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流从他渴望与崇拜的眼神中品出一丝兴味，“你在欣赏我？”
卫珩怎么敢承认他肮脏的心思，忙低下头，局促遮掩道，“是，弟子想成为师尊这样的人。”
“你想成为我？”谢云流听到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卫珩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少年面上只有局促，不像撒谎。
原书主角不是善良正直，光明磊落，最瞧不上他这种小人行径么？
谢云流意识到，一直以来，他对卫珩的了解都来自于问天口中，站在他眼前的卫珩，或许和他想的并不一样。
“你要成为我，还得再过两百年。”谢云流凑近他的耳畔，语调很轻，羽毛般的轻声呢喃中暗藏微不可察的寒意。
卫珩没听出来，只觉耳根被热气团住，慌忙后退，撇过头去，“弟子定潜心修炼，争取早日赶上师尊。”
谢云流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你在戒律堂中很听话，想要什么奖励？”
无论是在戒律堂时保持沉默，还是对他无底线的顺从，都让谢云流满意。
卫珩摇头，一如那天在集市上所言，“弟子没有想要的。”
他不觉得他的举动需要奖励，师尊已经对他很好。
能陪伴在师尊身侧，就是对他最大的奖励。
除了……
“你会有。”
谢云流抬手，指尖点在卫珩的胸口，声音比方才更轻更柔和，一字一句似诱导，“在我能力之内，都能满足你。”
心口的手指点两下就收回，仿佛再寻常不过的举动。
卫珩却陡然僵住，那种感觉又来了，被人完完全全掌控，他心底的阴暗尽数透露，所有的欲/望和深埋的情绪都被眼前之人洞悉。
“那……便等弟子有了之后再说。”
“随你。”谢云流闪身回房打坐，卫珩不在后，问天突然说道，“云流，向小曲也在鹤言宗。”
问天早在谢云流于戒律堂被审问就注意到了门外人群中的向小曲，对方显然是因好奇而来，见到谢云流时瞬间面白如纸，隐在人群间迅速遁逃走。
向小曲见过谢云流，是个不大不小的威胁，先前问天怕干扰谢云流，故而现在才说起此事。
向小曲？
“那是谁？”谢云流不记得他听过这个名字。
问天知道谢云流记不住此人，提醒他道，“五十年前，你曾在御峰城捡到一个少年。”
五十年前，谢云流和席影前往御峰城寻找合适的时机覆灭连家，他们刚到御峰城便听闻连家举家迁移，便在城门口捡了个年岁不大的小乞丐，给些吃食，要他打听连家下落。
乞儿机警聪颖，善与人交际，当即满口应下。
不料他收下谢云流的好处，却背叛了他们，当晚便暗中燃香下药，欲把相貌不俗的二人卖给御峰城的上流修士们做炉鼎。
若是如此简单，以谢云流和席影的本事，尚不至于着道。
可偏偏他们打斗的动静吸引来御峰城的官兵们，官兵之首认出两人，当即告信给连家家主，局势从主动转为被动。
那晚他们势单力薄，吃了不少苦头。
谢云流眯眼，倒是记起这件事，不曾想鹤言宗还有这样一条漏网之鱼。
*
月黑风高，夜空中乌云密布，竹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向小曲抱着他的全身家当，直奔林子深处下山，跑得气喘吁吁。
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
这条路尤为偏僻，鲜少人走，那个人定不会追到这里！
向小曲憋着气在跑，不敢发出声音，跑得口干舌燥，直到体力不支，才停下猛地灌了一口水。
周围的风吹树叶声仿佛窃窃私语，向小曲感觉到夜露寒气越来越重，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鼓声，非常规律地敲击着，一下一下直击他颤抖的心脏。
向小曲冷汗直冒，丢下水壶撒腿就跑，水壶孤零零落在地上，洒出几滴没喝完的水来，下一刻，一只锦靴踏上点滴水珠，动作悄无声息。
他这次怎么跑也跑不快，像是有看不见的人拖住他的脚踝，把他往人间炼狱里拽。
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催命的鼓点，近到向小曲一回头，就能看见那个让他做了多年噩梦的男人。
他至今还记得，谢云流艳若桃李心如蛇蝎，明明中了他花高价买来的迷药，却依然面不改色，扭断了好几个元婴期修士的脖子！
谢云流的身姿浸润在月光下，眼珠幽黑如鬼魅，向小曲跪在地上疯狂求饶，却被人毫不留情掐着脖子高高举起，喉咙像是被铁钳牢牢夹住，痛苦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窒息感加深，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向小曲像是被丢进沉浸湖水中，快要溺毙而死时，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他得救了！
谢云流没功夫再管他，向小曲爆发出极为强烈的求生欲，趁乱逃了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恐惧丝毫不减，甚至越演越烈，他没想到都逃到临水城了，谢云流居然还会出现在这里！
向小曲不敢向鹤言宗告状，他会死！他真的会死！
他知道，他现在最好的办法是逃走，再也不要出现在那个人面前！
向小曲跑着，脚下忽然一滑，扑倒在地。
他慌忙摸索着爬起来，想去捡包袱，天色太黑，怎么也找不到，手指终于触及一个圆润微凉的东西，他惊喜拿起来，却摸到了凹凸不平的触感。
“啊啊啊啊啊啊啊！”
哪里是包袱，那分明是！
向小曲吓得魂不附体，屁滚尿流着后退，粗糙的衣袍全被地上的碎石割破，他崩溃到痛哭流涕，“对不起，真对不起，我不该出卖您，求求您饶我一命，我愿意来生给您做牛做马！”
谢云流捡起地上的包袱，里头值钱东西不少，应当是向小曲这些年做偷摸勾当得来的全部家当。
他慢条斯理拆开包袱，将里头的东西都装进储物袋中，俯视不断磕头的向小曲，轻声叹息道:“我给过你当牛做马的机会，是你不珍惜啊。”
“我错了！再给我一次！”向小曲立刻抬起头，流着泪说，“我没有把您的事情告鹤言宗任何人，我对您绝对忠心！我是金丹期，比卫珩修为高，能为您做更多的事情！”
“是吗？”谢云流隔着帕子抓起向小曲的头发，迫使他抬高脑袋，声音骤然冰冷又无情，“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和他比？”
“你算什么东西？”
“背叛我的人都会死，你也该死。”
向小曲感觉他的头皮都要被揪起来，听到这句话，裤子立刻湿一大片，抖着腿就想逃，然而晚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寒意从他头顶探入内里，攥住他颅内的所有东西搅得稀碎。
顷刻之间，向小曲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空气中血腥味浓烈，谢云流干净的白衣染上无数红色的血点。
谢云流用干净的帕子擦拭手指，慢条斯理使用清洁术。
他其实很讨厌白衣。
也很厌恶浓烈的气味。
与此同时，无妄峰。
卫珩睁着眼睛看窗外的月亮，窗纸薄透，只映出朦胧的轮廓，不知现下是几更天，他无一丝睡意，越躺越清醒。
他不了解师尊。
谢云流与他在山下时曾说他因被仇人追杀而来临水城，戒律堂被长老们诘问时也透露出他身负重伤。
师尊的所有过往，卫珩从不知道，也无从得知。
他对谢云流一无所知。
卫珩不禁反思，他的爱是否过于草率，他从没喜欢过别人，但也听人说过，爱一个人应该了解他的全部，包容他的一切。
可他不知道师尊喜欢什么口味，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样的人。
师尊就像一个镜花水月般美好的梦。
窗缝透进的风从指尖溜走，摊开手什么也抓不住，卫珩突然生出空落落的心慌感。
他想见师尊。
卫珩立马穿上外衣，打开房门，今夜月色好，院子里月光如银，他不提灯也不怕黑，便这样去。
卫珩和谢云流住处离得不近，可他光是想着这是去见师尊，胸腔中就有一团热烈的焰火在燃烧，怎么也不觉着冷。
不知师尊是打坐还是睡觉，总归他就看一眼，天亮就回去，绝不打扰师尊休息。
我喜欢的文名不符合规定，符合规定的文名我不喜欢[爆哭]斯密马赛，最近文名多变不定，灰常抱歉，封面暂时不会变，请认准这个图[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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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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