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礼眉毛一跳:“你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流亡的贵族私生女还是什么神明转世,在我训练的小队里,你就得服从安排。”
许昀熹差点给盛年跪下了:“盛年老总,你行行好,我可不想得罪教官。”
“我是说……”盛年抬头轻蔑地看着顾礼:“我很强,我不需要这种低级的武器。”
顾礼神色五光十色,五官乱飞了一番后落回了原位:“好……甚好……您请自便。”
说罢便拂袖而去,只落下新人几道恐惧又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许昀熹。
许昀熹嘴角抽搐了一下,石化在了原地。
【对不起,小许。】
盛年学着人类的语气像模像样地道歉:【我又让你难堪了,但是我真的不想用那种武器。就好像在你面前放一块人肉,你也一定不会吃的。】
“你不用道歉的。”
“这是原则性问题,你做得对。”许昀熹说。
……
“那当然!”孟安一拍大腿,信誓旦旦道。
“我们会加派兵力保卫贵公司的安全,我们两方风风雨雨同舟共济了十多年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哈哈,一个月前那场丧尸潮后基地重建还多亏了贵方豪掷千金呢。”孟安腰杆挺直,唾沫横飞。
欧式复古装潢的待客厅里,一个大波浪卷长发女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孟安身前,摇晃了一下长脚杯里的红酒,唇彩和红酒一色。
女人一双凤眼微微眯起,好像古代绘本里狡黠的狐狸精。
“默契?”女人把红酒一饮而尽,声音绵长慵懒却暗藏锋芒:“只有朋友才存在默契一说,我们只是合作方,互相进行利益输送而已。”
“是,是,您说的是。”孟安尬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叫宁青青,善财基金会的董事长,一人掌管了半个破晓基地的经济命脉,孟安捉摸不透她的想法,每次向她申请经费都心惊胆战。
毕竟人类联盟那边拨下来的经费实在少的可怜,没有善财基金的资助,破晓基地早就拍拍屁股滚出β星了,哪能够迅速发展壮大,在十多年间跻身全球基地综合榜前三?
而善财基金会为了敛财,各种下三滥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也需要从军方那里寻求“庇护”。
“咚咚”,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
孟安颇为不耐烦地哼了声“进”,抬眼却见沈执抱着一沓资料踏入了房门。
这个贫苦后勤组长此刻穿了一件上个世纪风格的西装,脚蹬豁口皮鞋,半长卷发微微遮掩着刀削般的下颌线,看上去有种奢华的廉价感。
“你来做什么?”孟安眼皮一跳。
沈执的视线越过孟安,直直落在了宁青青身上,向她优雅地行了个礼:“难得宁总大驾光临,鄙人也想趁此机会贩卖一下自己,申请一笔游戏资金。”
宁青青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个线条优美的弧度。
宁青青:“游戏?你说说看,如果你的理念能打动我,我就给你把经费批下来。”
沈执递给了宁青青一份资料,解释道:“十五年前智能电话刚刚面世,最早的贪吃蛇等小游戏广受好评,再后来触屏技术发展,切水果这款游戏横空出世,成为了第一个全民游戏,各方股东也因此发了一笔横财。”
“到了今年,β星的智能手机实现了全民普及,互联网技术也相对成熟,每个基地和安全区都配备了不少网络基站。我做了一系列调查,发现目前的游戏主要有这么几种:角色扮演,跑酷和塔牌攻防,而玩家认领游戏角色进行团队合作的动作游戏还是个未知领域。”
“哦?怎么团队合作?”宁青青放下酒杯,将纤纤玉手搭在了下巴上。
孟安赶忙起身给她盛了一杯红酒,白色的泡沫溢出了酒杯。
沈执撩起了一边遮挡眼睛的半长卷发,炯炯目光便没了遮拦。
“人类从石器时代步入青铜时代,而后农耕时代,如果依次命名的话,现在人类就步入了丧尸基调下的科技时代。我这游戏设定就取材于破晓基地和丧尸之争,玩家可以选择人类阵营或者丧尸阵营。”
“如果选择人类阵营,玩家可以解锁现在当红的明星角色。你将成为正无缺指挥官,带领队伍在丧尸横行的废墟中推测母株并击杀;或是选择孟安大将军,进行基建游戏;亦或是选择顾礼御尸长,带领小队保卫安全区。”
宁安来了兴趣:“如果我选择丧尸阵营呢?”
“根据目前已经研究过的两百余种丧尸毒株,我的团队会创造四百种不同禀赋的毒株,每种毒株都有各自的能力和进化路径。选择丧尸阵营的玩家需要操控毒株繁衍生息,进化变异,躲避基地玩家的进攻,扩展丧尸大军,最终统治β星。”
宁青青的红唇挑起一丝笑意:“有趣,你需要多少经费,我批给你。”
心里实则冷哼一声:丧尸之急已经火烧眉睫了,破晓基地的当权者居然在想着研发游戏?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破晓基地光鲜外皮下的果肉已经糜烂了。
“不多,也就一百万星币。”沈执低眉颔首。
宁青青抬起酒杯放到唇边正大口饮下,被沈执的狮子大开口惊得呛进了气管里,咳了好几声才缓了过来。
孟安鞍前马后地递来了纸巾,却被宁青青一把推开,纸巾糊了孟安一脸。
孟安也触电了一般炸了毛,把纸巾从脸上拽走,目光狠狠剐下沈执一层皮:“一百万星币,你这臭小子就拿去打水漂了!”
还有一句话他憋住没说:要是破晓基地的御尸者们都打游戏上瘾了,谁还肯去野地作战?
沈执八风不动,目光坚定得似乎赴死也在所不辞:“这将是一款大爆的全民游戏,我们可以借鉴玩家的战斗逻辑,并且掌握丧尸的行动规律。相信我,这款游戏对于基地来说一点也不亏。对于您来说,也一定稳赚不赔。”
宁青青支着下巴思索了一阵才说:“我再考虑一下。”
糜烂什么的无所谓,只要能盈利就行。
一般来说,“我再考虑一下”的“一下”通常是十年百年之久,这种话嘛,最不能当真了,只可以看作一个委婉的拒绝。
沈执心知肚明,也没有继续死缠烂打,行了一个绅士的点头礼之后,便蹬着豁口皮鞋转身离开。
他握着门把手向宁青青回头投递了一个充满成熟男人魅力的目光:“等您的好消息。”
***
钟玄度检查完物品归类摆放时,天已经落了黑,他顺着小树林回寝,四周很安静,间或有几只虫子扯着嗓门“嘎嘎嘎”地呼朋引伴。
他脑海里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猛地顿住了步伐,抬手揉了揉眉心。
是弦波,有丧尸在附近……
很近,就在五米以内!
他的身体紧绷起来,顺着弦波的方向缓缓走去,落地时步伐轻盈,尽量避开落叶不发出声响。
他陡然顿住步伐,惊奇地在草地上看到了毕胜天的身影。
毕胜天蹲在草地上背对着他,肩胛骨上下耸动着,像是在无声地抽泣,整个人蜷缩起来,看起来小小一只。
弦波就是从他的身上传来的。
钟玄度移了几步换了个角度,这才看清楚了毕胜天的动作——
少年左手拿着一个跳动的心脏,心脏顶端连着金属把柄,右手拿着一把小刀。
毕胜天的右手在不断哆嗦,小刀正在逐渐逼近心脏。
钟玄度一怔:他要亲手毁了自己的“契”吗?
“喂,你在做什么?大半夜的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吗?”钟玄度忽然开口,走上前来。
毕胜天吓了一大跳,几乎是本能反应,手里的匕首就向钟玄度的脖颈划去,却被后者陡然握住手腕,手腕处便传来一阵剧痛,匕首“叮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毕胜天闷哼了一声没有喊疼,把左手拿的心脏又向自己怀里揽了一截,看上去像是一个护犊的老妈子,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钟玄度眉头一蹙:“把你手里的‘契’放下,你会被感染的。”
“我不……嗷嗷嗷……疼疼疼!”毕胜天正要严词拒绝,手腕又传来了一阵剧痛。
钟玄度松了手,把他狠狠掼翻在地,毕胜天手里的心脏连着金属手柄咕噜噜滚出了几米远。
离体的心脏缺乏血液供应,但仍然保持着有节律的跳动。
“你刚才为什么要杀死你的‘契’?现在怎么又掏心掏肝地要护着它?”钟玄度蹲下看着他,目光透过他的视网膜和眼窝一路刺破到毕胜天的大脑深处。
毕胜天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满脸,声嘶力竭地怒吼:“那是我爹!你们这些冷血动物懂什么?那是我爹!”
钟玄度怔怔地微微睁大了眼,他回忆起了当时在逼仄的小巷,尸横遍野,毕胜天和许昀熹两人独独全须全尾地活了下来……
起初他还以为是许昀熹这个潜在的毒株黑吃黑,把其他毒株品种都吞噬了,现在看来情况或许并非如此,或许——
毕胜天的父亲也是母株感染者,在紧要关头护住了自己的犊子。
钟玄度把匕首还给了毕胜天:“你自己选择。”
毕胜天双手紧紧握住匕首,手臂不断哆嗦。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他愧疚地嘶吼着抽噎着,“他只想像一个人类一样有尊严地死去,最不希望自己被拿去实验研究,可是现在他还活着……”
陆丰顿了顿:“活着就有盼头,总有一天人类的科技发展到能够起死回生的地步,我就可以再见到他了。”
钟玄度在旁不言语。
过了一会儿,眼前的少年最终软绵绵地放下了匕首,把脸埋在了掌心里,泪水顺着手指缝隙里溢出。
“你知道擅自偷走‘契’是什么罪行吗?你危害了人类安全。把你逐出御尸军团还算轻的,你很可能会在监狱里度过你的下半辈子。”钟玄度在一旁静静看着,半晌才面无表情地说。
毕胜天抬起惊恐的眼神看着钟玄度,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钟玄度的手臂:“我不想入狱,你可以当没有看见吗?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钟玄度右手臂被子弹碎片搅得组织挫伤,现在还没有完全痊愈,被毕胜天狠命地一抓,登时痛得抽回了手。
“抱歉……”毕胜天缓缓松开了手,自说自笑道:“我在想什么?真是,就算队长你大发慈悲不告发我,到了明天,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会怀疑我。不对不对……我现在还回去就没有人发现,队长你可以帮我掩饰吗?”
巨型圆月在钟玄度脸上泼洒下一片银光,他的睫毛微微下压遮住了一半瞳孔。桦树的树叶在风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钟玄度沉着脸,半晌才哑声道:“好,我帮你。”
***
许昀熹不用和‘契’连接弦波,一天时间空余了不少,便到处犄角旮旯四处乱逛,时不时顺手牵羊薅走一些营养饼干和电解质饮料。
这天她才薅了一撮羊毛,臂弯里满满当当堆满“战利品”,迎面就撞上了钟玄度,忽然想起来不用练习和‘契’连接弦波的,还有这么一个大佬。
一个年长的御尸者路过两人时,向钟玄度打了个招呼,又捏拳凹了一个加油的手势,钟玄度愣了一会儿明白了那个手势的意思,面无表情地说:“我不认识这只蝗虫。”
许昀熹:“……”
我穷我当蝗虫我光荣。
等到那个御尸者走远了,钟玄度才刮来一道冷冷的目光:“到集合的时间了,我就看你搜刮的那些民脂民膏放哪儿,你如果扔在这儿,很快就被巡逻的后勤人员放回原位。”
哎——就集合啦?
许昀熹暗叫不好,撕开零食包装就往嘴里灌,在钟玄度不可置信的表情下,用行动证明她搜刮的“民脂民膏”还可以放到肚里。
许昀熹大快朵颐了一餐后,发现钟玄度还在不远处面沉似水地等她,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操场上聚集了一批御尸者,在顾礼面前排成了整齐的方阵。
许昀熹发现今天顾礼的神情比以往都要严肃,他的嘴角下压得快要凹陷到了地心,横眉裹挟着怒焰,更衬着深陷的眼窝里那双三角眼狰狞可怖。
他今天是不是没吃饱?怎么火气这么大?许昀熹寻思。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噤若寒蝉,直到顾礼开口,沉闷的声音从胸腔里喷薄而出:“你们之中是谁偷了‘契’?自己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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