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才是真正的生吞灵魂。吃人呐!”
“阿棣,就是那个铃铛!”叶凡小声求助。
幸运的是,被甩开的铃铛滚向了三人这边,最后停在了头顶的金色棣棠无法照到的角落。
不幸的是,他是个铃铛。
常棣化出一片片指甲大小的红色花瓣,手指操控,如蚂蚁般从石门底部悄悄探入,沿着墙根阴影处蜿蜒爬行,慢慢靠近铃铛,终于到达它所在那片阴影角落。常棣又食指一挥,将其中的几片花瓣化成了细细粉末状,送入铃铛填满内部,其他则在外将其层层包裹,整个铃铛都大了一圈,才小心将其托起,慢慢的运回,防止发出声音。
“这花瓣可以手动操控得这么精细啊?我还以为和里面那个大的一样,是活的呢。”
话音刚落,“里面那个大的”像感知到了角落里飞蚊逃鼠,所有的花瓣一同调转方向,将金光直射向铃铛。红色在光照下更为显眼,不等常棣撤回,藏回花心的藤蟒瞬间钻出,甩动藤身,大力地拍了过去。
“叮铃!叮铃铃!”
红花散开,铃铛落地。声音清脆,引得白衣人从深情中抬头,向陆北棠三人方向看过来,微笑面具似白面阎罗,愈发可怖。
“丢出去。”
白衣男声冷漠阴郁,花藤得令立刻挑起地上的铃铛,精准地将其甩出石门缝隙,滚落进外殿一片漆黑之中。
“好哇好哇,谢谢大傻花。”
陆北棠小声嘀咕,和叶凡轻手轻脚的在黑暗中搜寻地面。看久了地宫内的金光,眼睛又模糊起来,不自觉地,他距离叶凡的方向越来越远,黑暗中感知到地面有些光点,便伸出手来慢慢靠近。
摸到铃铛的一瞬间,陆北棠怕发出丁点声响,迅速放进手心握紧。刚要起身,脚下突然悬浮,然后一个踉跄被带着迅速后退,回到了叶凡和常棣身边。
“你吓我一跳,我找到了。”
“在哪里,铃铛先给我!”叶凡在黑暗中催促。
“出去再说,快走快走。”
常棣一动不动,眯眼看向黑暗。而此时,三人的视觉也逐渐恢复,就在陆北棠刚刚摸到铃铛的位置,竟有白衣赫然而立,面具在黑暗中无声无息的微笑。
“跑!”
白衣人脚边,金色如海水自远处涨潮出现,瞬间灌满了外殿地面,而后猛然起浪,无数金针指向陆北棠三人,倾泻拍来。常棣垫后,挥手幻化红色光罩,拼力抵挡,却不敌针瓣的猛烈撞击,护罩范围越来越小,逐渐快被穿透。那剑雨般的花瓣却丝毫没有减弱,步步紧逼,将三人推进狭窄的甬道。此刻,一旦常棣不敌,针瓣将瞬间灌进通道内,将一切粉碎化为齑粉。
陆北棠在常棣身后脑子飞转,泾水中他遭受过那些金色针瓣的突袭,显然,这次力量强大更多,简单一击,都是可以顷刻射穿他们三人的程度。而他也见识过常棣的腥红巨蟒,显然,此时的短暂对峙,双方都在隐藏实力。
“你怎么不叫我先走呢?这时候不是应该对我说‘你先走!别管我!’”
陆北棠眼看护罩逐渐出现裂缝,紧张得开始对常棣说起浑话,不过一回头挺意外的,叶凡竟然还没有逃走。
“你怎么也不走呢?跟我一样,真的很讲义气。”
“我的铃铛在你手里呢。”
地面摇晃了一下,甬道头顶不时掉下一些土屑,好像不知哪里的机关启动,轰隆隆震响。陆北棠见此状大喊“完蛋了!”,拔腿就向入口跑去,叶凡紧跟其后。
“你不是讲义气么,现在想起跑了?”
嗡——嗡————
瓮音在他们头顶响起,陆北棠脚下不停,那甬道没有岔路,陆北棠一条直线跑了很久,突然停下了。
“我们刚才进来,有走这么久么?”
此时,常棣从后方跟了上来。
“怎么?他不攻击了?”
“但是那些金针就堵在甬道口,白衣人好像被人叫走了。”
“完蛋了呀,入口被关上了。进路退路都封死,只等一个瓮中捉你了。”陆北棠说着拍拍叶凡的肩膀。
“阿棣,你能打过么,要不咱回去跟他打?”
“目前看,打不过。”
虽然斗篷面具遮得严实,但陆北棠感觉常棣整个人突然很阴沉,呼吸急促,拳头握得咯咯响。
“这不还是怪你,非要跟着进来,门口直接抢多好!”
“是是,确实怪我……哎哟!”
叶凡就差指着陆北棠的鼻子骂人了,常棣不语,袖口微动,那条名叫白梨的小蛇钻了出来,攀上肩膀,挺身直立对着陆北棠吐信,虽然不怕蛇,但也吓得他一阵激灵。
“这里黢黑的,你别吓唬人好么?现在知道出来了,让你来,你有什么用啊?”
陆北棠气不过恼羞成怒,和小白蛇吵起架来。蛇眼凝视不动,又忽地翻动眼睑眨了眨,一瞬现身原型,变回手臂般粗细,蛇尾不离常棣手臂,蛇头攀上陆北棠肩膀,绕过叶凡,将三人缠拢在一起。银光亮起,蛇身战栗,蛇尾响动不止。
甬道再一次震动,常棣警惕地回头,如有先知般挥手唤出五道护盾,似五扇闸门重重锁住了地宫来的方向。下一秒,穷追不舍的金针就瞬间击碎了四扇,陆北棠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以防常棣不敌冲力被击倒。
“快,已经被发现了。”
银光四射,最后一道防护摇摇欲坠,淅沥的金针已经透过缝隙射穿常棣大展的斗篷,刺在他施力稳固护盾的手臂上,陆北棠急得上手怕了一下白梨的蛇头。
“你要带我们走就快点啊!”
眼前瞬闪白光,陆北棠再次望向金针的方向,常棣整个身子都围了过来,最后一道护盾碎裂不见痕迹,金色的针尖直刺他的眼睛。下意识,他翻身张开双臂,飞扑将常棣和叶凡压在身下。斗篷散开,蓝色火苗从里面窜了出来。背后金针万箭齐发,齐齐射向陆北棠。
白光散去,眼前是两个后脑勺,和一地的琉璃彩砖。又一条手指粗细的小蛇似终与白梨会合相见,蜿蜒缠绕在一起,摇曳亲昵。
他们回到交易大厅内殿了。叶凡被压在地上,额头略有轻伤,回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陆北棠。
“要谢我啊,不用。我为人民服务,我倍感光荣。”
说着,陆北棠起身,面具如墙皮般脱落,碎了一地。身上的斗篷被刺得稀烂,无一处完整布料。而他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反倒暴露出来周身的魂火,比之前灭了几分。
“阿棣,这个白衣人的金针,好像和泾水中的一样诶,对我没什么作用,不过比水中的威力强太多了。”
常棣一手撑起身子,坐在地上,没动。
“阿棣,你伤势怎么样?”
陆北棠低头,他只能看到常棣头顶的马尾,战斗过后竟依然绑得严丝合缝。似是感受到视线,头又往背对的方向转过去,只留一个后脑勺给他。陆北棠绕到正面蹲下,这才看清常棣左手臂从肩膀处被金针射断,左腿也残破不堪。灵魂受伤不会流血,但皮肉的伤口和活着的时候一样,骨断连筋,皮肉分离,骇人地裸露在外面。
“怪我。要不是我说进去看看,不会伤成这样。”
陆北棠想扶常棣起来,看到自己伸出的右手蓝火旺旺,犹豫了一瞬,叶凡从背后推了他一把。
“呆愣着干嘛,小火人,快扶他起来。你的火,烧不到我们的。”
“我没事。无首回来就可以恢复了。”
常棣别扭起来,推开陆北棠的手,自始至终不看他的眼睛。
“对不起啊。”
“?”
常棣突然道歉,提手招来红花,支撑着自己站起来。但也只是站起来,移动不得半分。陆北棠不明所以,刚想伸手扶他,又退步尴尬地停在空中。
“咳咳!我的护身符,该给我了吧。”叶凡打破沉默,伸出手。
陆北棠提着铃铛的递向叶凡手心,“叮铃”一晃,又收了回来。
“你什么意思?”
“常棣也在这,你该告诉我们一点实话吧。”
“哼,你这个人又有几句实话?朱临安也不是你姐吧?要不做什么插科打诨打断我。”
“那不也为你验明正身了嘛。我知道,这里你只相信常棣,我也是。所以,我们只想知道你看见了什么?他的母亲朱临安是谁杀害的?”
“当然是你父亲,常怀,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么?无论他派谁去动手,凶手当然都是他!”
闻言,陆北棠抬眼观察常棣的表情,平静冷漠,没有任何意外、疑惑、难以置信,他的心底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默认自己父亲是凶手之一事。
“不止是他,最后动手的不是他。我母亲的魂火已经被发现了,但常怀还没有死。”
“你和朱临安逃走那天,见没见过和那白衣面具一模一样的人?”
“见过,因为他的出现,你母亲让我开车先走,兵分两路,引开追踪,尽快远离安顿那些可怜孩子的福利院,不然就会暴露行踪。但我并不知道面具下是谁。”
“叮铃铃!”陆北棠对着叶凡,手指一勾,摇响了手中的铃铛。
“你威胁我也没有用,我就只是一个搬运工,雇主们的事情我不会主动过问的,李善德、常怀、朱临安、不管还有谁,他们都有各自掌控的领地!”
叶凡的怒气突然爆发出来,越说越激动,音量拔高,气息不匀地喊向陆北棠二人,那张李善德衰老的面皮变形狰狞,丑陋不堪。
“但我!只是一个在他们领地间挣扎,为了赚钱不择手段的穷人!”
“所以你最后出卖了我们,让所有人,包括你自己的牺牲,都白费了,你又得到了多少钱呢?”
默不作声听了许久的常棣终于发声,语气中有无奈、不甘、压抑的愤怒,和难掩的失望。他有一段模糊的记忆,他无比信任地声声唤着叶凡哥哥,每日都在期盼,他载着母亲从外面回来,带着满车的食物、鲜花和各式各样的漂亮衣服。突然有一天,尘土落尽,轰轰驶来的,只有押运车冰冷的牢笼。
殿内三人相背不语,只有白蛇在地毯上嘶嘶作声,陆北棠回首威胁一指,便立刻噤了声。
“你们知道这个铃铛是什么?”叶凡重新冷静下来,深叹了一口气,轻声开口。
“它是我养母的灵魂碎片。她就在我面前,活生生的人啊,就像吹爆的肥皂泡,灵魂破碎时,连点声音都没有。”
“生前,人对他们来说,是食物、是养分、是供他们采拾的资源;死后,灵魂对他们来说是工具、是筹码、是为他们提供功德的商品。他们轻而易举就可以打击你的身体,捏碎你的灵魂,啃食你的骨肉,只要能够达成目的。而一切有所违逆之辈,都将不曾存在过,消失的无声无息。”
“你们也看到了,刚刚实力有多悬殊?别掺和了,打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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