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早晨，空气都是冰冷的。
谢桑早早的将人带出门晨跑。
无疾脑袋昏昏的跟在后面。谁能想到鬼还要锻炼身体？
外面监视的人真是坚持不懈，还带轮班的。昼夜不休蹲在对面观察着两人。
见两人出来了，立刻跟上去。
谢桑看了眼打哈欠的无疾，又瞟了眼远远跟着自己的鬼。
“他们也是顽固，话说这鬼不累吗？整天在这里蹲守。”
“不知道，你不是说不介意吗？”
“算了，不说这个，先热热身，防止抽筋。”
“嗯。”
虽然答应着，无疾却没动。
两人运动回来后，却发现家门口摆了些水果，用绿色的叶子垫着，红的黄的紫的摆了一堆。
“哪来的水果？”
谢桑上前一步，盯着那突然冒出来的东西。
无疾环顾四周，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后面的那个，你们的人有没有看到是谁放的？”
鬼仆突然被谢桑点名，吓了一跳，现出身形道：“不知。”
“看看监控。”
他们都带手机，绕过那堆果子回了家。谢桑将手机丢给无疾，自己去洗澡。
无疾盯着手机等待着会出现什么。
没一会视频里就见跑出个纯白的萨摩耶,体型很大，嘴里拖着叶子根部,奋力将将上面的水果拖到家门口的空地上。路上时不时地滚出个梨子蓝莓，它就用嘴叼回叶子上继续拖。
无疾看得眼皮直跳。
等他将视频给谢桑看时，谢桑也陷入沉思。
他们没动外面的东西，观察了两天，那只大白狗依旧每天都来，乐颠颠地跑过来不是带水果就是带花。
这些东西堆在门口第二天就会被人清走，就这样持续了一周。
终于在一天清晨，太阳都没出来的时候，他们俩逮住了蹲在地上正在指导大狗叼东西的小鬼。
小鬼正是那天求助他们救人的小男孩，他看着忽然出现的两人愣了愣。那狗子汪汪两声就开始围着谢桑打转。
“哥…叔叔。”小男孩看到他们有些惊讶，刚要开口叫他们想起了之前的话就改了口。
谢桑看着这他们身前那一堆新的水果，没控制住情绪，厉声道：“是你指使它送东西的？”
小孩有点害怕，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叔叔不喜欢吗？”
无疾推了他一下，叹了口气，将这孩子拉起，“不是不喜欢，如果你家门口无缘无故多了一堆这些东西，你会怎么想？”
小孩眨了眨眼睛，几乎没有思考，笑粉嘟嘟的嘴巴翘起：“我会很开心呀，这些果子可甜了。”
谢桑：……
无疾：……
不能和小孩子谈论这种话题。无疾只得不在这种话题上纠缠。用叶子包起地上的水果递给谢桑。
“你的心意我们知道了，以后不要送了，你既然不想投胎就好好的活着，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可是摘果子不危险啊，我请了朋友帮忙的。”
无疾没法和他说清这种事，只能又叮嘱两句，转身要走。
“叔叔，我以后可以找你帮忙吗？”
“什么？”无疾顿了一下，转头看他。
小孩有点扭捏，胖乎乎的小手绞在一起，细声细语道：“就是之前，你们帮了那个弟弟，我以后要是还发现类似的事可不可以也找你们帮忙？”
无疾看了眼谢桑，谢桑盯着这个孩子眼神闪过一丝警惕，但还是点头答应。
小孩得到肯定，笑弯了眼睛。
鬼仆这几天都没能来出任务。自从那天他将山谷中的见闻实时传送给自己主任后。主人和白老大就一直脸色深沉，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白老大又找了主人谈话，自己则在旁边默默听着。
绿：“老大，要不我们把事情告诉谢，卖他个人情。这种事他总不至于不领情吧。”
白冷哼一声：“他作为驱邪师在世上浸润多年，见过那么多的鬼，我不信他没这个戒心。我们这时候去说一嘴搞不好画蛇添足，弄巧成拙。”
“那万一，他真的是糊涂了呢？毕竟谁会防备一个孩子。”
“正常孩子可能会让人放下戒心，你别忘了，他可是个鬼。你说一个小鬼，可能会在无所庇护的情况下停留人世这么久吗？”
绿愣住了，他倒是没考虑这么多。既然如此，白能想到，那个谢也绝对不可能想不到。不知道这个人又在憋什么坏。
谢桑有没有憋坏暂且不说，现在他十分头疼。
自从答应了那个小鬼有事找他帮忙，他就三天两头把他们叫出去不是捞硬币就是捉小鸟。问他为什么，他就一脸灿烂说他觉得都需要帮助才叫他们来的。
对此，谢桑有气不能出，对个小孩子能说他什么呢？
无疾不在意，看着他一天天的被个小孩子折腾。
终于，有一天，这孩子慌慌张张地跑来说他的朋友受了伤，让两人帮忙救救。
谢桑他们一直听他念叨这个朋友但是从未见过，一听到说救人立刻动身前往。
这孩子一路上带着他们走的飞快，谢桑无疾跟在身后几乎跟不上。
走了好久好久，还是没到。
谢桑忍不住一把拉住小孩问他人到底在哪。
小孩直哭，只说很远很远，你们又不能飞。
谢桑直接抱起孩子问了句哪个方向，直接带着人掠去。这小鬼吓了一跳，似乎是才反应过来人类也可以飞？
凭借他的指引，终于到了他说的山谷。居然是在京都之外。
这山谷静谧古老，从没有人类踏足，似是个室外桃源。
这里灵气十足，甚至诞生出精灵或者树妖。他们见了陌生人就躲起来，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看人。
他们居然不知这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宝地。
很快，到达目的地，是一块绿池。有人伏在岸边，合了双眼，生死不明。
凑近了，他们才看认出这人。
“太阴！？”
谢桑和无疾是认识太阴的。
一百多年前，太阴还只是个五十岁的娃娃人鱼，因为贪玩浮到海面上看看岸上的风景。不曾想当时的谢桑和无疾正在与一只大鬼混战，刀锋掠过削去了人鱼的长发和耳朵上的一小块皮肉。
太阴疼的哇哇哭，谢桑也没想到会出意外，连忙给他止血，拿了小鱼小虾哄了也没哄好。
小太阴哭了一地鲛珠，才结结巴巴说自己耳朵少了一块，不漂亮了。
谢桑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如果是个女孩子破了相的确不好。
这时，无疾拿了颗鲛珠递给他，谢桑突发奇想，用鲛珠给他做了个耳饰挂在耳朵上遮住那块伤疤。这东西他用了心思，会随着小人鱼的长大，不用担心不合适。
果然，这条爱美的小人鱼开心了，尾巴扑腾起水花，戴着那耳饰给他们唱歌。
现在，趴在池边的人耳朵上戴着同样的耳饰，分明就是成年后的太阴！
听到陌生的声音叫他名字，太阴抬起头看向来人。他愣了一下，这两人，好面熟，很像那两位故人。
太阴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已经一百多年过去，人的寿命如此短暂，一百多年就算活着也早已老的不成样子，怎么可能还像从前一般站在这里。
他动了动嘴，却没发出声音。忽然他想起什么，向他们做了个口型，然后鱼尾向后扫去。
谢桑注意到他说的是“快跑！”
但他没反应过来，前方忽然张开一张大网，利刃般割过鱼尾，向无疾扑来。
速度太快，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无疾就被捉住带走。
谢桑目眦欲裂，他眼睁睁看着有什么东西插入无疾的太阳穴，无疾整个人震颤了一下没有任何反抗就被带走。
“无疾！”
谢桑扑过去却没有捉住一片衣袂，无疾眼睁睁拖进那个黑洞。
太阴尾巴受了重伤，破碎的尾巴浸红了池水。本来就白的他变得惨白，似乎下一刻就要死去。初弦惨叫一声，上前将人抱住，不断输送灵气要为他止血。
太阴按住他的手，转头看向谢桑，他发不出声音。
谢桑趴在地上几近疯狂。
没有回应，无疾他不回应，他晕倒了还是死了，不会的，那东西杀不了他，没有人能杀的了他，那万一呢，万一有怎么办？为什么我没看好他，为什么我要来这……
谢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转头看向初弦，都怪他，我就不该信他的，这个人要杀无疾。
太阴注意到他的眼神，直觉不好，一把推开初弦，让他快跑。
可是谢桑已经疯了，他卡住这人脖子将他按住。初弦被迫显出原身，少年人的身形映在谢桑漆黑的瞳孔。
他手下用力，一字一句道：“我就该防着你，我当时就该杀了你…”
初弦咬着牙没出声，他身形开始扭曲，全身捏碎了般痛苦。
他睁开眼，想再看一眼太阴。
不知什么时候太阴爬上了岸，一点点爬到谢桑脚下，所到之处一片血水。
“回…去。”初弦被掐得出不来声，眼睁睁看着他抓住面前人的衣角试图让他放过自己。
这条笨鱼，自己伤成这样，还管他干什么，自己害人是自己活该，不能再白搭他一条命。
谢桑感受到身下的动静，低头看到那条惨白的鱼，看着他浑身沾满了血，忽然就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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