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期中考试出了成绩,锦云的心情瞬间由晴转阴。锦书小心斟酌着她的神色,小声道:“师娘,我看不见黑板,而且老师讲课太快了,我听不懂。我不喜欢那些老师,如果师娘能当我的老师就好了。”
锦云又叹息一声:“我是你的师娘,教导你当然是我的责任。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督促你完成作业,你有不懂的我都会教你。”
“真的吗?谢谢师娘!”
锦云生前最不愿意当老师,但是面对锦书时,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教导的成就感,不同于前些日子的陪伴,是一字一句的切身教导。
“啪”,房间的灯被人关掉,接着传来一声怒吼:“几点了,还不睡觉,我的电是给你浪费的?”
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即使有了十多年的差距,锦云还是瞬间就听出是爷爷的声音,不满地皱起眉头。
“师娘。”锦书的眼里泛出泪花,依靠在似有若无的锦云身上。
锦云虚托着她的脸:“别哭,上床休息去吧。”
锦书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屋顶横梁,抿着嘴,牙关紧闭,眼中似有恨意。锦云看出她的心思却不好劝,罢了,小孩子的心总是最敏感的,长大就好了。
这段日子是陈锦书过得最快乐的少年时光,在原本的世界里,陪伴教导她的是母亲,但在这个世界中,陪伴她的则变成了自己,以师娘的身份。
如果能够永远这样安宁就好了。锦云心中盘算着,当初阻止了那个人,现在又陪着她踏实进入读书时光,不知道是否已经更改自己的命运。
锦云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割裂的存在,在锦书面前装成温柔和善的师娘,一个人或是和庄东在一起时就会变得冷漠暴躁,甚至有些神经兮兮。庄东十分乐意看到她和锦书在一起,这样自己就可以摆脱她的坏情绪。
“锦云!锦云!”庄东一手挥着请柬一边大声喊她。
“又怎么啦?”
“有人,哦,不是,有鬼请你吃饭。”庄东递给她一张请柬。
“神经病吧,都是鬼了,还吃什么饭?”锦云不耐地接过请柬,打开一看,是汜水镇的一个小鬼官。
“麻里麻烦,”锦云嘟囔着将请柬一把塞进庄东怀里,“我才不去,你想去就自己去吧。”
庄东叹了口气,也坐下来:“又不是请我,我去有什么用,到时候别人不把我给两棍子打出来咯。”
“哎,我就不明白了,他一个小鬼官不管好自己的小鬼找我干嘛?”
庄东仔细想了想:“可能还是因为你身上的那块令牌。它到底是什么来历?”
能有什么来历?不过是一个自称是“神”分身的东西给她的。锦云来这边四年了,一直没打探出她的消息,可能还在哪里积攒功德吧。
一个人时,锦云才重新拿出令牌细细查看,这东西也陪了她快四年,除了当年给守卫认证身份时拿出来过,这么多年一直沉寂着。她还记得那人说过,拿着这块令牌,鬼摆子和鬼差都不会找她麻烦,这么长时间她似乎也只惹过一只啰啰。
最好日子就像现在这样平稳地走下去,只要她一直陪在锦书身边,任务就能顺利完成,到时候美美复活。
锦云最终没有管这张请柬,她正忙着给锦书补习,在她的空间里。至于老家,她属实没有什么怀念的必要,只当是个休息的地方就好了。
“师娘好逍遥呀,我什么时候也能像师娘一样呢?”
锦云揽着她坐在草地上,目光温柔:“等你长大了、有能力了,就能和师娘一样了。”
锦书,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我要当大侠!
锦云看着振臂高呼的锦书,不免莞尔,而后又有些惆怅:终归是受影视浸染了的幻想,不能成为现实。她看着锦书一步步的成长,就像是以另一个视角介入到自己的生活中一样。
“师娘,送你。”锦书不知道什么时候编织了一个花环,站起身轻轻放在锦云头上。
锦云抚上花环,感受到带着晨露的柔软,心中一动,不觉笑起来。她的目光透过锦书,似乎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和师娘,记得自己也曾给师娘编过一个花环,师娘也对她微笑。恍然中,又是一个轮回。
锦书记住了锦云的每一个笑容,也隐秘地察觉到师娘的眼中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她忽的有些失落,师娘在收她为徒前又有着怎样的人生呢?
龙抬头,锦云正在汜水旁玩水。
“锦云姑娘好生逍遥,让小老儿好找。”来人是一个马头人身、身着红色官服的老头,虽然不是人脸,锦云似乎能看见他眯眼笑着。
锦云打量他的着装,似乎是几百年前的官服,不由得有些感慨。没想到冥界的官能当这么多年,几百年对人类来说是十几辈人,但是对于鬼官来说,不过是职业生涯的一个阶段。面对这样老旧的鬼,锦云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他。
“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马头官捋着胡子调侃道:“本想请姑娘用一顿饭,谁知道姑娘竟是大忙人。”
锦云也笑:“您公务繁忙,我是担心影响影响了您的工作。”
“哈哈哈,姑娘说笑了,小老儿这番前来主要想和姑娘说几句话。”马头官也不管锦云的招待,自顾自地坐在一旁。
倒是锦云十分诧异,自己来汜水镇可没走地方官差的明路,死时也没和他打过照面,不知这人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姑娘不是本地人,怕是走错路了,抑或是来做什么的。可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有违天道的。姑娘是聪明人,应速回。”
我是汜水镇人。锦云想这么说,可她确实又是穿越而来的,此时只能摇摇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唉,”马头官叹了一口气,“姑娘不是第一个外乡人,也只是在重复外乡人的道路。人生而有命数,不可改,强行扭转只能招致更多的劫难,到时候回头就难了。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什么人间事没见过,人很有智慧,可在宇宙永恒的岁月中,什么都算不上啊。”
锦云垂眸沉思良久,轻声反驳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我不是在强求,只是您说的天道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就说明我的抉择也在道中,亦是命定。至于人和宇宙,我并不想比较,我并不在天道和宇宙的位置,我只想做好一个人。”
马头官摇摇头,早就猜到是这样的对话,却还是隔多少年要来劝告一次,真是无聊啊。人果真是执拗的,即使看到了结局仍不甘心,还要再走一趟,也是另一种可悲吧。
“姑娘既然能来我们这儿,应该有凭证吧,可否让小老儿看一眼?毕竟我们这里有文书规定,没有凭证的鬼可不能到我们这儿来。”
锦云先是仔细核对了文书,才犹豫地拿出令牌。
马头官小心接过,细细查看了一番,立即变了脸色。锦云瞧见他的脸色也吓了一跳,忙站起身就要取回令牌。
“姑娘稍等,”马头官紧紧捏住令牌,神情严肃,“你可知这令牌的来历?”
锦云想着那个“神”分身也没提及要隐瞒她的身份,便直说了令牌的来历,但也隐瞒了自己改名和任务等一系列和己有关的事。
“姑娘,这块令牌的代价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你可是将命都赌进去了呀。”
什么?锦云瞬间愣在原地,令牌不是瞒过天道并证明自己身份的吗?忽然,她想起了那个鬼摆子的话——“这个世界上最真诚的骗子,这丫头是第几个啦?”
难道她真的是骗子?可是自己分明已经来到了小时的世界,并初步改变了锦书的命运啊。
不行,我不能这样想,我当时的选择只有生和死两条路,就算死了也只是顺应现实,只要不对锦书造成影响就好。锦云逐渐梳理清楚杂乱的思绪,尽力安抚着自己。
“你现在还看不清时势。锦云,你的本魂已经和这块令牌签订了契约,生魂又缺了一块的,诸魂不全呐。”马头官继续解释。人生来有一魄二魂,人死魄散,承载着记忆的生魂逐渐散去,最终只余本魂逆着冥河逆流而上来到初始之地。
“会有很大影响吗?”锦云仍抱着侥幸。
马头官将令牌还给她:“好好护着它,它在你在。你的生魂也会慢慢消失,所以不要过度干预人间事,否则魂会流失得越来越快。也尽量也保护好它吧,不然到时候记忆都没了,你的所有行为也都没意义了。”
“多谢。”锦云将令牌抱在怀中,内心复杂。原以为这个任务还挺好完成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风险。
马头官走后,锦云就又蹲在岸边发呆。每次看见流动的河水,她才会有鲜活和实在的感觉。
“锦云,你怎么才回来?”庄东焦急地赶过来,“锦书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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