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月掀开窗帘,向外看去。隔得比较远,只能看到模糊人影,看不清脸,但他身边茫茫雪地中格外明显的鲜红血渍和僵直的身体,看上去的确与死人无异。
注意到外面的周叔使了隔音术,江映月松开手中的帘子,开口道:“那个人还活着,你看他身上还有微弱的白气,虽然很虚弱但还有气。”
“活人就好!”江枫年松了口气,又担心道:“可他情况看起来很不好,以他现在的状态在外面肯定会被冻死的,我们要不要载他一程?”
“你忘了阿娘说的了吗?不要在路边随便捡人!”江映月立马反驳道。她上辈子阅文无数,很多虐文都是因为在路边乱捡人,导致主角被虐心虐身。
虽然说这只是网友们的调侃话,没什么科学依据,但她都穿书了,还管什么科不科学。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看着他被冻死在外面吧?”
“要救人,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看他身上的血渍,说不定他正在被人追杀,追杀他的人可能就在附近埋伏。还有,万一他心怀不轨,装可怜骗我们载他一程,实际上却打者杀人劫财的想法怎么办?阿爹阿娘不在,这里只有周叔一个筑基期修士,咱们两个还没开始修炼,遇上危险怎么办?”江映月严肃地分析着。
江枫年想要说什么,但觉着阿姐的话有道理,最后还是无奈摊手:“可我总觉着他不是坏人...阿姐,你说该怎么做?难道真的见死不救吗,这违背了咱们江家的祖训。”
“救,当然救了。不过咱们不能出面,你从箱子里找出件不带家徽的衣服,要厚实一点的。”
江枫年看着自己箱子里的衣服,不开心的瘪了瘪嘴,这些可都是他的心头好!他嘴里嘟囔着“怎么不用你的?”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挑挑拣拣找出了一件衣服,不舍地递给江映月。
江映月翻了翻衣服,这是件墨色斗篷,上面有用银线绣的暗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她伸手扶额,有些头疼:“就没有朴素一点的了吗?”
“这已经是我带的最朴素的了。”江枫年无辜眨眼。
行吧,行吧!
江映月检查了一下,确定上面没有家徽和可能暴露身份的东西,将斗篷和一些基础药品包起来,交给外面的周叔。
“周叔,麻烦你了。”江映月冲着外面点了点头。
周叔掐了一个决,手上的包裹腾空浮起,向着那个人的方向飞去。
看到包裹落到那个人身边,江映月和江枫年齐齐松了一口气。
“阿姐,你说这样能行吗?”
“不管他活没活下来,我们已经在我们可承受范围内努力过了,不管他后续怎么样,我们都问心无愧。”江映月敛下眸子,不想再多说什么。
“周叔,我们走吧!”
江枫年趴在窗口,努力往外看,被江映月一把揪了回来。
马车疾驰而去,溅起细碎的冰晶。
沈澄川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包裹,眼睛中满是茫然,还有几分无措。
他的脑子里浮现出刚才的画面,美人掀起车帘,露出侧脸。明明隔得很远,看不清面容细节,但那抹身影宛若月光照耀着他,那个画面在此刻定格,牢牢地刻在他的心里。
此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是惊鸿一瞥,有些时候一眼足矣。
沈澄川的目光一直跟在马车上,直到它的身影消失在夜色深处,变成一个不起眼的光点。
他紧紧抱着手中的包裹,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布料,柔软顺滑。
雪依旧纷纷扬扬,树林里孤寂凄凉,远处漆黑可怖,一颗心再次跳动。
雪落了满身,沈澄川的脊背依旧挺直,坚定地凝视着远方。
他拭去两袖的尘灰,小心地打开包裹。
入眼的便是一件厚重的斗篷,墨色的皮毛顺滑,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光泽。他的手在快要碰到斗篷的时候,骤然缩了回去,他看了看手上的血渍和破碎的衣裳,垂下眼眸,将目光从斗篷上移开。
斗篷边放了两只素净的瓷瓶和一个油纸包。
沈澄川没有动瓷瓶,而是先打开油纸包,纸包还带着余温。拆开最后一块包装,香甜的气息铺面而来,钻进了他的鼻子。
这是块枣糕。
咬一口,和想象中一样香甜。
他吃了一口,就不舍地把枣糕重新包了起来,塞到怀里。唇齿间残留着暖意和香甜,胸口也滚烫起来。
沈澄川拿起瓷瓶,打开塞子,将里面的丹药全都倒进嘴中,吞了下去。
他用手撑着地,掌心按在雪地中,另一只手扶着树,艰难地站起身。
将包裹重新包好抱在怀里,沈澄川向前,朝着幽深黑暗的前方走去。步伐坚定,脊背挺直。
此世纷纷,我心坚若磐石,不困于风雪。
——
另一边,马车一路疾驰,进了城,最后停在一扇朱漆大门前。
下了车,江映月跟着接引人进门,走在蜿蜒的长廊中,穿过垂花门,进了一个院子。
院内,馥郁浓烈的香气丝丝缕缕,萦绕在人身上。入眼便是满院肆意盛放的腊梅,枝干或疏或密,姿态万千。腊梅小巧玲珑,花瓣清透仿若轻薄的蜜蜡,在院子里六角石灯的暖光下,更显莹润。
雪纷纷扬扬地落下,皑皑白雪挤压在枝头,与明黄色的梅花相衬。屋里烛火摇曳,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梅树上,光影交错。
“阿月枫儿,你们来了!”
江映月抬头,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披着乳白色披风的女子从屋里出来,蹦蹦跳跳地朝她们招呼道。
待走进一点,她从上到下,仔细看了江映月一遍,神情变得有些忧伤,丝毫看不出刚才的欣喜。她心疼地握住江映月的手“几日不见,阿月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哎呦可怜孩子,快让姨母看看。”
瘦了吗?
那刚才连干三碗饭的人是谁?
江映月抬头,看着满脸关心的姨母。光从外表上看,和少女无异,猫儿一样的眼睛圆润灵动,睫毛卷翘,嘴唇饱满红润。
和她站在一起,感觉毫无年龄代沟,岁月仿佛格外宽容,一点都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小姨,你在说什么呀?阿姐今晚上吃了三大碗饭,不胖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瘦了。”江枫年在一旁看着这对姨甥的亲密撇了撇嘴。
哼,又把自己落一边了!
想着他忽然感觉头顶一冷,耳边响起了“啪”的巴掌声。
“你这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你姐姐都伤心成这样了,你还不多关心关系她。”温小姨没好气得白了他一眼,一转头笑容灿烂,拉着江映月的手:“外面冷,先进屋,对了,我前些日子得了几批上好的乌金绸,有好几种纹样的,你看看喜欢哪种?”
声音清脆,说话时手舞足蹈的,像一只雀跃的小鸟。
江枫年跟在身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敢怒不敢言。
真双标!
进了屋,温小姨便对江映月各种嘘寒问暖,从脸上的妆容到鞋子上的珍珠无一落下。
屋里嘁嘁喳喳的,大都是温小姨在说话,中间时不时夹着几句江枫年争风吃醋的酸话,有时候说到争执的点上,二人会闭上嘴齐齐看着江映月,像是在问她赞成谁。
江映月夹在中间很为难,只能不停地和稀泥。
这样好像更激发了二人的胜负欲,她们俩更热情了,不停缠着江映月,想要吸引她的注意。
面对这样的热情,江映月有些无所适从,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点点头。
明明不善面对,江映月却觉着心里像屋中的烛火,温暖明亮。
到了后来,温小姨甚至让侍女把她的梳妆盒拿了出来,对着镜子,一根一根的将簪子放到江映月的头上比划着,觉着好看的就装到盒子里塞给她。
才一会的功夫,江映月手边就堆了很多精美的盒子。
温小姨看了江枫年一眼,眼神中的炫耀很明显。
“哼,炫耀什么,等以后我给我姐买一屋。”江枫年双手抱胸,别开脸。
“呦,好大口气,志气不小,不过谁知道以后是什么时候,不像我,现在就能给阿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哼,不理你了!”江枫年脸色涨红,转过头,一脸自闭。
江映月有些担心,想要过去看看,却被小姨一把拦住:“别担心,他不经常这样吗,你看他耳朵一颤一颤的,八成是在偷听我们说话!”
“谁偷听了,我这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听!”刚说完,就传来了少年炸毛的声音。
“看,自己承认了。”温小姨美丽的眉头轻挑,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还不等江枫年说什么,就听到了急匆匆地脚步声,他立马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正襟危坐。
“夫人,大公子回来了!”一个中年女使疾步走了进来,脸上表情不太好。
“大公子...大公子!大公子回来了?这是好事啊!”温小姨怀疑自己听错了,又看了那女使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脸上立马扬起笑容,嘴角想压都压不住。
她有些怀疑地看了女使一眼。
“大公子回来了,还带上了沈公子。”女使低下头,脸色不好看。
“沈公子?从哪里冒出个沈公子?”
女使抬头,看了江映月一眼:“沈澄川,沈公子。”
“沈澄川?他来干什么?不对,他又怎么跟大公子扯上关系了?”温小姨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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