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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京城的秋日,天空是一种洗练过的、近乎透明的湛蓝。Q大校园里,古老的建筑与现代的教学楼交错林立,梧桐树叶已泛出浅浅的黄边,在微凉的空气中沙沙作响。迎新季的喧嚣如同沸腾的水,充斥着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迈巴赫停在计算机系宿舍楼下时,依旧引来了不少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车门打开,率先跳下来的是季知。他穿着一件印着卡通图案的白色卫衣,搭配水洗蓝的牛仔裤和一双崭新的白色板鞋,栗色的小卷毛在阳光下跳跃着柔软的光泽。他深吸了一口陌生的、带着书卷和草木清香的空气,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新奇与兴奋,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打量着眼前这栋即将生活四年的宿舍楼。

“哥,就是这里了!”他回头,声音雀跃,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

季凌从驾驶座下来,依旧是那一身与校园氛围格格不入的挺括西装,面容冷峻。他没说话,只是绕到车后,打开了后备箱,里面是季知那两个塞得满满当当、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行李箱。

另一侧车门,温衍也优雅地迈步而出。他今天选择了一件浅灰色的羊绒开衫,内搭纯白T恤,下身是合身的深色休闲裤,整个人显得温润又清爽。他脸上挂着那抹惯常的、恰到好处的柔和笑意,目光温和地扫过周围喧闹的人群,仿佛一位只是来送弟弟上学的、脾气极好的兄长。

“几楼?”季凌一手拎起一个沉重的行李箱,动作轻松得像是在提两个公文包,语气简洁。

“三楼!311!”季知连忙报上房号,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接其中一个,“哥,这个我来吧……”

“不用。”季凌不容置疑地拒绝,已经迈开长腿,步履沉稳地走向宿舍楼门洞。他那过于强大的冷峻气场,让旁边几个想上来帮忙迎新的学长都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季知只好摸了摸鼻子,快步跟上,嘴里小声嘟囔:“其实我也没那么娇气……”

温衍自然地跟在他们身后,顺手将季知背着的、装着笔记本电脑和重要文件的深蓝色双肩包接了过来,动作流畅无比:“这个我帮你拿。”

季知愣了一下,看向温衍。阳光透过楼道的窗户,在他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里折射出温暖的光点,让人一时有些晃神。季知到嘴边的拒绝卡住了,最终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耳根微微发热,率先转身跟着哥哥往楼上走。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家伙……在这种时候,倒是装得挺像个好“嫂子”的。

爬上三楼,找到挂着“311”铜牌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季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面对未知环境的紧张,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推开了门。

宿舍是标准的双人间,面积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明媚的秋阳从明亮的窗户倾泻而入,在浅色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靠窗的两张书桌和上床下铺,其中一套还空着,而另一套靠近门口的位置,已经有人了。

听到开门声,那个原本背对着门口、坐在书桌前的人转过了身。

逆着光,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修剪得极短、利落干脆的黑色短发,发茬根根分明,透着一种冷硬的质感。随即,一张轮廓深邃、极其英俊的脸庞转了过来。他的肤色是偏冷的白,鼻梁高挺如峰,唇线薄而清晰,下颌线条流畅而分明。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瞳仁是纯粹的墨黑,眼神锐利、冷静,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一种天然的疏离感。他穿着简单的纯黑色圆领T恤,却能清晰地看到布料下勾勒出的、流畅而隐含力量的肩臂线条。

这是一个很酷的男生,英俊得极具侵略性。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那双墨黑的眸子平静地扫视过来,目光在气场强大的季凌和温润含笑的温衍身上短暂停留,最后落在了站在最前面、笑容阳光的季知脸上。

季知被他那冷淡的目光看得心里有点打鼓,但还是维持着友好的笑容,主动开口,声音清朗:“你好!我叫季知,江城来的,计算机系新生!以后我们就是室友啦!”他笑起来时,嘴角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显得格外乖巧和甜蜜。

酷哥室友看着他,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带着玉石般的冷质质感:“周凛。本地人。” 简短的自我介绍后,他便转回了身,重新面向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起来,似乎并没有过多寒暄的打算。

季知被他这极度简洁的回应弄得有点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心里暗自咋舌:这个室友……好像有点不好接近啊。

温衍听到这个名字有点愣住了。

【系统,】他在脑中飞快地呼唤,【周凛是我想的那个周凛吗?】

【扫描中……

人物:周凛

身份:京城周家嫡孙

原著重要配角,后期在金融领域成就卓著,成为主角季凌的强劲对手之一。

人物性格:冷静,果决,理性。

另:原著中曾提及他心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响深远的‘白月光’形象,但未明确身份,成为其情感线上的未解之谜。与当前世界线宿主‘季知’暂无已知交集。】

冰冷的机械音迅速反馈。

周凛?原著那个后期在资本市场翻云覆雨、连季凌都颇为忌惮的周凛?竟然成了季知的室友?而且……还有个未知的白月光?

温衍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猎人。这巧合,未免也太巧了。是世界线的收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脸上那温润的笑容不变,主动上前一步,语气温和地开口,打破了略显僵硬的气氛:“周同学你好,我们是季知的家人,以后小知在学校,还要请你多关照。”他的态度拿捏得极好,既不过分热络惹人反感,又充分表达了善意。

周凛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顿,终于再次抬起头,那双墨黑的眸子看向温衍,目光锐利如同实质,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又扫过他身旁气质冷峻的季凌,最后才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依旧惜字如金:“嗯。”

态度冷淡得近乎失礼。

季知在一旁看得都有些替温衍尴尬,这个室友,也太酷了点吧……虽然温衍是有点讨厌,但……但他刚才态度挺好的啊。

季凌似乎对周凛的态度并不在意,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如何帮弟弟把东西归置好上。季凌将沉重的行李箱放在空着的床铺边,锐利的目光快速扫过宿舍的环境——略显陈旧的家具,狭小的空间,以及那个气质冷硬的室友。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对这里的条件并不满意,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开始沉默地打开行李箱,将季知的衣物和生活用品一件件拿出来,动作虽然不熟练,却异常专注和仔细,仿佛在完成一项重要的商业企划。

温衍也挽起了开衫的袖子,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臂,自然地加入整理的行列。他将季知那些瓶瓶罐罐,按照季知平时在家使用的习惯和顺序,细致地摆放在书桌的置物架上;将带来的几盆小巧的、翠绿的多肉和防辐射的仙人掌,精心安置在电脑显示器旁边;最后,他从箱底拿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却洗得干干净净的、毛茸茸的棕色泰迪熊玩偶,这是季凌小时候送给季知的第一份礼物,季知喜欢抱着睡觉,这次死活要带来,轻轻拍了拍,将它端正地放在了已经铺好的、柔软的被子上。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自然、妥帖,仿佛早已深知季知的所有习惯,并且心甘情愿地为他打理好一切。

季知看着哥哥和温衍为自己忙碌的身影,看着那个熟悉的旧玩偶出现在这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心里那点因为新奇而产生的兴奋感渐渐被一种浓烈的、酸酸涩涩的不舍所取代。真的要离开家了,要离开哥哥了……甚至,连这个总是让他觉得别扭、却又无处不在的温衍,也要分开了。

他以后就要一个人,在这个远离江城的北方都市,和这个看起来冷得像冰块一样的室友,度过漫长的四年。

行李很快归置妥当。宿舍空间有限,季凌和温衍显然不便久留。

“都收拾好了。”季凌看着已经初具生活气息的床铺和书桌,沉声总结,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季知脸上,“缺什么随时买,或者打电话回家。”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但季知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话语底下深藏的关心。

“知道了,哥。”季知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带着明显的鼻音。

温衍站在季凌身侧,看着季知那副像是被遗弃的小狗般、连蓬松的卷发都似乎耷拉下来的可怜模样,眼神微微闪动。他上前一步,声音放得更加轻柔,带着熨帖的暖意:“小知,在学校要记得按时吃饭,别贪凉,晚上编程也别熬太晚,对身体不好。”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一旁仿佛置身事外的周凛,语气温和却意有所指,“和室友……要好好相处。”

这熟悉的、带着关切意味的叮嘱,让季知心里那股离愁别绪更加汹涌。他抬起头,眼圈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像蒙上了一层水润的薄雾。他先是看向季凌,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习惯性地伸手拽住了哥哥西装的袖口,轻轻摇晃着,声音黏糊糊的,带着浓浓的依赖和不舍:“哥……你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嘛?会不会要等好久……”

季凌看着弟弟泛红的眼眶和依赖的小动作,冷硬的心房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抬手,有些生疏地揉了揉季知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承诺道:“不会很久。有空就来。” 他的动作略显僵硬,但那份纵容和安抚却是真实的。

然后,季知的目光转向了温衍。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说“你也要常来”?好像关系没到那份上。说“我会想你的”?更奇怪了!他憋了半天,白皙的脸颊都憋得透出绯色,才眼神游移、声音细若蚊呐地挤出一句:“你……你做的那些小蛋糕……记得……记得给我留一点……”

话一出口,季知自己先愣住了,随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天啊!他在说什么蠢话!

温衍显然也怔住了,他看着季知那副又羞又窘、连耳尖都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模样,先是意外,随即,他那双总是含着模式化笑意的桃花眼,真正地、由内而外地弯了起来,漾开一片真实而愉悦的涟漪,如同春风吹过初融的冰湖。他轻轻点头,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好,都给你留着。想吃了就告诉我,我做了给你寄过来。”

季知被他那毫不掩饰的笑意和温柔的话语弄得更加无地自容,猛地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带,仿佛那上面有什么绝世奥秘,通红的耳朵却暴露了他此刻的羞赧。

季凌将两人之间这充满了别扭又莫名和谐的氛围尽收眼底,深邃的眸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沉思,但他并未多言,只是再次揉了揉弟弟的头发。

“我们走了。”季凌最后说道,语气沉稳。

看着哥哥和温衍转身,拉开宿舍门,那股即将分离的空茫和恐慌感再次攫住了季知的心脏。他下意识地往前追了一小步,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门,轻轻合上了。

宿舍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喧闹,以及身边周凛敲击键盘发出的、规律的轻微声响。方才还充斥着家人气息的空间,一下子变得空旷而陌生。

季知站在原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大块。他默默地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无意识地整理着那些已经被摆放得很整齐的物品,动作慢吞吞的,带着显而易见的低落。

时间悄然流逝,临近中午,阳光变得更加明亮炽热。

季知肚子有些饿了,但看着这陌生的环境,还有旁边那座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冰山”,他实在不想一个人去探索陌生的食堂。那种孤身一人在异乡的茫然感,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过身,面向依旧坐在电脑前的周凛。他脸上重新挤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声音还残留着一点点之前情绪低落的沙哑,轻声邀请道:“那个……周凛,现在快中午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个午饭?我们可以顺便逛逛校园,熟悉一下环境。”

这个邀请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有些突兀。

周凛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墨黑锐利的眸子再次看向季知。他的目光落在少年那双还微微泛红、带着些许未散水汽的清澈眼睛上,落在他那因为紧张和期待而微微抿起的、色泽红润的嘴唇上,以及那努力扬起的灿烂笑容上。

周凛的眼神有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那冰封般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松动。他沉默地注视着季知,那目光带着一种审视,又似乎夹杂着一点别的、难以解读的情绪。

就在季知以为会被拒绝,尴尬得脚趾都蜷缩起来,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的时候,周凛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他站起身,动作利落而干脆,高大的身影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好。”他应道,声音依旧是冷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却清晰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这一个字,如同赦令,让季知瞬间松了口气,脸上那原本有些勉强的笑容立刻变得真实而明亮起来,像阴霾散去后骤然绽放的阳光。

“那太好了!我们走吧!”季知的声音重新恢复了活力,他连忙拿起手机和钥匙,迫不及待地走向门口,仿佛生怕慢一步对方就会反悔。

周凛没什么表情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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