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末日题材的影视作品描写主角如何艰难求生时，历袖言也会想象如果处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会怎么做。往往脑补到最后，她都会得出结论——真遇到丧尸末日，她估计只会得过且过能活则活，真过不下去了眼睛一闭全当是在睡觉，放在电影里就是用来衬托主角只有两秒镜头的炮灰。
但当想象成真时，她发现自己远没有预想中那么豁达，放不下无音讯的家人，也做不到坦然面对死亡，人或许天然具有对死亡的恐惧与对生的渴望。
总之，历袖言想活着，想朋友活着，想家人活着。
自丧尸爆发起，她也祈祷过事态并不严重、一切快点结束、希望有人能来救援。发现丧尸不受控制，必须想办法找到食物、必须和丧尸作战时，她又暗自希望自己能够觉醒什么异能——丧尸都能出现，有这样的想法也不算过分吧？
种种祈祷，种种想象，没有应验，不会发生。
她原本只计划过自己和魏如怡两个人的末世求生，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经扩大到十二个人。
没有异能，没有火力，想在末世活下去，单打独斗并不适用，这是她们走到一起的原因。
但问题也随之出现。
历袖言身处在一个亲戚众多的家庭，举办家庭聚会时，常有人惊讶参加聚会的人数之多，但他们看见的只是表面的一团和气，暗地里的矛盾从不停止。历袖言不止一次听过如果奶奶不在，这些亲戚也就不再是亲戚的话。
奶奶独自抚养这些孩子成人，在历袖言的记忆里，她永远有挺直的脊背和锐利的眼眸，她的威严之下，无人敢生二心。但随着她逐渐老迈，昔日威严不再，参加家庭聚会的人越来越少，人心也越走越散。
由此及彼，她们现在所面临的情况也是如此。人变多了，心思也杂了，倘若顶上没石头压着，风浪只会掀得愈大。她们可以在行动前商议办法尽量统一每个人的意见，实际行动时，却做不到同时听十二个声音。
因此，即便众人小心避开不谈，也无法绕开一个问题——谁来做这块石头？
年长的韩仪或任清？本就有管理经验的张飞阳和温依然？亦或是她自己？
细细想来，能做石头的人并不少，愿意站出来的人并不多。毕竟这不是什么好差事，一旦接受，便意味着需要承担许多。
任清领早读引来丧尸已经招惹了不少非议，倘若站出来的人真的做出错误的判断，要面对的恐怕不止他人的指责，因为付出的代价极有可能是不止一条的鲜活的人命。
回想这些天做过的决定，没有哪个不是冒着风险，没有哪个不是在赌实际情况和自己的推测一致，每每想起来，历袖言都会感到后怕，不敢想象自己真的做出错误的判断，害死了任何一个人，她会有多煎熬。
其他人显然也清楚这块石头难做，所以默契地掠过话题不谈。历袖言有时候会想，如果十二个人的关系能再紧密些，就不需要再用石头压着了，或者有什么外力介入，也能迫使她们抱成一团。但那也仅限于想象，她们已经成功占领三楼，离完全把控食堂只差最后一脚二楼，无论如何都得稳住形势，直到一切尘埃落定。
所以，当吴月说出这话时，历袖言反而感到轻松，吴月的质疑在无形中推了她一把。倘若没人愿意站出来，她不介意做招仇恨的石头，只要能达成目的。
历袖言“贼船”一出，后厨一片寂静无声。王茜萌与木叶琳头垂得更低，各自屏住呼吸，吴月紧抿着唇，仍然抬头直视历袖言，余光却在默默观察其他人的反应。
魏如怡本来就在历袖言身边，听完历袖言的发言，眼皮也没动一下，只用膝盖抵住历袖言的小腿。任清和温依然则不动声色地往历袖言这边坐近，张飞阳眼盛惊讶听完全程，看到自己两个队友都往历袖言那边靠，张着的嘴也忘了收回去，紧随在二人身后。
韩仪与庄梓烨面色平淡，分不清什么态度，只有祝媛眼里虽然有和张飞阳同样的惊讶，却在历袖言伸手拦住那会就已经缩在她背后。
两个人对峙良久，最终是吴月不情愿地偏过头：“你最好说话算数。”
历袖言回以微笑：“我保证。”
-
局势暂时缓解，晚餐由魏如怡掌厨，煮了一锅飘着油花的疙瘩汤，两碗热汤下肚，众人简单洗漱后，裹紧身上的衣服躺回各自的面粉袋上，为明天二楼的行动养足精神。
前半夜还能熬过去，到了后半夜，温度下降的更快，任清被从脚底升上来的一股寒气冻醒过来，她翻过身，看见身侧温依然露出的半张脸已经冻得通红，再看看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睡前已经检查过门窗，但夜里还是有冷风渗进来，任清轻手轻脚地坐起身，越过睡梦中的同伴去拿案板上的抹布。她尽量放缓着动作，却还是惊动了历袖言。
“怎么起来了？”
任清停下脚步，朝向声音来源：“吵到你了？”
历袖言摇摇头：“没有。”
任清便向她解释：“窗户漏风，夜里太冷了，我用这些堵一堵，你先睡吧。”
历袖言又点点头。
任清便继续堵窗户。她用力推紧窗户，再将抹布盖在缝隙间，用重物压实，挡住室外的寒风。做到最后，还差一点没有堵住，她刚想去找别的东西，一块手帕被递到她手边。
“用这个。”
任清轻声道谢：“怎么不睡？”
历袖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解释道：“魏如怡的手帕，不用谢我。”
任清笑了笑，接过手帕，堵住最后一点缝隙。窗口外漆黑一片，只能模糊地看见桌椅的轮廓，好似一切如常。
历袖言拍拍任清的后背：“早点睡吧。”
任清点点头，在两个人将要离开时突然开口：“我支持你的想法。”
夜色寂静无声，虽然看不清任清的面孔，历袖言却莫名能想象出任清此刻的神情，她转过身拍拍任清的肩膀：“支持支持。”
-
抹布与手帕拦住窗外的冷风，这一觉终于能睡得踏实，尤其是手帕的主人魏如怡。第二天醒来时，看到身边坐起的历袖言，她露出笑容，还没来得及道早安，嘴巴就被一只手捂住。
“别说话，有丧尸上来了。”
魏如怡本就不热的手脚更是一凉，立刻大气也不敢出，小心坐起来往窗外看。窗外游荡着两个穿校服的丧尸，显然是从二楼上来的。
她小声地问：“什么时候上来的？”
历袖言摇摇头，示意她看靠在门后的韩仪：“韩仪先发现的。”
魏如怡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韩仪背靠门藏住自己的身形，正借着窗口观察两只丧尸。忽然，她神色一紧，转头用口型对历袖言说：“靠近了。”
历袖言伸手向她表示收到，压低声音对魏如怡说：“丧尸往这边来了，你和我先把其他人叫醒，躲到那边的台面下。”
魏如怡轻声应下，两个人立刻小心移动到还在熟睡的人身边一一说明情况，等到所有人在台面下蹲好时，其中一只丧尸已经走到了窗口前。
也许是透过缝隙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它并没有离开，而是在窗口不断徘徊，隔着窗口死死盯住后厨，寻找能够散发这种气味的对象。
窗台下的众人小心隐藏住自己，生怕发出声音引起丧尸暴动，进而吸引更多的丧尸上楼。历袖言猫着腰与韩仪交换位置，背靠门观察另一只丧尸的动向。
伙伴的异常吸引了这只丧尸的注意，在一边游荡的它改变方向朝窗台走来。历袖言一边观察，一边向韩仪与张飞阳传递丧尸的动向。两个人在窗台下匍匐着调整位置，来到丧尸的正下方。历袖言紧盯着两只丧尸，确定它们没有异动后，用力掷出两片塑料薄膜。
薄膜的质量很轻，在空中浮动时没有声响，却足以吸引两个高度关注后厨情况的丧尸。它们停下步伐，趴在窗台上，仔细辨认浮动的两片白色塑料。
收到历袖言计划成功的信息，早已就绪的韩仪、张飞阳两人迅速出动，二人身旁的庄梓烨、温依然立即起身拉开窗户，将丧尸的头颅暴露在后厨内蓄势待发的武器面前。
两个丧尸看见猎物突然出现，兴奋的嘶吼还没来得及从喉咙里发出，就已经凝固在两道几乎同时袭来的寒光之下。
两个人没急着拔武器，双手缓缓用力，让两具尸体靠在窗台上，避免倒地声引来楼下的丧尸。
丧尸解决，在窗台下蹲了许久的众人终于得以解脱，爬出来小幅度活动僵住的四肢。韩仪则在众人收拾齐整后，按事先的安排将准备好的小音箱丢到楼下的绿化带。
在枝叶的缓降下，小音箱功能完好，连接上蓝牙后，韩仪操纵手机，成功播放了一首歌单中缓存好的音乐。最大音量很快引来不少丧尸。
韩仪看眼闻声而来的丧尸，不确定隔着玻璃和墙是否有同样的效果，但时间不等人，她们得在音箱被破坏前行动。
历袖言等人早已整装待发，待到韩仪回来，历袖言小声嘱咐：“韩仪和张飞阳开路，我们的目标只有二楼西边进后厨的门，速度一定要快。如果遇见丧尸，宁可跑回三楼也不要和丧尸纠缠，明白吗？”
十个人一齐点头。
韩仪站在最前边，带领队伍移动至通往二楼的楼梯，确定楼梯口没有丧尸后，韩仪抬高胳膊，竖起大拇指向后面的人示意。
紧跟着，她的曲起大拇指与食指，伸直其余三根手指倒数，众人屏住呼吸，等到韩仪三根手指全部收拢，一行人立刻出发。
目标是二楼后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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