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一百多年前的世界很擅长等待,大部分人手中没有电子设备,夜幕平静是人生常态。
现如今丧尸爆发的世界,像从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夏琢玉几人再次回到了原始世界。
他们不敢打开手机放出音频,甚至不敢打开手机,因为他们预料这次断电后可能不会再有供电了。
现实也是确确实实没有供电了。
七点清醒,插座的灯依旧灭着。打开隔间的水龙头,和电源一起熄灭的水流也没再出现。
便知道这回无论什么消失都真的是彻底的了。
张文正为没有提前储水而痛惜不已,在狭小的茶水间里来回踱步,捶胸顿足,幸亏有周方艾在一旁安慰他,让他这个有重度收集癖爱好者才没跳下楼一死了之。
刑燃也在后悔,后悔没多往自己的水瓶里装点,耷拉着五官,怨气冲天的坐在椅子上撕开张文正放在那里的早饭。
“行了,大家别太揪心,最多撑个一两天咱们就能离开了。”陈瑾吊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嘴里咬着扎头发的橡皮圈,含含糊糊的说道:“昨天和夏琢玉的朋友通了电话,你们那会都睡了。他说路况要是好,下午或者晚上就能到。”
刑燃咔嚓咔嚓嚼着方便面,问:“那一个小时后物资就到了,我们还去拿吗?”
“为什么不去?”陈瑾反问,“两者又没什么冲突。再说了,他是从校正门开车来接我们,那边路不好走,最后一段是桥,两侧还挨着宿舍楼,丧尸估计不会少。”陈瑾三下五除二将发型扎成丸子头,扭头眼睛亮亮的望着几人:“我们需要武器,今天空投的物资里或许会有。”
他们又低声讨论起物资里真有武器的话,会不会有手枪,是什么型号的,能给多少把枪。
无人在意处,张文正的眼神听到物资后,亮了又亮。
把最后三包泡面干着嚼巴嚼巴分做早饭吃完,时间过去了十分钟。六个人擦擦手心的汗,迅速投入进搬开挡门家具这份工作中。
当初堵得有多疯狂,现在搬开就有多痛苦——不能暴力拉扯,声响会吸引丧尸;用力时不能发出声音,原因和上述同理;亦不能出错,下手做什么都要万倍小心。搞得人头都大了,却也只能轻手轻脚的将家具四个角离地地抬起来。
陆陆续续搬开了一张两米长红木桌子,配套的红木椅子,茶几,存储柜,两米二高立满毛选和政府工作报告的书柜,以及一只挂在门把手上用来提醒有丧尸进入的白瓷花瓶“警报器”。
门才显露出真正的面貌——
一块条纹白板门,镶嵌在上侧是百叶窗,下侧是不透明玻璃的墙上。百叶窗被六个人拿报纸一张一张的全部挡住,避免丧尸透过缝隙看见他们,下面的玻璃则挡着一只沙发。
“阿西,真是要累死人了。”刑燃低呼完,躺倒在地,大口大口喘气。疲惫的眼睛却不闭紧休息,反而依次从夏琢玉开始在每个人身上都转了一圈,心事重重的样子,倒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就地休息等待流失的力气恢复,过程中,他气喘吁吁的轻声问:“是不是需要先分配一下人手,我觉得得有一个人留下来看家,好等咱们回来的时候开门接应。”
桑桑漆瞥他一眼,毫不客气的踢了他一下,“你喘得这么厉害,该不会是想自己留下吧。”
刑燃忽的急了,像什么心事被拆穿了一样,脸涨红一片,较搬行李时不相上下,跳起来打桑桑漆的头。但也没有真的生气,和桑桑漆玩闹的缠在一起。
“别说废话,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啊!”
“那谁知道呢?”桑桑漆笑嘻嘻的跑开。
两个都是不拿主意的主儿,往往知道所任命的事情轮不到自己头上,他们会选择闭嘴,听话的等待上级的指示。
而他们现在的“上级”自然指的是陈瑾,夏琢玉勉强算半个,虽然前几天从不过问这些琐事,但架不住长了一副智商很高的样子,好像肚子里有多少学问和主意似的。
陈瑾便会和夏琢玉蛐蛐咕咕的讨论。征询大家的同意,留在这里看守的人定为周方艾。
周方艾知道的第一秒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也知道一定会是她。不凭别的,就凭她那张柔柔弱弱的脸和她沉静内秀的气质。
“好吧,守家是个很重要的任务,我会做好的。”
张文正凑上来亲了亲她的脸。“我们一会就回来找你。”他亲昵的同周方艾说起短暂别离的话,毕竟在末世,每一次出行都有回不来的风险。
四个人则齐刷刷翻出个白眼,扭开了头。
…………
五楼楼道很是安静。
夏季清晨凉爽的风穿堂而过,从一个窗口到另一个窗口,一直吹到最边上坐落的馆长办公室,刑燃趴在门板上探出头,深深翕动鼻翼,没有闻到血腥味。他再闻了闻,空气很清新,也没有腐臭味。
他缩回头关上了门,贼兮兮的眼睛骨碌骨碌乱转。
陈瑾等他通风报信,等了好一会不见他说话,便抬起手在他脊梁上用死劲的打了一拳。直打得刑燃捂着嘴压下惨叫跳起来。
陈瑾压着他的肩膀将其摁下,疑惑道:“你怎么瞅着贼不留丢的,说话,外面什么情况?”
刑燃便又贼兮兮起来。
“没有丧尸。”
“没事丧尸是好事啊,你眼珠子叽里咕噜转悠什么呢?”
刑燃嘿嘿一笑,“没有丧尸……”他像下定了什么决心,“那我能不去吗?”
他说完立刻抬起手,指天誓日起来:“我保证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嘿呦我就说!”桑桑漆一听,在一旁不顾刑燃说话,接起话茬来,“我刚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你想不去,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
桑桑漆是个比演唱家还会卖弄歌喉的碎嘴子,唯一不同的区别是从他嘴里出来的调子难听至极,咯咯叨叨冲着刑燃一顿嘲笑。
陈瑾无语的望着这两个男人,先勒令住她的内人。
“桑桑漆住嘴,你吵死了。”
桑桑漆很不情愿的合拢嘴巴,走到陈瑾身后小鸟依人的站到她旁边。
陈瑾面向刑燃,“为什么这次不能一起去?你是害怕什么吗?”
刑燃难为情的抿紧嘴唇,刚想解释——
“怕丧尸呗。”桑桑漆管不住嘴,又咕咕哝哝的。
陈瑾啧了一声,桑桑漆再次闭嘴,她回头看着刑燃并不好看的脸色,叹了口气。
“要是真害怕,你和方艾一块留下也行,到时候接应多一个人手,倒也不错。”说完,她用胶带一圈一圈将从茶水间发现的水果刀缠到手上,回头用询问的眼光的看着和他一起出门的同伴。获得了肯定的视线,陈瑾的手把在门把手上,深吸一口气,不再等待,开门第一个出去。
同伴鱼贯而出,夏琢玉在最后,临走前拍了拍刑燃的脊背,疑惑道:“我记得你比我勇猛。”
刑燃抱头咬牙跺了跺脚,心中斗争了千百遍,最终没头脑占了上风,他发狠似的立住,嘱咐周方艾守好家门,转头朝外冲去。
…………
北方教学楼的天台并不开放。
但到天台的路是没有异议的,就近就这一条。要从五楼的安全通道里再向上爬半层的距离,剩下的路在墙上,墙上会有一个嵌进墙里的钢筋梯子,爬上去打开铁皮顶,钻出去就可以到天台了。
安全通道同他们离得很近,就在馆长办公室门口的斜对面,距离很短,大概五米的距离。
起先的路一切通畅,楼道里没有多少丧尸,有也不在这边。更多的藏在阅览室里,在各种能藏人的书架死角和座位边来回徘徊。
陈瑾一出门,及其迅速闪身,后背贴紧墙壁,桑桑漆紧跟其后,之后是张文正,再是夏琢玉。他本以为自己就是最后了,没成想合住的门竟再次开启,刑燃窜了出来,咚一声闷闷的声音撞到他身边。
夏琢玉惊讶的睁大眼睛,口型说:“你……?”
刑燃一根手指放在嘴上,冲他点了点头。夏琢玉会心一笑。
五个人蹑手蹑脚的向安全通道的门口走去。很快就来到了通道门口,一扇门隔开楼道和安全通道,陈瑾略显忐忑,手掌缓慢搂紧把手,心脏难以控制的加速跳动。
她恐惧看见门口密密麻麻的丧尸,那些丧尸或许原本在双目无神的发呆,门打开,“吱呀”,惊动他们,密集的腐烂的头颅齐刷刷转向自己……
她被自己的幻想吓了一跳。
桑桑漆跟在她身旁,觉察出他的紧张,轻声问:“要不我来?”
陈瑾摇了摇头,拒绝了桑桑漆的好意。
可桑桑漆的心理素质并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五个人里,她只觉得张文正或许合适应对巨大的压力,但也只是陈瑾的猜测,张文正是夏琢玉的同学,她并不熟悉,她也并不想将生路的探索权交到并不熟悉的人手中。
想完这些,她屏住呼吸,决心开始行动了。可由于手心紧张到出汗,向下第一次摁动把手居然打了个滑,幸好没闹出动静。她迅速把汗摸到桑桑漆的衣服上,这一次,门终于打开。
“吱呀——”
和陈瑾想象中一样的声音。
门缓慢裂开口子,打开两个空间相连的通道。随着空间越来越大,陈瑾背后发起冷汗。
她推着门,曲起的手臂逐渐抻平。
门后的世界清晰起来,看清没有想象中群聚的嗜血丧尸,她猛地松了口气。
桑桑漆在旁边从始至终高高举起的武器是一条断掉的椅子腿,见陈瑾的神色从紧迫中掉出来,他也放松下来。
“咚——”
却在这时,向后敞开的门没压到底,却撞到什么东西。
陈瑾疑惑的走进去,想看看门后是什么,丧尸一向嗜血,见人就冲,她没觉得那按兵不动的事物有问题,只以为是保洁阿姨放的扫把一类的东西。
但抱着探究的想法,她还是伸着头,慢慢向门后看去。
视线逐渐拉进,空旷的消防通道反噬出让人不安的寂静,静到陈瑾此刻能听见自己泵动的心跳。心脏跳到最快时,她的眼睛离门后仅剩十厘米……
五厘米……
三厘米!
就在最后仅剩三厘米的时候!门板边缘突然冒出一只血污满面,额头皲裂的头,一双布满红色血丝和白色脓液的眼像是死寂宇宙中一处布满荒凉与死亡的星球。陈瑾猝不及防同这双眼对视,悚然的望着他的脸一直裸露到人中,下颌依旧藏在门后,鼻翼已不再翕动。
而他的那双眼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看不见嘴唇,只看着眼睛,陈瑾觉得他在笑,仿佛笑她是上天送到他嘴边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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