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又是无休止的争吵。
两人说着难听的词汇，从互相的品德修养能力，骂到对方的父母先辈。
这样的局面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但似乎今天的两人格外的恼怒。筷子被甩出饭桌，手掌击打着桌面震得菜盘都移动。
到最后饭桌被掀翻，面前的饭也遭了殃，沉默与此格格不入。稚嫩的童声回荡：“我回房间里。”
无人在意，男女仍在争吵，不在乎其他人作何感想。
“小聿小聿，我们走吧。”
“小聿小聿，我出发啦。”时珂刚刚吃完一块巧克力，包装纸收拾好被素质忽上忽下的时珂装进口袋。
苏迟聿回过神来。
他最近总是陷入从前的回忆，不知道是不是现今过的要更舒适的原因，最会扰人兴致的老天偏要苏迟聿想起些不开心的事情。
“嗯，注意安全。”苏迟聿一面回应着时珂，一面打开电脑的程序。
时珂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放心吧，我不会有危险的，我可是刀枪不入。”其实时珂早就想潜入研究所了，但是苏迟聿总是过于担心未来的事情。
担心时珂进入研究所大本营里，他们有能够让时珂消失的办法。
可毕竟时珂才是真正的精神元，别的不说，时珂明确的知道，他其实是由苏迟聿的意识产生的，只要苏迟聿没事，他就不会有事。
应该要保证苏迟聿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时珂信心满满，也给了苏迟聿更大的信心。
是啊，时珂可是刀枪不入。
他不会有事的，只要拿到了PD，时珂就能够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时珂不怕研究所里拦人的机关，但他也没那么想对着拦着他的人类下杀手。
所幸，研究所里根本没什么人。
苏迟聿侵入研究所系统之后，在苏迟聿的指挥下横冲直撞，确实是横冲直撞，他到哪里苏迟聿就让基地系统瘫痪到哪里。
只可惜摄像头不多，不然苏迟聿还能实时监控时珂的行动，确保时珂的绝对安全。
大抵此处已然算得上是集团废弃的研究所，时珂进入之后，发现机关比人都要多。
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用这个实验室进行下一项研究。
都说集团当时发掘了个天才科学家，让天才科学家继续别的药物研发不就行了？既然都能研究出PD这样的药物，那么其他的应该也不在话下才是。
禁止进入的警示语被贴在电梯门口。时珂有些手痒，手指捏着口袋里的巧克力包装搓了又搓，还是径直走入电梯内，前往研究所最底层。
最底层并没有设置监控摄像，苏迟聿的声音在耳麦里叮嘱：“注意安全，我看不到你，最好能找到林溪竹，我给你看过他的照片。”
时珂敲了敲耳麦，就算是回应。
林溪竹就是那位集团董事长号称拯救了一整个集团的天才科学家，PD几乎仅由林溪竹一人完成绝大部分研究。
其他的研究人员不过是按照林溪竹的指挥去完成指令。
能让集团有如此大获利，林溪竹的功劳是排在第一位的。
回忆着苏迟聿给他看的资料和林溪竹的照片，时珂从裤子口袋摸出一块硬糖，惊喜的撕开丢入口中。
边把折叠完毕的包装袋放入口袋，边走出电梯，时珂顺着长廊走到尽头。
因着苏迟聿的帮助，紧闭的大门被轻松打开。
直到此刻，急促的警报声才响起。
躺在靠椅里的卷毛男人迅速拿起一旁的枪，以靠椅作为掩护架起长枪对准时珂的心脏。
一弹发出，时珂因这冲击力往后退了一步，却毫发无损。
“你是精神元？你的主人叫你来的？”男人明白过来瞬间举起双手，“想要PD是吗？”
时珂以为是个好说话的：“嗯，PD在哪？”
他也没忘记观察四周，卷毛男人并不是照片里的林溪竹。这个地方分为两块，隔着一扇门还有一间屋子。
“PD已经被销毁了，你们不用再找了。而且使用PD对你们没有好处。回去吧，PD的发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而且。”卷毛男人欲言又止，“你会疼不是吗？”
枪击带来的阵痛还在刺激时珂，比回忆起丧尸撕咬的疼感更快的是时珂的反驳：“不会。”
称得上是斩钉截铁的坚定。
卷毛男人眼神犹疑，不敢置信：“就那么值得？”
“你又不是精神元你懂什么？说，PD在哪？”时珂握着匕首，指向卷毛男人。
没用的东西不如尽快解决了。
“已经被销毁了。”卷毛男人重新举起长枪，“真的不会痛吗？”
“不会。”迎着子弹，时珂不退一步，奋力向前，只几秒的时间，卷毛男人手中的长枪被时珂踢开，匕首架在卷毛男人的脖颈旁，“我说了不会。”
下一刻，时珂一击手刀，卷毛男人倒在靠椅。
果然昏了。
料想卷毛男人一时半会还不会睁开眼，时珂轻轻用手捂着方才子弹打中的左胸，另一只手先撑着地，膝盖才慢慢下落跪在地板上，时珂缓了半分钟才重新站起来。
耳麦里没有苏迟聿的指挥声，大抵是在观察其他地方的形势。
时珂走到靠近里面的那扇门面前，拉下门把。
有着熟悉面庞的人浸在巨大的培养箱里，数不清的细管插在那人的身上，**着的身体弯曲，发丝随着水流挥动。
伟大天才科学家的灵魂葬于此地。
怎么会？林溪竹说是集团的天降鸿福也不为过，怎么可能把林溪竹囚禁于此。还是说林溪竹本身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疾病，导致实验无法继续进行。
时珂来不及去思考。
他开始四下查看，企图寻找有关PD的线索。
房屋门被重新打开，卷毛男人见时珂的手里匕首被重新举起，急忙放下枪举起双手：“我可以给你PD，不过，你不好奇天才科学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卷毛男人一副不靠谱的模样笑眯眯的靠近：“我什么都知道，知道你会痛，知道你之前在哪里，知道你想要的东西，也知道你的未来。”
“你好，我叫左辰铭。”
左辰铭将时珂指引至电脑设备前，打开标着“Psychological dependence 3695”的研究记录。翻至最后一页，是最终研究结果。
“研究失败，过长时间使用Psychological dependence 3695会导致使用者意识丧失，精神元随之消失。”
左辰铭去摸时珂的发顶，做足了大家长做派，却被时珂一巴掌挥开，也不恼，手臂环抱着胸给继续查看研究报告的时珂解释：“你应该清楚，精神元是因着意识产生的，PD不过是把你主人的精神图景扩张，再利用其他手段，辅助精神元现世。精神元的精神图景扩张意味着所属人类的精神图景被挤压，一旦扩张到一定程度，那么人类的意识就会丧失。作为精神元也就会随之消失。”
左辰铭所言话术与研究记录相差无几，与时珂所能够认知的方面也大致无异。
但左辰铭既然对精神元以及研究那么了解，就代表他完全可以使用其中的信息差对时珂进行欺骗。
谁知道这个研究报告有没有被左辰铭更改过，这得苏迟聿来看才知道是不是真的。
在出发之前，苏迟聿就发现，这个研究所有一部分的系统是经过加密处理的。如果基地上层的防护等级为s级，那么基地底层这两个房间内部的防护等级就达到了ss级，苏迟聿无法攻克，需要时珂现场调查。
不过时珂已经来了一遍了，再带着苏迟聿再来一遍也是绰绰有余。
心中有了方向，时珂一面查看其他研究报告，一面回答：“意思是精神元的实体一定会消失？怎么不叫你们的天才科学家继续研究。”
时珂意有所指，左辰铭沉默了几秒，似乎是重拾起什么沉重的事情，语气都变了个调。
“小林受了很大的苦。
“小时候他的父亲就专心于工作没时间照看他，他就自己研究喜欢的东西。十六岁那年，他的父亲发现了小林的天赋，那时的集团正与另外一个势力竞争，他的父亲不放过任何机会，小林的实验这时候真正被看重。
“PD有过几千次失败，所幸最后成功了，结果你也看到了。而小林所幻化出来的是个和他的父亲极其相似的精神元，比之他自己的父亲，这个父亲要更为温柔体贴。他被困住了。
“直到他发现自己的研究还是出了问题，面对自己真正父亲的指责和给予的压力，他一不做二不休。那时的他意识已经出现了混乱，小林最后一次幻化出他想要的父亲，最后意识丧失，被他真正的父亲留在了研究所底层。”
很具有悲剧色彩的故事。
时珂难得把视线从研究报告转移到左辰铭身上：“那你在这里面扮演的角色又是什么？”
顺着时珂的话，左辰铭接下去：“我是一开始小林的保镖，在他们走后被留在这里守护小林。这些年来小林的痛苦难过，我都看在眼里，或许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长叹一口气，左辰铭第二次去摸时珂的头，第二次被打开。
时珂上下扫视着左辰铭：“你到底有什么把戏。”
“警告你。你不是感受得到吗。”
末日来的突然，突然到眼前的圆珠笔还在纸面上滑动，窗口外楼下的买菜回来的邻居突然跪倒在地，青灰色在皮肤上蔓延。
有人去扶起倒地的邻居，以为是得了怪病，想要将其尽快送去医院。
攀附在邻居身上的手臂被顷刻间咬断，鲜血喷涌，不过几秒时间，青灰色在第二个人身上继续扩展。
收到了紧急防控通知的男女抢夺着家里仅有的物资，阳台下男人用行李箱砸向女人的大脑，掰开女人的手，里面是汽车钥匙。
女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男人乘车而去。
拖啊拖，女人被拖回房屋里，面前的手翻找着家里的，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剩下任何能够食用的东西。
而女人的行李箱也已经被男人一股脑塞进车里，扬长而去。
醒来的女人坐在地板上捂着头，举着手指斥责。
“小聿小聿。”
“诶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看你捣鼓电脑呢一下倒地上了。”付乐来倒来一杯水，自顾自喝完，“不过你那朋友没事吧，我等了会儿也没见他回来。”
他已经回来了。
苏迟聿盯着天花板，织网的蜘蛛连接起蛛丝，把墙角划入自己的领地。
把它搅烂将它捣碎。
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念头，苏迟聿坐起来，付乐来看到他的眼皮在疯跳，苏迟聿说：“你的客户是谁，我要和他合作，我有PD的消息。”
尽力去理顺思路，苏迟聿看向付乐来。
仅靠他孤身一人完不成他想要做的事情。
在时珂进入底层之后，苏迟聿便发觉自己的话已然被拦截，而无法传递到时珂的耳麦之中，但时珂那边的声响他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那个男人说的是真的，事到如今，只有真正拿到实验报告验证真假、尝试唤醒林溪竹继续研究才是唯一的出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去纠结PD的数量问题，林溪竹就是创造数量的生产机器。
如果不成。
如果不成……
只要能再见，如何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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