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到城郊,这边已经人潮汹涌,皆是来过除夕夜的人。
唐林东奔西跑,陈苼一把拉住他的衣服后领,以防人疯跑不见了。
未到十二点,只有零碎几人在点烟花,一个烟花“啾”地窜到唐林头顶,随即“砰”地炸开一朵彩绚的花,声音震耳,唐林丝毫没被吓到,反而觉得很兴奋。
他们到一个比较少人的空旷地带,周强把烟花拿出来:“林林,我们现在就放吧,没必要等到十二点,到时候人多,太挤了就不好玩了。”
“好啊。”
各种类型的烟花爆弹,好玩的不好玩的都买了,他们玩得尽兴,不出半个小时,一整箱烟花便见了底,这份快乐虽然短暂,却足够深刻,像稍纵即逝的烟花一样。
河边一处聚满了人,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多小时,新年倒计时还早,他们也跟去看看那有什么新鲜的好玩意。
穿过桥廊,一座寺庙边,有一株百年大榕树,身穿长袍,长白须飘飘,一副道士模样的老者在榕树下兜售祈福带和孔明灯,来光顾的人不少,摊前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道长,求您帮我算算我老公是不是出轨了!”
“道长先生,我的财运怎么样!”
“道长道长,我什么时候买彩票能中,一朝致富。”
“……”
旁边同样装束的小生,他清了清嗓子,扬声喊:“诸位,今日师父只看姻缘,求财求福或者求其他的,请改日再来。”此话一出,人走了大半多,只留下三三两两的伴侣等着算姻缘。
五六分钟左右,轮到他们四人,道长一看到他们,如往常说:“香客,将你们的名字,生辰八字说来。”道长应该也帮同性伴侣算过,见到他们,他一点不意外。
陈苼不知道唐林具体的生辰时间,无法算,正准备搁置,道长看了看他和唐林,手指灵活算卦,随即一副高深莫测,却又信誓旦旦地说:“你俩是正缘,互为彼此的命数,生死相随。”道长张了张口,没说话,显然在犹豫是否该将未尽之言说出。
陈苼一眼看到道长的半吐半吞。
“陈老弟,听到了吗?!”周强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欢腾,“你和林林天生就是一对。”
“听到了,我又没聋。”陈苼回他。
唐林未深究话中含义,深究了也不会懂,而是抬头,目光投向头顶繁茂的榕树,高挂的高伏太阳能灯散出暖光,把树干照得透亮,绿叶掩映一条条鲜红的祈福带,写着心愿的带子随风摇曳,树下有个很高大的香炉,青烟袅袅,芬芳悠长,似是祈愿每对前来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白头到老。
道长转眼看着秦霁承和周强,手指动了动,道:“至于你们二位——”道长话音稍顿,似有意留个悬念。
秦霁承紧张到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我们怎么了?”
周强脸上的笑意敛去,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道长捋了捋胡须,不紧不慢的,神情依旧淡然,缓缓道:“纵然遭遇大大小小的波折,但终将修成正果。”
秦霁承和周强顿时松了口气,秦霁承说:“道长,您快吓死我了,不带你这样搞神秘的。”
“遇事不可焦躁,要不反而弄巧成拙,”道长规劝他,“坚定你的本心,未来会诸事顺心。”
秦霁承听到这句话,几乎要给道长跪下来,他本想和道长握手,但又觉得不合礼数,于是郑重地作了个揖:“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在这谢过道长先生。”
徒弟小生在一边笑说:“恭喜四位,师父算姻缘很准的,这一定是天定良缘,祝福你们相濡以沫,地久天长。”
“难得遇见这般忠贞的爱情,”道长说,“送你们两条祈福带挂在树上,当是为我寺增添些福气。”
小生配合的取来开过光的两条带子和笔,让他们写。
秦霁承早想好写什么了,下笔如有神:“秦霁承和周强一生一世一双人。”
陈苼沉吟片刻,写下:“唐林要平安喜乐,无灾无祸。”唐林是他所拥有的一切,只要他好,他就会好,所以,他不需要为自己求些什么。
周强带唐林去挂带子,陈苼跟过去时,道长叫住他。
道长说:“香客,你觉得爱在乎长久吗?”
陈苼回头看着他,回答得干脆:“不在乎。”
“来的香客十有**都奔着长长久久的爱情来,期盼长相厮守,他们喜欢永远而不变,世人多爱永远二字,总想着始终如一的爱情才美好,圆满,”道长看了看那颗榕树,“你的见解跟许多人不同,为什么?”
“若能爱得酣畅淋漓,就算只有两个月,也抵得过平淡的两年,两个月和两年的爱情在我看来是一样的,所以,时间长短并不重要。”
“我同意你的深见,”道长悠然的点了点头,又道,“你会幸福的。”
“多谢道长。”
周强爬上脚梯,秦霁承在底下稳稳扶着梯脚,他特意选了处红带条稀疏的枝桠,仔仔细细将带子系牢。
唐林也想上去挂带子,一不留神踩空了,差点从上面摔下来,他还想再试一次,陈苼把他抱了下来,自己登了上去。
树底下很多枝干都挂满了,陈苼看了看,觉得无从下手,便从脚梯下来。
三人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唐林说:“哥哥,你怎么不把带子挂上去?”
“我爬树上去,把带子挂在高一点的地方。”
秦霁承觉得吃了天大的亏,悔道:“我怎么没想到!”
陈苼把棉服脱下来让唐林帮忙拿着,撸起袖子,露出肌肉线条利落的小臂,扒着树干就上腿往上爬,像只猴一样灵活,没多久就爬到树中央,系绳时,他微垂着眼,虔诚的念了一遍所求之事。
他本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在有些方面,他又是一个迷信的人。
在附近逛了逛,时间来到十二点,河边的草坪上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他们在外围站着,看着人们举着手机,跟着天上的无人机倒数:“十,九,八……一,新年快乐!”
顷刻间,烟花准时点燃,天空被烟花渲染。
“新的一年我不要再做舔狗了!”陈苼旁边那个男生用尽全力喊。
听见的人也跟着效仿:“XXX,我们结婚吧!”
“他妈的,今年赚一个亿!不当穷鬼了!”
看完烟花,等人潮褪去,他们才往停车场走,夜色重归静谧,刚刚热闹非凡的地方人走茶凉,只剩下爆满的垃圾桶和一地的垃圾。
秦霁承去取车了,唐林说口渴,陈苼便去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买水,等他买完几瓶水和饮料回来,秦霁承还没有出来,估计是人太多,堵车了。
路灯晕开一圈暖黄的光,唐林在路灯旁逗一只流浪猫,他努着嘴亲猫时,陈苼拦住他:“不准亲,这猫脏。”
唐林悻然收回嘴,指着猫尾巴黑白相间的毛说:“哥哥,这只猫好可爱啊。”猫不喜欢唐林抚摸它,提溜着脚跑了,唐林没放过他,跟了过去。
可猫眨眼间就跑得没影了。
唐林冲它喊:“别跑啊,我还想给你吃的呢。”
周强嘴角抽了抽,这只猫一看就是杂种猫,身上黑白黄三种颜色不规则分布在身体,瘦得脱了相,脸凹进去,完全看不出哪里可爱。
看出周强的不解,陈苼说:“他就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刚说完,一个男生背个包,穿着连帽卫衣和牛仔裤,瞧着很像大学生,他路过唐林时,眼睛一直落在他身上,舍不得移开,本已经走过去了,他停了停,又返回唐林身边。
离唐林两米远的陈苼目光沉沉地落在那男生身上,可对方太专注,没察觉到这道锋芒的视线,目的性极强径直走向唐林。
男生红着脸,过去跟唐林说:“你好。”
唐林循声扭头,用干净的眼睛看他。
见状,和唐林对上视线的男生脸更红了,说话变得结巴:“你长得很,很好看。”
周强在旁边幸灾乐祸观看,他用胳膊肘撞了撞陈苼,后者没理他,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一直盯着他们看。
“我吗?”唐林指了指自己道。
“嗯!”男生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唐林。”
男生念一遍唐林的名字,说十分好听,他从口袋拿出手机:“能不能给我你的微信?”
“微信是什么?”
男生尴尬一瞬,转口道:“你,没有微信?……没关系,只要能联系到你,□□电话邮箱都行,方便给我吗?”
“不方便,”一道冷冽的声音突兀响起,打破两人之间的气氛,陈苼不知何时已走到唐林身边,手臂一揽将人圈在怀里,他带着警示的目光锁住那男生,语气平静却带着压迫感,假笑说:“不好意思,我是他男朋友,他已经名花有主了,你再去找找其他花吧。”
男生脸色红变白,说了声对不起,窘迫的走了。
周强戏看得够够的了,走过去取笑陈苼:“陈老弟,被撬墙角的滋味怎么样?”
“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话糙理不糙,周强说:“看来真的难受了,第一次听你说这么没素质的话。”
唐林插话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林林,你哥哥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得小心点他,万一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那我也帮不了你,”周强话锋一转,看了看唐林呆愣的样子,还是放弃了,“唉,算了,反正你也打不过他,倒不如加入他,一起快活。”
陈苼想骂周强的话当即变成赞同:“说得对。”
唐林被他们绕得稀里糊涂,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闭嘴了。
回去的路上,唐林困死了,躺在陈苼腿上呼呼大睡,车内冷灯光下,将唐林原本就白皙的皮肤照得白到发亮,陈苼用目光勾勒唐林的身体,脑子想的全是十八禁的东西。
他很早就想开吃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唐林发育得很晚,这段时间以来,他们都是相拥而眠的,早上起来时,陈苼的鸟硬得发疼,而唐林一点动静没有,这样他下不了手,只能去厕所自己疏解。
周强说得没错,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与唐林纯洁得像张白纸不同,陈苼其实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内心偏执甚至有阴暗的一面,这份偏执像铺天盖地生长的常春藤,一旦缠上唐林这个阳光和养分,便紧紧追逐不肯松开,容不得给予它生命的阳光和养分半分偏离,他喜欢的东西其他人看不得,更碰不得。
唐林是他的所有物,他是唐林的附庸品。
时至今日,唐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的目标和动力,他唯唐林是从,以他为原点绕着转圈,他早就想过,五年前,他们就已经紧密相连,也许一切都是宿命。
浴室氤氲的水汽还没散尽,陈苼抱着刚吹干头发,香味扑鼻的唐林,正要低身吻下去时,突兀的敲门声响了,不用想也知道,外面的人一定是周强。
“门没锁。”陈苼扯着嗓子应了句,语气烦躁。
周强嬉皮笑脸进来:“林林,我忘记给你惊喜了!”
唐林下床,到周强跟前,兴奋道:“是什么?”
“把手伸出来。”
唐林双手捧着,一个红包不期然放在他手上。
“是红包,村长爷爷和奶奶给过我,谢谢周强。”
“嗯,”周强怜爱的摸摸他的头,“开心吗?”
“开心,很开心,”唐林的回忆被勾起,他说,“这样我就有钱买很多好吃的东西了,之前过年的时候我就会把得来的钱藏起来,想吃零食就去小卖部买。”
“以后想吃零食叫陈苼给你买,你哥哥他有钱,想吃多少吃多少。”
“不行,奶奶说过吃太多零食长不高,要多吃饭才能长高,我要快点跟哥哥一样高,这样才能出去赚钱娶哥哥。”
周强怀疑自己幻听了:“娶陈苼?”
“对,”唐林点头,松软的发丝随着动作在额前晃了晃,“我想要娶哥哥,让他当我的媳妇。”
周强回头一脸不敢置信加嫌弃的表情看着陈苼:“你都教林林什么了!他要被你教坏了。”
“你别冤枉我,这是他自己说的,我听到的时候,反应跟你差不多。”
这回,周强用三分探究七分狐疑的眼神看唐林,还是不相信,指了指陈苼问:“林林,他说的是真的?想娶陈苼的话是你自己说的?”
“是啊。”
周强看见陈苼得意的神色,大有自家白菜被拱了的可惜,又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他“哎呀”一声往门口走,大概是回去和秦霁承说这事去了。
大年初二,空气中还飘着未散的年味,他们昨天还在商量要去哪里玩,今天周强却要提前走,原因是秦霁承他妈真闹到他奶奶哪里了。
唐林扒着门框站在一旁,知道周强现在就要离开家,不能天天见到人,难过到哭得稀里哗啦,他看周强收拾行李,抽噎道:“周强,你什么时候回来。”周强对唐林的好,唐林一清二楚,他已然把周强当成很重要的家人,跟村长爷爷和奶奶是位列一样的。
周强眼里带着几分愧疚,却没有欺瞒他:“我要去北方,以后不回南州了,我们可以经常打视频电话,你也可以和陈苼过来找我玩。”
秦霁承把两人的证件塞进包里,说:“我们会一直跟你们保持联系的。”
唐林听完,似是怕有人嫌弃他哭,他咬了咬唇,把还想哭的感觉压下去,慢慢平息哭声。
等周强急匆匆提着行李到门口,他抱了抱唐林:“林林,对不起,突然急着要走,没来得及跟你好好道别,我会让陈苼带你去找我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再打游戏,吃零食看电影,逛街,周强哥哥答应你,我们一定会见面的。”
唐林把脸埋在他的外套上,闷声闷气地应一声:“嗯。”
等周强一走,门一关,唐林的眼泪直往下掉,陈苼抱住他,一声声哄着:“好了,别哭了,哥哥会带你去看周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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