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车行驶在公路上，此刻是加州时间，晚上六点半，雾霾天气，让一切看起来都灰沉沉的，杨浩把车窗全打开了，风呼呼地灌进来，夹杂着吵闹的风声，他转头问梁一泽：“你现在能听见我说话吗？”
梁一泽扫了他一眼，“没聋。”
杨浩用手抬了一下挂在鼻梁上的墨镜，突然问：“你上次说有东西要给我，是什么？”
过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某人才想起来问这事，梁一泽沉默了两秒后，坦诚说：“我的话听起来就漏洞百出，你居然信。”
杨浩看着他，一脸震惊，还不等自己说话，梁一泽继续补充，“短信是我发的，当然，戒指是真的。”
“你要带着我去死吗，突然交代过程。”杨浩语出惊人。
梁一泽被他这话逗笑了，“我没那么变态。”
“你有点变态，”他停顿了一下，“那戒指…”
“戒指我会丢了，你不用担心。”梁一泽平静得像个疯子。
杨浩莫名有点生气，他不明白梁一泽既然已经决定了，为什么还要跟他说，如果不说，那就不会有那通电话的发生，他现在也不需要为了过几天梁一泽就要离开自己的生活，而感到痛苦。
他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
“你确定要听吗？”
杨浩看向窗外，公路旁的棕榈树从眼前划过，不知是戴了墨镜的原因，还是其他，总觉得一些模糊，他开口说，“算了。”
接下来的路程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说话，本以为这种状态至少会持续到明天，毕竟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发生矛盾，都是先冷处理的那种。
但由于刚才出门，没有提前定好目的地，没有攻略，完全是随性的，杨浩没料到会有这一茬事，很神经的胜负欲来了，说什么这次都不先开口。
往往事情发展不遂人意，他看到了沙滩和大海，而梁一泽不知是没看到还是装看不到，反正并没有要停车的意思。
迫于无奈，杨浩只能打破僵局。
“我们去看海吧。”
杨浩突然想起两年前，没记错的话是在元旦，三个小时前某人还给他发信息说航班改签了，需要明天才能到，然而他刚结束工作，却在后台的休息室看到了某人。
梁一泽已经在沙发上等睡着了，他整个人蜷缩在哪，像只受委屈的小猫咪，杨浩站着看了他一会儿，后又蹲在他面前，时隔两个月没见面，他的刘海已经长到挡住了眼睛，瘦了好多，整张脸疲惫又沧桑。
杨浩当下的情绪疯狂翻涌，他做不到视而不见了，看着梁一泽每次风尘仆仆地奔向自己，而自己只要站在原地享受着，这太无耻了，他一直觉得自己不算个好人，没什么责任心，现在看来简直是混蛋。
这次之后，他就开始想着要怎么提离开。
杨浩那次工作的取景地在海岛上，有一天收工早，两人在街上逛了会儿，梁一泽问他明天忙不忙，他答怎么了，梁一泽说想跟他去看海，见他没反应，梁一泽又说不出去看也行，就在家，杨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下次吧这句话的。
其实看海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梁一泽的重点也不在于看海，他本身对这些就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想跟杨浩多待一会儿。
但杨浩很固执地觉得，只要不给期待，就能降低对梁一泽的伤害，梁一泽自然感受到了他的变化，但也没想过是他要分手，包括戒指也是那个时候定的。
梁一泽去停车了，他则是站在原地等他，没过多久，梁一泽手拿两个冰淇淋走过来，递给他时说：“你猜一下这个甜筒叫什么？”
杨浩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但还是配合地问：“什么？”
“店员说这个叫消气冰淇淋。”梁一泽很一本正经地说。
杨浩静了两秒，还是没忍住笑出声：“你自己编的吧。”
“那你接受吗？”
杨浩挑了下眉，“接受。”
月色渐晚，海边的风毫无预兆地吹起来，海浪声噼里啪啦的，杨浩光着脚，拎着鞋子，走在前面，放飞双手，他就喜欢这种自己要飞的感觉。
过了几秒，他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梁一泽，笑容灿烂地说：“快来看，有贝壳。”
那刻，梁一泽突然就不后悔了。
两个人在沙滩上走了半个小时后，便找了个椅子坐着，现在天已经很黑了，海水也没了刚才的平静，眼下波涛汹涌，一浪拍一浪。
“晚上想吃什么？”梁一泽问。
杨浩抱着膝，想到前面正好有家便利店，就说：“吃关东煮怎么样？”
梁一泽点头说可以，“寿司也要。”
杨浩转头看他，梁一泽都做好准备，迎接他的吐槽，这个事出有因，之前每次两人一起出去吃饭，梁一泽总爱点很多，但都吃不完，平时还好，杨浩可以消灭，就有一段时间他要减肥，梁一泽还更起劲了，自从那回之后，梁一泽出去说想吃什么，杨浩都会旧事重提。
但今天没有，他只是对梁一泽说了一句对不起。
梁一泽明显准备做少了，他愣了片刻，随后装作很轻松地说：“不想请客直说。”
“今晚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拿，我请。”
晚上下了点小雨，他们坐在便利店的椅子上，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透过玻璃看着外面路过的行人。
梁一泽说：“你还记得你之前问过我是怎么确定喜欢上你的吗？”
“记得。”
“我当时觉得跟你一起吃关东煮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梁一泽没看他，只是低头吃着，像是随口一说。
杨浩当然懂他这句话，梁一泽是个觉得大多事都无趣的人，非工作的情况下，他都不怎么玩手机，也不怎么看电视或电影，他要看的话就是喜欢那种纪录片，无趣至极。
曾经听于明说过，他大学时，居然会连着近一年的时间，在一家餐馆吃饭，活动什么几乎不参加，独来独往的。
现在还算好一点了，至少会玩线上麻将了，但这个也是因为杨浩有时候找不到人玩，他去学的。
可是，杨浩怎么觉得在便利店吃东西，莫名有一种寂寞悲凉感，这算什么有趣啊，他又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呢，连这一件小事，他都没有陪梁一泽做过。
“这汤好咸。”杨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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