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戚随睡前找好铁子要了片子看，本意是想证明自己还是喜欢女生的。
结果这一遭不但没有让他此生分明，反而做实了他的忧虑——在成人氛围的炙烤下，那没能宣泄出的躁动都被他统统带进了梦里，梦里他成了今晚那些视频的主角，而与他“合作”的对象，正是叫他彻夜难眠的颜知晓。
还没醒来的时候，他就开始恨自己突击学习了太多，知识学杂了，用起来就乱七八糟不成章法。
他发誓这是他从小到大做过的最刺激最刺激的梦，刺激到他在梦里看见颜知晓的双眼时，一个浑身颤抖被迫从梦里醒来。
戚随睁开眼的时候，脑子里还是颜知晓的脸，但他清醒地也很快，发现不对劲便立刻慌慌张张冲进卫生间。
这时他便庆幸自己睡觉没有好好盖被子的习惯，这让他需要独自收拾的范围缩小了太多。只是他现在还忙不上去清洗睡衣睡裤——他还没完全缓过劲来。
这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让他在卫生间里独自琢磨了好久，他试着又拿起手机、去钱阳发的网站里找找感觉，但是越是捣鼓越是不得要领。
不一会儿，戚随便急得满头是汗，有几分是因为不上不下的痛苦，但更多的是，他似乎必须承认自己是怎么回事了。
他叹了口气，退出了网站，手指顿了快半分钟才打开相册。
相册里，一大片战绩截图里夹杂了一张颜知晓的照片——这是他住院的时候自己偷偷拍的，当时他正躺在病床上睡觉，戚随从没见过有人睡着的脸可以这么好看，好看得像是电视剧里刻意摆出的造型，所以便悄悄拍了。
只是看到那张照片的缩略图，戚随便知道感觉对了。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无奈地接受了视网膜里的这张脸和方才梦境里的人慢慢重叠。
这一次他很快就得到了解放，大脑嗡地响了半天，眼睛也花了，晕晕乎乎缓了半天，一睁眼，便又看到了没熄灭的手机屏幕上，被自己一不小心弄脏了的颜知晓的脸。
戚随慌忙拿纸把手机擦干净，接着便发现自己全身也都是一塌糊涂。
还好一旁就是淋浴间，他哗啦啦打开水，被汗湿的脑袋刚一探到花洒下去，他便眼眶一热，控制不住地咬着牙哭了起来。
戚随也知道自己哭得莫名其妙，要知道，戚静姝拿着皮带追他半条街的时候他没哭，别人讨论他听不懂的颜色的时候他也没哭，可偏偏是在这种奇怪的事情，他觉得深深的困惑、痛苦、自责和无助。
他已经十六岁了，正常的生理现象也是经历过很多次，该懂的事情他也自认为都懂。可他不敢抬头看自己放在水池边的手机，刚才那番失控让戚随觉得自己无比的恶心，他觉得自己太对不起颜知晓，居然对他产生那样过分的幻想、甚至对着他的照片做出那种恐怖的事情。他都不敢想，那人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恶心得睡不着觉。
戚随又感到一阵崩溃，他忍不住用双手捂住脸，生怕哭声吵醒戚静姝，怕那人再跑来问东问西的，让他本就得不到解决的问题变得更加棘手了。
他蹲下身子，把脸蒙进手掌心里呜呜的哭着，眼泪混着花洒的水浸了他满身，这让他不免想起电视剧里，一些大雨滂沱之下肝肠寸断的苦命角色，于是他便在自己幻想出的悲伤氛围之中，变得更加悲伤了。
淋了两分钟的“冰雨”，戚随总算是从对自己行为的厌弃转而埋怨到下一个问题了——
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性别上。他的身边从不会有男生会因为喜欢上一个女生，而感到如此天崩地裂的痛苦，男生喜欢女生似乎是天经地义、合情合法的事情，哪怕他们这个年纪被禁止“早恋”，但男女同学间的互相倾慕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禁忌的话题——可男生和男生就不一样了。
戚随的手心又一阵滚热，他已经哭得有点儿换不上气来了。
颜知晓要是知道自己被男生喜欢上了，会不会很难受？这样的情感会给他的生活带来困扰吗？他本身就已经承受太多压力和烦恼了，为什么自己偏偏还要给他添乱呢？
戚随从未如此讨厌过自己。他想，如果自己是个女生就好了，那样喜欢就变得堂堂正正，哪怕不去主动追求、接近颜知晓，也至少不会给人带来太大的困扰和麻烦。
他开始怨天尤人，怪爸妈把自己生成了男生，怪自己偏偏要对那么好的颜知晓起了歹念。
这一晚，戚随就像个快要被狂风暴雨连根拔起的蘑菇，默默在墙角里蹲了好久，一直到戚静姝迷迷糊糊间隔着房门骂了他一顿，他才回过神来，关掉了花洒，又闷不吭声地拖好地、洗好弄脏的睡衣裤，收拾好了被自己弄乱的一切。
再次躺回房间的时候，戚随已经被冷水冲得浑身冰冷、头脑昏沉。他隐约觉得自己体内的元神发生了异变，简直就像是跟着正道修炼了很多年，忽然发现自己有着天生污浊的血液，从而道心破碎彻底走向反人类道路的反派。
这种感觉太伤心了，戚随把冰凉的手脚藏进了被窝里，继而觉得浑身都开始酸痛起来。他抱着被子缩成一团，哭得发疼的眼睛几乎没法再睁开。
这就是对自己走上邪路的惩罚吗？
好消息是，淋了一夜人造冰雨之后，戚随再也没做梦了，坏消息是，第二天早上，他发现自己根本起不来床了。
手机闹铃撕心裂肺喊到第五遍时，戚随也没能睁开眼睛，他觉得自己的眼皮像是被施了咒，死死黏在一起根本透不进半点光。直到隔壁睡懒觉的戚静姝忍无可忍，直冲进房里将那人从被窝里揪出来，看见这人面条似的全身软绵绵耷拉下来，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我靠？你怎么这么烫？？”戚静姝伸手摸了摸戚随的额头，惊呼了一声，“怎么突然发高烧了？！”
终于，浑身像是被无数把赤霄轩辕剑暴砍的戚随，无力地睁开了眼，一开口，发现嗓子哑得像是刚从活禽市场抓回来的鸭子：“呃……不想上学了……”
大抵是觉得这孩子确实病得不轻，戚静姝立刻就允了：“行，我跟你们班主任请个假，一会去医院看看。”
戚随听到医院，眼睛立刻唰地睁开——去医院的话，是不是就能遇到颜知晓了？
紧接着，他便觉得不对——自己喜欢颜知晓，所以不应该再主动接近颜知晓了才对。
慢慢的，脑子便又一点点苏醒过来——昨天，颜知晓是不是说过，今天就要出院返校来着？
啊……他那样的腿，真的不要紧吗？
啊……也就是说，今天在医院看不到他了。
好难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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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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