往下滑落,这种运动的方向使得车身几番有往后翻去的迹象。
两人都极其敏锐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彼此间来不及说话,但就一眼间,默契地确定了对策。
姜玠飞速将车子熄了火,甩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后整个人仰面向后翻去,珠玉手中的列缺闪电般飞出,在他即将掉落的瞬间牢牢系在了他的腰上,将人拉扯着倒挂在了边缘上。
他这一下发力地很猛,时机又恰到好处,刚好卡在车身向前摇摆的瞬间带着自身的重量坠着向下拉去。
奇招有奇效,车子果然晃荡着要往前砸去。
姜玠在倒挂着间隙,瞥到了这近乎于直角的坡度,眼见有落地的趋势,列缺适时拉着将他扯回了车内。
前轮落地,又是一震,但这次两人都有了准备,并没有太多受到冲击的感觉。
姜玠启动发动机,挂了最抵挡,一路点刹,但坡度实在太刁钻,这么开也有再次翻车的风险,珠玉便蹿着探身出去,手中列缺一飞而出,与路段平行着牢牢钉在了身后那片竖直的岩壁之上。
等终于开到最底端时,刹车盘甚至都有了股刺鼻的烧焦的气息。
姜玠拉了手刹,珠玉将列缺收了回来,两人经刚才这么一出,后背额头都是一层的汗。
对视了一眼,珠玉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刺激不,这可是毫无保护措施的过山车,出去可坐不着了。”
姜玠也跟着乐,都乐得趴在了方向盘上,还是看着她道:“是挺刺激的,不过不想再来一次了。”
面前的青绿色是湖泊,也幸亏湖周边的地段平缓,做了缓冲,要不然刚才那下就得直接冲到水里去了。
宛如绿宝石一样的湖面被周围近灰白色的陡峭山壁围绕在一起,上端隐约有聚合的趋势,天光云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实的。
只是,这么看上去,还真很像个天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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