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蓝色蝴蝶
五月带着热风来到了江夏清的高三。
学校在五月四日那天的徬晚，为他们举行了成人礼。
原本总是弥漫着丝丝汗味的教室里充满了香水和脂粉的气味。
他正在和同桌感叹班长身上的民族服饰好看时，突然听见有人叫了自己。
“江夏清。”
江夏清回头，是陆靳年。
淡蓝色的窗帘前，陆靳年穿着黑色纯色西装，替他挡住了从窗外倾斜而出的落日的余晖。
江夏清看着他，一时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我不会打领带。”他看着江夏清的领口，喉结不着痕迹地轻轻滚动。
“哦，好。”江夏清站起来，走到了陆靳年身前。
他接过陆靳年手上的领带，他比陆靳年矮了将近十厘米，他踮起脚尖，想把领带从陆靳年的脖颈绕过，却发现很是吃力。
“陆靳年。”
“嗯？”陆靳年垂眸，在江夏清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
“你弯弯腰。”江夏清不知为何，忙地移开了视线。
陆靳年照做，看着江夏清在自己胸前动作。
独属于陆靳年的那股淡淡的香气在江夏清鼻尖萦绕。
他突然感觉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
看着江夏清系好领带要朝后退一步，陆靳年突然握住了江夏清的手。
“江哥，”陆靳年在江夏清耳边低语，“你还记得你说你要给我定制一件只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西装吗？”
江夏清下意识地抬眼，两人视线相撞，他感觉耳垂有些灼热。
那其实只是一句玩笑话。
在寂静的教室里，江夏清壮志凌云说了自己的理想职业后地给他画大饼。
“记得。”江夏清突然感觉自己的后颈被人碰了碰。
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听见陆靳年淡淡地开口，“是一只蝴蝶。”
他轻轻地护住江夏清白色衣领上的蝴蝶，将手伸到了江夏清眼前。
“快点做好吧。”陆靳年放飞了蝴蝶，也松开了江夏清的手腕。
“我要穿着它给喜欢的人求婚的。”
江夏清的睫毛猛地颤抖，他朝后退了一步，让自己尽量坦然地对着陆靳年笑了笑，“好啊，记得让我当伴郎，我一定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说完，他也不管陆靳年是什么表情，忙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身后地陆靳年看着他，目光微沉，却在转身时再一次看见了那只蓝色蝴蝶。
它俯在陆靳年桌上的一个小盒子上。
那是陆靳年为江夏清准备的礼物——
是一本汪国真的诗集。
书签静静地躺在书页里，对自己主人心中的情感全然不知。
高三学生在广播的催促下缓缓地朝操场移动着。
江稻元抽不出空，江夏月在国外读书，来参加江夏清成人礼的是江稻元随手指派的一个助理。
他来公司不久，但对江夏清的事略有耳闻，上司让人捉摸不透的心思让他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对待江夏清，只能尽量做到面面俱到，以免让其成为自己以后要晋升时被人拉下的绳索。
他有些生硬地将花递给了江夏清，看见江夏清疑惑的表情，便出声解释说这是在国外的江夏月吩咐他们买的。
江夏清点头接过，一边笑着向他道谢，一边打开了花上的卡片。
江夏清长到这么大，和江夏月相处的时间却寥寥无几。
江夏月从小也是被父亲放养着长大，身边也没什么能够照拂着的长辈，便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
她不知道在成人礼时应该准备什么样的礼物，因为自己从来没有收到过，只能向自己认识的华人打听。
她知道江稻元不会记得今天是江夏清学校成人礼的日子，因为江稻元在她的成长过程中，缺席了她的每一个重要时刻，平常需要的家长参加的日子也需要她提前给总助打电话，再随便分配一个人去她的学校。所以她在江夏清的成人礼前几天便开始了筹划，确保有人能够准时参加。
卡片上的字苍劲有力，但话却很生硬。
只是写着：“成人礼快乐。”
一旁的助理看江夏清对着卡片出神，开口道，“这是小姐从国外邮寄回来的，我们一直到前天才取到。”
江夏清珍重地抚摸着卡片上的字迹，随后将它叠好放在了包里。
身后的目光炽热，江夏清忍不住回头，只见陆靳年拧着眉，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成人礼正式开始，校领导在上面作着讲话，江夏清的心绪却飘向了远方。
“快点做好吧。”
“我要穿着它给喜欢的人求婚的。”
陆靳年的话又在脑海里响起。
江夏清想到了衣领上的那只蓝色蝴蝶，抱着自己的那双有力的臂膀，昏黄灯光下伴着演员动情话语的吻，午休时指尖传来的一瞬即逝的冰凉触感……
那个雨夜里陆靳年湿掉的半边肩膀……
鼓掌声再次响起，是陆靳年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讲话。
江夏清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薄唇微动，眼神平静地看向他的方向。
他听见陆靳年说，“我们终会站在巅峰，以更高的姿态拥抱彼此。”
江夏清还没来得及回神，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挡在了自己面前。
他抬头，听见陆靳年淡淡地开口，“发什么呆，去过成人门。”
陆靳年朝他伸出了手，江夏清沉默地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他，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将手缓缓地放在了陆靳年的掌心，站了起来。
他感到握着自己的手颤抖了一瞬，然后将他的手用力地回握。
广播里放着振奋人心的音乐，他们一起在人潮汹涌中一起走过学校不知道用了多少次的劣质的成人门。
他们的手紧密地贴合着，像是达成了某种神秘又重大的契约。
而周围的所有人都是这场仪式的见证人。
学校很奇怪，用了几年的成人门不舍得换，却花大价钱购进了烟花，还专门找环保部门打了报告。
夜幕降临，两人站在人群中，一齐抬头，看着烟火在夜空中绽放。
气氛到达了**身边的人有的开始唱起了歌。
更有甚者，大着胆子吼道，“许伊，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周围传来起哄声，平时对“谈恋爱”避之如蛇蝎的班主任们清了清嗓子，说是让他们考完试再说这些，然后就组团回楼上喝茶了。
这无疑助长了学生的嚣张气焰，各种表白层出不穷，听得江夏清一愣一愣地。
突然，他感受到自己的手好像被人轻轻地拉了拉，他一回头，与陆靳年对视。
陆靳年的眸子里装着绚丽的烟火，也装着站在烟火中的他。
他听见陆靳年在嘈杂声中说，“哥，我喜欢你，毕业了就跟我在一起吧。”
江夏清同样看着他，却一言不发，在陆靳年以为他又要退缩时，他突然牵着陆靳年的手，抬头，然后低头轻轻地亲吻了陆靳年的手背。
“好，我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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